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救命之鹽
工師謀抬了抬手，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p> 中年男子將寒月寶刀插入刀鞘，接著示意衛(wèi)兵退下，問工師謀道：“販鹽的？”又瞅了一下工師謀周身，發(fā)現(xiàn)并無一物，接著問了一句：“鹽呢？”
周圍群眾有能聽懂的，他們聽到一個“鹽”字，個個瞪大眼睛望著工師謀。
此刻對于這些鮮虞人來說，鹽已經(jīng)等同于救命神藥。
工師謀說道：“鹽帶了不少，都屯在丹水邊上，還需勞駕閣下派人去搬運?！?p> “汝與韓駒是何關(guān)系？”中年男子繼續(xù)問道。
工師謀答道：“今早算是首次見面?！?p> 中年男子笑了笑：“首次見面？我的人今早來報，說韓駒運了一早的鹽，莫非是被汝劫了？”
工師謀說道：“說不上劫，是他送我的。”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送？世間竟有這等好事。我等族人日夜求鹽而不得，汝倒是能白得一船？”
工師謀說道：“也不是白送，我得給他送一船皮革回去。”
中年男子笑道：“汝就如此自信能夠換得皮革回去？實話告訴汝，那船井鹽，已為我所劫，現(xiàn)在正往此處押送?！?p> 工師謀淡定地說道：“汝不敢劫，況且就算劫了也沒用?！?p> 中年男子大笑道：“哈哈哈哈！這世間還有我公乘德不敢為之事？”
在工師謀的認知里，一般而言，當(dāng)一個人需要通過大笑來壯聲勢的時候，那就說明他已經(jīng)很心虛了。
所以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韓駒之兄乃高都司隸韓敬，所以汝不敢劫他的鹽。那些鹽皆是劣質(zhì)鹽，其中摻雜有大量泥沙，且含水量極高，不進行二次加工，難以食用，所以就算劫了也沒用。”
工師謀的話讓眼前叫公乘德的中年男子升起來一陣怒火，他曾經(jīng)是中山國參乘（王車衛(wèi)士長），一個小小的縣府司隸，何曾放到眼里過。只不過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如今舉族寄人籬下，哪敢再如以前一樣蔑視一切。
工師謀說得一點都不錯，公乘德斷然不敢去劫韓駒的鹽，甚至于連那些販鹽散戶的鹽都不敢劫，他知道，那些高都的韓國人早就在想著如何找個借口將他們逐出溯原大草原了。因此，即便眼睜睜看著族人一個個倒下，他也都忍著。
公乘德壓住心中怒火，朝工師謀說道：“汝帶路，我隨汝去押鹽。”
顯然，在現(xiàn)實面前，他終究只能低下高傲的頭顱。
很快，五輛馬車，一批健碩的牧民，還有那中山國參乘公乘德在工師謀的引導(dǎo)下，浩浩蕩蕩地向丹水開拔。
隊伍很快到達丹水邊上，值守在那兒的兩個小廝本就等得有些心煩，此刻見到工師謀過來，登時眼睛放光，迅速將鹽交予工師謀，然后乘著小船，駛向了高都城的方向。
“搬鹽吧！”工師謀朝眾人揮了揮手。
公乘德傻眼了，一直絞盡腦汁也不知道如何獲得的這些鹽，此刻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要裝上自己的馬車。
公乘德走到工師謀身邊，深深地鞠了一躬：“先前多有得罪，還請先生海涵！”
工師謀回鞠一躬：“在下工師謀，公乘先生客氣了?！?p> 公乘德聞言大驚：“閣下莫非就是新近搬來高都的工師府少主工師謀？”
工師謀雖對于公乘德夸張地表情不是很理解，但還是禮貌性地答了一句：“正是在下?！?p> 公乘德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英容俊朗的少年男子，不由得捋須點頭起來。他心想高都大戶人家子弟，肯救鮮虞牧民的性命，肯涉過丹水，來溯原大草原找鮮虞人的怕也只有這行事詭異的工師家少主了。
“噠噠！噠噠！噠噠！”就在工師謀與公乘德言談之際，溯原大草原方向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那馬蹄聲由遠及近，可見來人正沖著這邊而來。
“謀哥哥！謀哥哥！”
還沒等工師謀細看，簡如槿清脆的嗓音已經(jīng)飄蕩在了清晨寂靜的空氣之中。
很快，簡如槿衣袂飄飄，騎著一匹白馬立在了眾人面前。
工師謀終于見著了簡如槿的面，心里也甚是高興。剛要過去打招呼，卻見公乘德領(lǐng)著眾人，突然齊刷刷地跪在了簡如槿面前：“參見公主！”
公主？
這讓工師謀有些始料未及，他相信，要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此刻會更加震驚。
簡如槿并未理會眾人，而是直接翻身下馬，徑直走到了工師謀面前，憂心道：“謀哥哥！汝可還好？我聽人說來了個韓國貴族少年販鹽，一猜就準(zhǔn)是汝無疑?！?p> 說完，她又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工師謀，確認沒有一處受傷后，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而后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看得出來，她很擔(dān)心工師謀的安危。
工師謀本來是有很多話要跟簡如槿說的，可此刻簡如槿身份的突然轉(zhuǎn)變，讓他到嘴邊的話又悉數(shù)咽了下去。
愣了半晌，他才說出這么一句話：“槿妹妹！幾日不見，汝竟然當(dāng)上公主了？”
簡如槿聞言，禁不住“噗嗤！”一笑：“我本一直就是中山國公主，何來當(dāng)上公主一說?！?p> “那簡如先生豈不是……”工師謀不敢想象，莫非中山國的大王竟然做了我工師家的老奴？
簡如槿大方笑道：“阿爹不是我父親，但我早已把他當(dāng)成了父親?！?p> 這關(guān)系，有些復(fù)雜。
工師謀無言以對。
簡如槿望了望工師謀身后堆成小山的鹽袋，歡悅地對工師謀說道：“謀哥哥！謝謝汝，為我族人送來了救命之鹽?！?p> 她心中尋思，高都雖然產(chǎn)鹽，但想要大批量買到鹽也是困難重重，謀哥哥一下子運來這么多鹽，定然也遭了不少罪。
這時，一旁的公乘德也將手中裝有寒月寶刀的木盒恭敬地遞到了工師謀眼前：“工師先生胸懷俠義之心，卑將卻以粗鄙之道待客，慚愧慚愧！”
工師謀接過盒子，安慰公乘德道：“是在下唐突造次在先，公乘將軍無需自責(zé)。諸位還是快些搬鹽吧，這鹽本就質(zhì)量不好，又在倉庫放了許久。得趕緊再進行熬制一番才是?！?p> 于是眾人在公乘德的帶領(lǐng)下，麻利地往馬車上搬起了鹽袋。
有幾個麻袋或許是放久了，扎麻袋的線頭已被腐蝕了大部分，所以搬動的時候，“嘩啦啦！”掉下了許多。
“小心些！”公乘德看著掉落的鹽，心痛地沖搬鹽軍士大喊起來。
工師謀彎下腰，抓了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鹽，見里面果然摻雜著大量泥沙。忍不住怒斥了一句：“無恥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