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集
劉保到了普查大隊家屬樓下放好車跑上了樓。到了曹秋霞家門口，他輕輕敲了幾下門。
“誰??？”許陽在里面問道。
“阿姨，是我?！?p> 許陽打開門道：“小保來了，快進(jìn)來?！?p> “媽，誰來了？”曹秋霞在屋里問道。
“小保?！?p> “阿姨，我有事要和您說?！?p> “你有事要和我說？”
劉保點了點頭。
“你先和慧慧打個招呼，我在客廳等你?！?p> 劉保走進(jìn)曹秋霞的房間，看到她靠在床上往門外看。
“我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嫌我來多了是嗎？”
“不是，我是怕你不來?！?p> “你等會我，我和阿姨有幾句話說。”
“你和我媽能說什么？”
“待會你就知道了?！眲⒈Ｕf完，把房門關(guān)上了。
“你關(guān)門干什么，開開！”
“你等會，我馬上就回來?！?p> 許陽奇怪地問道：“小保，你和我要說什么？”
“阿姨，我和您說的事，您必須要答應(yīng)我?！?p> “看你到底要說什么事了？”
“我們必須讓慧慧盡快知道她再也站不起來的事實?！?p> “不行、不行，我怕她受不了打擊，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p> “阿姨，您想想，慧慧是不是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的?！?p> “那就等著她知道的那一天再說?！?p> “我怕到時候她受到的打擊更大，還會埋怨您的?！?p> 許陽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阿姨，我知道您自己到現(xiàn)在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對嗎？”
“不錯，我希望慧慧有一天還會站起來的。”
“事實可能嗎？”
許陽又沉默了，顯得有些難過。
“阿姨，我所以提出讓慧慧盡早知道這件事，一來是為她好，二來我有辦法讓她接受這個現(xiàn)實并能很快從痛苦中走出來，我希望您能答應(yīng)我。”
“萬一她知道后經(jīng)受不住打擊怎么辦？”
“慧慧出院都快一個月了，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感覺。拖的時間越長，她就會越煩惱，您說是不是？”
“你說的沒錯，她應(yīng)該有感覺，只是不說出來罷了。其實她越不說，我就越擔(dān)心。”
“劉保，你們說完了嗎？”曹秋霞在屋里喊道。
“再等一下，我馬上進(jìn)去?！?p> “小保，你真的有辦法讓她接受這個現(xiàn)實？”
“您也看得出來，如今我成了慧慧的精神寄托。一旦開學(xué)了，我就不能經(jīng)常過來了，到時候我怕她會出問題。現(xiàn)在離開學(xué)還有一天，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不錯，自從你來后，她明顯變活潑了。那我答應(yīng)你，你和她說吧！”
“我可以帶她去外面走走嗎？”
“現(xiàn)在她的刀口已經(jīng)好了，天氣又暖和了，可以帶她出去，散散心也好?！?p> “謝謝您?！?p> “阿姨應(yīng)該謝謝你才對?！?p> 劉保敲了兩下門推門走進(jìn)曹秋霞的房間。
“你和我媽說什么了？這么半天才回來？說就說唄，干什么還關(guān)上門了?！?p> “慧慧，躺在床上煩不煩？”
“你說呢，要不然你來躺著試試！”
“我推你到樓下遛遛彎怎么樣？”
“我這樣還是不去了，別人看見多難堪。”
“有什么難堪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又沒病，當(dāng)然不怕了?！?p> “真不去？”
“真不去?！?p> “那我走了，再也不來了?！?p> “你不會說的是真的吧？”
“真的，我不想和一個沒有自信的女孩子在一起?！?p> “我就知道你說的是假的，那好吧，我和你下去?！?p> “這就對了。”劉保幫著曹秋霞坐到了輪椅上，拿毛毯蓋住了她的腿。
