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池雙卿聽到二皇子妃來訪的消息時,差點沒一口茶噴了出去,她擦了擦嘴角,不可置信道:“你說是誰?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和她很熟嗎?還來拜訪她?莫名其妙!
青蓮同樣一臉困惑,低聲詢問道:“二皇子妃的車架已經(jīng)到門口了,奴婢見附近許多人家都在偷偷向咱們這邊觀望,姑娘,您看要不要出去迎接?”
池雙卿小臉一皺,二皇子妃這是什么意思,想以此逼她去見她?
“二皇子妃身份尊貴,她屈尊光臨池府,你叫上郭嬤嬤,咱們?nèi)ラT口迎接她!”她臉上帶笑,眼底卻浮出幾分怒氣。
門外,聽見開門聲,二皇子妃從馬車上下來,看見站在門口亭亭玉立清顏動人的池雙卿,她眼眸微閃,隨即溫柔笑道:“池姑娘,咱們又見面了?!?p> “民女見過二皇子妃,二皇子妃大駕光臨民女有失遠迎,還請二皇子妃責罰?!背仉p卿帶頭請安,郭嬤嬤等人連忙畢恭畢敬跪下。
“池姑娘這是做什么,快起來,來人,還不快將池姑娘扶起來?!?p> 二皇子妃一吩咐,立馬有兩名奴婢上前,挽著池雙卿手臂將她拉了起來。
二皇子妃緩緩上前,她身上著一件正紅色白鶴銀菊寬袖宮裙,脖子上帶著絞絲紅寶石瓔珞,腰間綴著兩枚雙魚佩,走動之間佩環(huán)叮當輕響。
“池姑娘怎么這般多禮,我今日來就是想和你敘敘舊,池姑娘不請我進去坐坐?”她輕輕握著池雙卿的手打趣般說道,不知道的人看見這一幕還以為二皇子妃和她關系有多好一樣呢。
池雙卿不著痕跡地縮回手,整個人往旁邊一站,“是我考慮不周,二皇子妃這邊請?!?p> 等到池府大門重新關上,外面圍觀地人群才散去,不過周圍許多人再看向池府的目光卻是變了。
之前大家都以為池雙卿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沒想到人家大有來頭。不少人眼神閃爍,在心里思考著怎么和池府拉進關系。
這邊進了池府,二皇子妃隨意打量著四周,見院子里不過是些平常的花草樹木,連假山流水也沒一座,一絲嫌棄稍縱即逝。不過她面上卻帶著淺淺的笑,語氣也是溫溫柔柔,“池姑娘這院子真不錯,清新雅致,看的我都想買上這么一座小院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出來散散心。”
聞言池雙卿假笑一聲,“二皇子妃說笑了,二皇子府威嚴又華麗,隨便一處拎出來都比我這小院子好,再說,我聽說二皇子獨寵二皇子妃一人,哪里舍得讓你一個人出府?!?p> 二皇子妃抿唇一笑,臉上泛起點點羞紅,眼底卻飛快閃過自得,嘴上還謙虛道:“池姑娘就別打趣我了,你呢,和禎郡王什么時候成親?”
來了!池雙卿心底咯噔一下,臉上笑吟吟,實際上心里已經(jīng)打起十足警惕。
“二皇子妃是不是聽錯了呀,我和禎郡王其實也不熟呢?!彼首黧@訝地看了二皇子妃一眼,隨后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給禎郡王提供醫(yī)仙的消息,禎郡王也幫我退了馮府的親事,所以我們算是兩清了?!?p> “不知道二皇子妃從哪里聽到這些謠言,那人肯定是故意欺騙你呢,二皇子妃千萬別相信她?!?p> 她目光真誠,好像是真的擔心二皇子妃被騙一樣。
二皇子妃訕笑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池姑娘你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紀,既然現(xiàn)在和禎郡王有了這么一份淵源,何不努力抓住呢。”
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池雙卿,眼神中包含著鼓勵。
兩人說話間到了客廳,青蓮端著茶水點心上來。
二皇子妃抿了一口茶,抬眸看向?qū)γ骒o靜坐著就顯得光艷照人的池雙卿,心底閃過一絲似嫉妒又似得意的情緒。
長得好看又有什么用,沒有一個出眾的家世,還不是給她提鞋都不配!
