鐘元道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已有心理準備,嘆息著點頭道:“確實,公子的手法,天下罕見,的確不是普通人能夠學會的?!?p> “老朽不才,也是貪心了?!?p> 雖然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卻仍然忍不住長嘆一聲。
如果沒有凌逸的指點和幫助,要攻克這一道難題,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了。
凌逸想了一下,道:“我的手法雖然無法讓你學會,在這一次驅毒過程中,我也有些感受和疑惑,想請鐘先生一起幫忙參詳一下?!?p> 鐘元道驀地一震,滿是激動道:“真的嗎?”
“那,那可太好了!”
凌逸淡淡一笑,道:“慕谷主的余毒還要兩三天才能清除干凈,這些天我應該都會住在飛云谷里?!?p> “鐘先生但有需要,只管來找我便是?!?p> 關于本源之力的操控,目前僅有凌逸本人可以做到,想傳授也傳授不了。
但經過這許多的試煉之后,凌逸已經看懂了一件事。
所謂醫(yī)學,如果換個角度來看,其實也是建立在對于“人”的本源的不同認知的基礎之上。
經絡、氣血、穴位,這些在現(xiàn)代解剖學上根本無法找到的東西,它恰好應對著本源之力在人身體中的一些運轉規(guī)律。
只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像凌逸這樣,把這些東西看得無比的清晰和明了。
若是只談醫(yī)理,凌逸或許無法像鐘元道一樣說出具有完整體系的一套東西。
但只要落到實際的病例上,凌逸遠比任何一個人都能更加清楚地知道病癥所在的位置和病理發(fā)生的狀態(tài)。
就像慕千江的毒傷一樣,凌逸或許不知道應該配比什么樣的藥劑來驅毒,但卻不會有第二個人像他一樣能夠如此直觀地看到毒素堆積和運轉的線路。
甚至包括鐘元道施針之處對毒素運轉的影響,他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把這些東西說給鐘元道聽,以鐘元道對醫(yī)理的造詣,應該不難從中找到解決之法。
鐘元道活了幾十年,對凌逸話里的意思自是一聽就明。
凌逸的這手法怪異之極,其他人連見都沒有見過,便是真有什么疑惑,又豈是旁人能夠“參詳”的?
他這般說,那自然是要面授機宜,提點關竅。
當即喜不自禁,連連道:“老朽即刻去跟慕谷主說一聲,也在飛云谷叨擾幾日,好聆聽凌公子的教誨?!?p> 說罷,竟是轉身一陣風般地沖下了坡,腿腳之迅捷,怕是年輕小伙也追不上。
凌逸不由得啞然失笑,轉頭看看那頭毛驢吃得正歡,上前拍了拍它的腦袋,道:“看起來,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進展呢?!?p> 醫(yī)圣閣在青蒼大陸聲望很高,如能得到鐘元道的支持,這對于凌逸挽回云霄門的聲譽和自己的風評,也有著非常積極的作用。
小毛驢自然不知道凌逸在高興什么,對它來說,能夠美美吃上一頓,比什么都重要。
一通吃喝下肚,小毛驢心頭歡暢,不由得又扯著嗓子“啊哦啊哦”地叫了起來。
在鐘元道的強烈要求下,凌逸和鐘元道被一起安排在了飛云谷中的一處小別院里。
這里相對來說比較清靜,其他飛云谷的人少有經過,而且距離慕千江的住處也不算太遠,方便凌逸過來治療驅毒。
看得出來,慕羽雪也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慕千江的驅毒一天只有一次,所以大部分時間,凌逸被鐘元道拉著討論各種問題。
“凌公子,之前老朽看公子施針,既不在經絡,也不在穴位,卻是何種講究?”
“凌公子,這毒素侵蝕肌體,深入臟腑,卻又以何種方式將它與肌體臟腑分離開呢?”
“凌公子,你提到人體本是一團‘氣’不同的部位的‘氣’有所不同,這與醫(yī)道中的陰陽平衡及五行之說,是否有異曲同工之處?”
凌逸也不隱藏,就自己的觀察與理解,與鐘元道一一作答。
“……據我分析,這類毒素應該是一種比較特異的神經類毒素……”
“……毒素雖然在身體中侵蝕得極深,但本質上,它與人的身體仍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物質,在運轉的方式上依托與人體,卻又并不能完全融合,重點是要洞悉它運轉的規(guī)律……”
“……我說的這個氣,與陰陽五行之說確實有許多共同之處,但在我看來,陰陽五行之說也并不完整……”
每次回答完,鐘元道都會凝神想上好一陣,然后提出新的問題。
“凌公子,你說的‘神經’,是哪一條經脈?”
在這樣的對白之中,凌逸漸漸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個時候,提問的人,是他自己。
而他詢問的對象,是他的父母,從事生物疫苗研究的研究員。
“DNA重組是將不同來源的基因按預先設計的藍圖,在體外構建DNA分子,然后導入活細胞,以改變生物原有的基本遺傳特性……”
“這涉及到分子遺傳學、分子生物學和微生物學,你如果對這個感興趣的話,將來大學也可以往這方面發(fā)展……”
那個階段,凌逸學習優(yōu)異,并對父母的研究充滿了興趣。
只是后來,那場車禍之后,他卻出人意料地在大學志愿上填報了一個平面設計。
許多同學和老師都感慨,他這么做,簡直是丟掉了自己全部的優(yōu)勢學業(yè),而去上了一個畫畫興趣班。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除了他自己。
在那場車禍之后,凌逸清點父母遺物時,翻到了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是一些研究的心得和試驗中的想法,而在最后一頁,卻用極其潦草的筆畫寫了幾段話。
“……若有來生,情愿永遠不曾走上這條路……”
“……希望小逸將來永遠都不要接觸到這些……”
“……簡單快樂的人生,就很好了……”
那一天,凌逸拿著筆記本在房間里坐了很久。
最終,他將筆記本上的話,當作是父母給他的最后遺言。
上了一所簡單的大學,開始他簡單的人生。
只可惜,誰也不曾想到,命運之輪兜兜轉轉,竟然在幾年以后,讓他再度與瑞和公司產生瓜葛。
而那場車禍的內情,也因為蘇瑜的執(zhí)著,隱隱開始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