到了客廳，劉保對許陽說道：“阿姨，您幫我把慧慧推到樓下吧！”
“還是你有辦法，我和她爸說多少回了，死活不出去?！?p> “媽，我不是怕您累著嗎！”
劉保把曹秋霞推到門口外，他和許陽抬著輪椅從二樓下到了一樓。
“阿姨，您回去吧，我們一會就上去。”
“你們小心點，回來叫我就行?！?p> “知道了?！眲⒈Ｍ浦芮锵纪白?，轉(zhuǎn)過拐角的時候，他們迎面正碰上走過來的李嵐。
“劉保，你們這是？”李嵐看了看坐在輪椅上的曹秋霞，有些驚訝。
曹秋霞看著李嵐問道：“不認(rèn)識我了？”
“你還好吧？”
“你說呢？我都病了這么長時間，你怎么不去我家里看我？以前跑得那么勤！”
“我爸媽不讓我和你再來往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崩顛拐f完，急忙走開了。
“看到了吧，我當(dāng)初離開他是對的，要不然現(xiàn)在更難過?！?p>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你就不會得病了。”
“瞎說，你以為他是神仙，還能保佑我不得病??！”
“那倒不是，你和他在一起，結(jié)局會不一樣?！?p> “是，結(jié)局不一樣，悲劇唄！總說他干什么，都結(jié)束了，走了、走了。”
劉保推著曹秋霞向著大門口走去。
曹秋霞忙喊道：“你要干什么去？我不要去外面。”
“我推著你去電影院的那片竹林里走走，讓你回憶一下那天晚上的事?！?p> “太遠(yuǎn)了，我不去，咱們回去吧！”
“為什么？你必須老實告訴我。”
“我這個樣子，怕別人笑話。太難看了，等以后我頭發(fā)長出來，能走路了再去吧！”
“我覺得你生病后，已經(jīng)變了?！?p> “變丑了是嗎？”
“不是，你變得懦弱了，在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了?！?p> “要是你坐在輪椅上，被剃光了頭會怎么樣？”
“不怎么樣，繼續(xù)活著，而且活得更好，別人的眼光和看法根本影響不到我?！?p> “說得輕巧，敢情你沒事?！?p> “慧慧，我問你，你是為自己活著，還是為別人活著。”
“廢話，當(dāng)然為自己了，還有你?！?p> “那你在乎別人怎么看干什么？走吧，沒事的，我一輩子這樣推著你都不在乎。”
“我可不讓你推著我走一輩子，我自己會走的?！?p> “那昨天你為什么問我，你癱瘓了，我會怎么辦干什么？”
“我不是說如果嗎？又不是真的。”
“那要是真的呢？”
曹秋霞沉默了，半天沒說話。
劉保并沒有征得曹秋霞的同意，推著她直接來到大街上，曹秋霞也沒有說不愿意。
路上行人很多，在經(jīng)過劉保和曹秋霞身邊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曹秋霞。當(dāng)發(fā)現(xiàn)她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明顯看出他們臉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曹秋霞壓低帽沿，有些難為情地低著頭。
劉保拍了拍曹秋霞的肩膀說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是不是太難看了？”
“難看不難看和別人有關(guān)系嗎？況且你真的一點也不難看，相信我?！?p> “我覺得抬不起頭?！?p> “給自己一點信心，你還是當(dāng)初的你，只要我不嫌棄你，你有什么可怕的?！?p> “嗯，我知道了。”曹秋霞抬起了頭，看著前面，她發(fā)覺并不是每個人都在盯著自己看，心里一下子輕松了。
“看到什么了？”
“都是人，還有我看到那片竹林了?！?p> “這就對了，你早該出來，憋在家里會出問題的?！?p> “誰讓你早不來找我！”
“你自己沒勇氣，還怪我了?！?p> 就在劉保和曹秋霞從幾個老人面前走過后，他們聽到有人說了一句：“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找了個癱子，怪可惜的?！?p> “聽到了吧！什么人都有，如果我怕了，你說我該怎么辦？”
“那就不要我唄！”