等二皇子榮登大寶,她就是大越最尊貴的女人。
二皇子妃嘴角慢慢勾了起來,“咱們女人心思細膩,相信池姑娘定然也能察覺到禎郡王對你較之常人的不同,女人這一輩子不就為了錦衣玉食,然后再養(yǎng)個有出息的兒子,你若是愿意,我們可以幫你和禎郡王說和說和,只不過......”
池雙卿眼睛閃爍,故作急切問道:“只不過什么,還請二皇子妃明示?!?p> 二皇子妃見她這模樣得意地笑了,看,馮儀蘭沒說動她不過是沒找到方法,還是得她出馬才行啊。
二皇子妃要來勸說池雙卿向禎郡王進言為馮首輔請求一事,自然先向馮府通了風,隨后也就知道了馮儀蘭在她跟前吃癟的消息。
她面含不屑,還是首輔府的姑娘呢,這點子事都辦不好。
沒成親之前,馮儀蘭算是京城眾位千金中最頂階的一層,連二皇子妃當時都要退一射之地。
如今她沒辦成的事情被自己辦成了,二皇子妃難免露出兩分傲氣。
“也不是什么難事,我雖然與你只有幾面之緣,卻很同情你被韓大姑娘欺負算計,所以才想著幫你和禎郡王說和說和?!倍首渝却蛄艘环星榕疲S后說出她的目的,“你或許不知道,馮夫人算是我母親的表姨母,現(xiàn)在馮首輔被圣上責令閉門反省,馮夫人一聽可不就急病了,所以還想請你幫馮夫人向禎郡王求求情?!?p> “馮夫人做的事我也聽說了,這事確實是她做的不地道,不過好在你沒事,馮夫人也不算錯的太過,等圣上撤了馮首輔的禁足令,咱們就是皆大歡喜了,池姑娘,你說是不是?”
原來打的這主意呢,不過她們是怎么一致覺得禎郡王會聽她的?再說她為什么會沒事?不是因為馮夫人手下留情,而是因為禎郡王讓梓瑞將她救了出來!
她沒事倒是成了馮夫人不算太錯的證據(jù)了?
還沒見過這么算的!
池雙卿心下冷笑不止,面上不動聲色回道:“原來是這事呀,其實我是很想幫二皇子妃您的呢,可惜我剛才也說了,我與禎郡王一點兒都不熟,真的無能為力呀?!?p> 她面上一副因為不能幫上二皇子妃的忙而羞愧的表情,實際上白眼已經(jīng)快翻到天上去了。
二皇子妃臉上的笑僵了一下,她費了這么多口水就換來一句無能為力!雙手攥緊,生硬地扯了下嘴角,柔柔打趣道:“池姑娘說笑了,禎郡王一回來就急著幫你退了馮府的親事,誰敢說他不在乎你,池姑娘這是不好意思呢?!?p> 你都覺得禎郡王在乎我了,那還要你說和什么,池雙卿吐槽一句,臉上笑瞇瞇的,“二皇子妃一定是感覺錯了,沒有這回事?!?p> 二皇子妃臉上的笑都要維持不住了,“你這是不愿意幫忙?”
池雙卿嘆了口氣,故意皺著一張小臉說道:“不是不愿,是無能為力呀。”
“就算是我求你也不行?池姑娘可想好了,如果你幫了我,二皇子府就欠你一份人情,二皇子府的人情池姑娘好好掂量清楚。”二皇子妃臉上的笑已經(jīng)消失不見,轉(zhuǎn)而冷著一張臉看著她。
池雙卿嗤笑一聲,嘴角下拉,二皇子那么厲害,現(xiàn)在還來求她?說是欠她一份人情,最后還不還還不是他們說了算,她是吃飽了撐著才去找禎郡王求情呢。
再說禎郡王如果真的對她有一分在乎,怎么會這么久都沒來找過她。池雙卿晃了晃腦袋,真是的,聽她們說多了,自己都差點信了。
不管二皇子妃怎么勸,池雙卿就是一句話,無能為力。
說到最后二皇子妃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咬著唇厲聲道:“池姑娘這是存了心要和我們二皇子府作對?”
池雙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是無語,不過秉著不想得罪二皇子府的原則,她故意服軟道:“不是我想得罪二皇子府,是二皇子妃的這個要求真的太為難我了?!?p> 二皇子妃深吸口氣,目光清冷地看向池雙卿,“池姑娘真的不愿?”
池雙卿低著頭,沉默不語。
“好!很好!我記住你了!”二皇子妃氣急敗壞地從椅子上起身,寬大的袖子甩的赫赫作響,冷冷地看了池雙卿一眼,隨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哦豁,看樣子還是得罪二皇子府了。
她苦著臉,看著二皇子妃氣憤的背影陷入沉思,要不現(xiàn)在收拾包袱逃回綏豐縣去?
氣的心肝兒疼的二皇子妃氣哼哼地朝著門外沖去,路過前院時她腳步突然一頓,皺眉看著不遠處掃著院子的小孩兒。
楚軒捏著掃帚的手一緊,小身子不可避免地僵了一下。他低下頭,想逃,不過才跨出一步就生硬地停了下來,隨后裝作無事的掃著院子。
“嬤嬤你說,他長得像不像一個人?”二皇子妃指著楚軒。
秦嬤嬤順著她的手看過去,想了想遲疑說道:“老奴看著怎么有點像世子爺?”
不會是她們世子爺?shù)耐馐易影??不不不,不可能,世子爺?shù)膬鹤釉趺匆膊豢赡茏≡诔馗?,一定是她想錯了,對,一定是她想錯了。
秦嬤嬤自我安慰,心臟卻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一般。
“你也覺得像我爹?”二皇子妃緊緊盯著楚軒看了又看,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臉色猛地一變,急聲道:“先不回二皇子府,去冠軍侯府!”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坐在馬車上二皇子妃想起剛才見到的小孩兒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她不相信她爹會和池雙卿扯上關系,但那小孩兒卻讓她不得不在意。
越想越覺得這個小孩有問題,剛一踏進冠軍侯府,她便急忙說道:“祖父,父親,我剛才見到一個小孩兒,長得和父親非常像。”她看到冠軍侯,腦中靈光一閃,“不對,應該說是像祖父您,眼睛,鼻子,還有整個臉型都像祖父您?!?p> 冠軍侯原本還算平和的眼神霎時變了,變得凌厲,變得充滿煞氣。
二皇子妃被嚇的一個激靈,原本激動的神色也慢慢平靜下來。
冠軍侯:“你將剛才看到的情況仔細給我說說”
二皇子妃深吸口氣,緩慢且仔細地將剛才的情況詳細描述出來,最后說道:“這世上相像的人肯定有,可孫女兒第一眼見到那個小孩兒就覺得眼熟,不止是他的長相,還有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股氣質(zhì),都讓我覺得很熟悉。”
楚世子摸了摸腦袋,小心地覷了他老子一眼,暗自腹誹不會是他爹在外面的哪個紅顏知己偷偷生下的兒子吧?
切,整天管著他不許去秦樓楚館,自己倒是在外面風流的很呢,現(xiàn)在連老來子都搞出來了,也不嫌丟人!
幸好冠軍侯不知道楚世子腦子里在想什么,要不然定要被他氣死過去。
冠軍侯臉色沉重:“你看清楚了?”