“你想得美，這輩子你都跑不了了?！?p> 曹秋霞聽了，感覺開心了好多，勇氣也足了。她挺起胸膛靠到了輪椅后背上，感覺呼吸都順暢了。
劉保推著曹秋霞穿過人行道來到了竹林里。
曹秋霞開心地說道：“竹子都開始發(fā)芽了，你看地上的嫩芽多好?！?p> “看到你心情好起來，我很高興?！?p> “謝謝你?！?p> “其實你應(yīng)該感謝自己，你還是以前的你，有學(xué)識、有見解、有才氣，漂亮自信的曹秋霞。”
“我有那么好嗎？”
“有啊，你在我眼里永遠(yuǎn)是這樣的，只要你相信?！?p> “嗯。”曹秋霞點了點頭。
劉保走到曹秋霞身邊說道：“阿姨說，過一段時間，她準(zhǔn)備和你到學(xué)校租一間房子住。”
“到學(xué)校租房子干什么？”
“方便你學(xué)習(xí)啊！”
“方便我學(xué)習(xí)？”
“對啊，我就可以每天推著你上下學(xué)了?！?p> 曹秋霞看著劉保問道：“你今天帶我這里來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慧慧，如果你真的要在輪椅上坐一輩子，你打算今后怎么辦？”
曹秋霞的心一沉，看著劉保問道：“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了什么？”
劉保難過地說道：“阿姨說，你的中樞神經(jīng)損壞了?！?p> “我不信，我媽說我過幾個月就會好起來的。”
“那是阿姨在安慰你，怕你想不開，其實你出院的時候，阿姨和叔叔就知道了，他們一直在瞞著你?！?p> 曹秋霞聽了，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嗚嗚”哭了起來。
劉保把曹秋霞的頭摟在懷里說道：“你哭吧，哭完就痛快了?！?p> 曹秋霞哭了有十多分鐘，引得過往行人禁不住往他們這邊看，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曹秋霞慢慢抬起頭看著劉保委屈地問道：“你真會照顧我一輩子嗎？”
劉保擦了擦曹秋霞臉上的淚水說道：“真的，照顧你一輩子我不會后悔的?！?p> “你親親我好嗎？”
劉保俯身親了一下曹秋霞的臉后“噗、噗”吐了兩下說道：“你的眼淚真咸！”
曹秋霞“咯咯”笑了起來。
看到曹秋霞終于笑了，劉保說道：“現(xiàn)在知道了真相，你打算以后怎么辦？”
“我都不能走路了，也不知道以后能干什么。”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你的理想和抱負(fù)呢？”
“現(xiàn)在不一樣了?！?p> “一樣。”
“還能行嗎？”
“能，我就是你走路的雙腿。”
“嗯，只要你在我身邊，我會重拾信心的。”
“我們的約定沒變，努力的奮斗目標(biāo)依舊沒有變。”
“等我好了，我一定會努力學(xué)習(xí)的?！?p> “你已經(jīng)好了，只要你的心病治愈了，身體上的病很快就會痊愈。”
“你為什么要把我?guī)У竭@里告訴我癱瘓的事？”
“因為這里有你的第一次初吻，我要讓你記得永遠(yuǎn)美好的東西，忘掉所有煩惱。一切從新開始?！?p> “嗯，我明白了。你之所以帶著我在路上走，就是讓我不要在乎別人的眼光，走自己的路，要有自信?！?p> “我只想讓你活得有勇氣，不要因為自己的雙腿影響了未來生活。”
“嗯，我一定會好好活著的?！?p> “最近，我也想了很多?！?p> “你想到了什么？”
“以前我只想考上師范大學(xué)，將來成為一名合格的教師，能夠教書育人。自從跟你在一起后，我覺得我的理想不能只局限在教師這個職業(yè)上，將來我要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教育工作者?！?p> “你的格局變大了?！?p> “因為是你讓我發(fā)生了變化。”
“我也要重拾信心，向著自己的目標(biāo)前進(jìn)?！?p> “你的心結(jié)已經(jīng)打開，我們回去吧，免得阿姨擔(dān)心?！?p> 曹秋霞點了點頭，劉保推著她沿著原路返回?；貋淼穆飞希芮锵及l(fā)覺眼前的景色突然一下子變得特別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