“嗯,不信祖父可以問秦嬤嬤,她也看見了?!倍首渝c頭。
冠軍侯閉目沉思,眾人下意識看向他,氣氛漸漸緊張起來。
楚世子受不住這種緊張的氣氛,不自在地在位置上動來動去。冠軍侯睜開眼就看到他這副沒有定性的樣子,煩躁地皺起眉,“要坐就坐好,動來動去成什么樣子!”
楚世子哪里想到老爹會突然發(fā)難,還是當著兩個弟弟的面,頓時臉上一片尷尬。
二皇子妃輕咳一聲,見眾人視線都看了過來,才緩緩說道:“這件事祖父是否已經(jīng)有了章程?”
冠軍侯眼皮輕微撩起,視線從眾人臉上一掃而過,沉吟道:“我們這一支雖然是庶出,但卻是離嫡枝血脈最近的一脈,我記得之前祖父說過,我們這一支的老祖宗和寧州嫡枝的老祖宗是同胞兄弟。”
“你口中之人不是我們冠軍侯府血脈,很大可能是寧州族人。”
“不可能!寧州的人不是死絕了嗎?”楚世子驚訝地坐直身,滿臉不可置信。
楚三爺眼睛顫了顫,心底劇震,“父親的意思是,寧州族人中有人逃了出來?不,是金蟬脫殼?!?p> 他腦中靈光一閃,驚詫出聲。
錦麟衛(wèi)從寧州回來,卷宗上清楚記著寧州楚府三百四十二口人全部自殺身亡,若京城這個小孩真是寧州族人之一,那之前死的人中必定有一人不是。
“怎么可能,咱們的人可是一一核對過,親眼看著他們咽氣的?!背雷舆€是不相信。
“老而不死謂之賊,我們或許都被老族長騙了。”楚三爺眸光陰了下來,忽而起身抱拳道:“父親,此人不論是否與楚府有關,都不能再留他在世上?!?p> 冠軍侯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滿意,又看了眼仍然一臉不可置信的大兒子,深深嘆息一聲,為冠軍侯府的未來感到一絲擔憂。
“這件事我來處理,時間不早了,二皇子妃早些回去,免得二皇子擔心?!惫谲姾钇届o說。
二皇子妃起身,微微屈膝行禮,“那孫女兒就先告退了?!?p> *
夜空如墨,一絲清風拂過,空氣中的炎熱似乎降下了兩分。
淡橘色的燭光隨著夜風左右搖晃,一只蟋蟀跳出光暈,細小地觸角飛快抖動,下一刻發(fā)出響亮的叫聲。
四道黑色人影悄無聲息地落到房檐上,腳尖一點,又跳上另一戶人家的房頂上,幾個來回間,四人落到了池府上空。
還不等四人行動,四面八方突然射來一道道凌厲的殺氣,四人一個后空翻,他們原本站立的位置上已經(jīng)被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劍代替。
四人頓時覺得后勁一涼。
‘嗡嗡’的劍鳴聲響起,四人警惕地看了過去,六柄利劍劍身顫抖,唰的一下,飛向了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不遠處的六位男子手上。
四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人咬了咬牙,大喝一聲,“退!”
同一時刻,四人朝著不同方向飛奔而去。
“追。”六人持劍飛速朝著四人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池府中一片寧靜,不知何時停下鳴叫的蟋蟀再次歡欣地叫了起來。
這一夜冠軍侯府書房的燈一直亮到黎明。
陳管事端來一杯濃茶,小心地放到冠軍侯手邊,“侯爺,這天都要亮了,要不您先下去休息,他們一回來,老奴立馬來通知您?!?p> 冠軍侯吐出口濁氣,睜開眼,眼中清明不見絲毫困意。
他擺了擺手,在陳管事地攙扶下起身,“不用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只怕是回不來了?!?p> 與他之前派人去查找楚府私設隱田的證據(jù)時何其相像。
禎郡王?是他嗎?
他捻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底蘊含著復雜忌憚的情緒。
“行了,你也守了一晚上了,下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