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濃煙吸入喉間,嗆的江拾月彎腰捂著鼻子,身后灼人的熱意,沖天的火光照亮了周圍。
雜草叢生,泥濘的土路。
大火須臾便將驛站燃燒殆盡,一名身著白衣的長發(fā)女子于火中飄到江拾月面前,掀開頭發(fā),左臉遍布丑陋的疤痕,面目猙獰的掐住她的脖子。
江拾月呆呆的看著她,流下兩行清淚。
“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翻身坐起來,江拾月重重的喘息,銀輝灑在她汗?jié)竦氖稚稀?p> 房門打開,扶冬提著食盒進來,走向驚魂未定的江拾月,“小姐,你又做噩夢了?!?p> 懷中摸出娟帕為她擦拭臉上的汗水,擦到下顎頓住,一滴水掛在下顎將落,臉上有濕痕,“小姐每次做噩夢都會被嚇哭,齊小姐離都離開世上了,作何要夜夜進入小姐的夢中?!?p> “扶冬,我欠她的還沒還?!?p> 江拾月舔了舔唇,“給我倒一杯水來?!?p> 扶冬閉嘴,倒了茶水來,江拾月喝完,穿上鞋子下了地。
初春的夜晚還帶著冬余的寒意,前幾日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雨,今日才晴下來,夜風吹拂,腿上依舊涼颼颼的。
本想出去賞月,江拾月冷的打了個哆嗦,果斷啪的關(guān)上了門。
扶冬擺好晚膳,拿過木架上的披風披在小姐身上,“天還冷著,小姐不穿衣裳,得了風寒就不好玩嘍?!?p> 江拾月坐在桌旁,托著腮回想了一遍又一遍都不是她自己回院子的,長久失眠,白天很容易睡著,睡著的時候竺瑾有沒有離開,會不會是他抱她回來的?
搖搖頭覺得不是,竺瑾找不到她的院子,也不近女色,抱她不太可能,還有有人碰她就會醒來,這次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莫非是那道淡淡的花香起了安神的作用。
扶冬瞧自家小姐奇奇怪怪的,提出自己的疑問,“小姐,有親戚來咱們府上嗎,我去廚房端晚膳,廚娘做了好多豐盛的佳肴,七雪來叫小姐去正院用膳,我看小姐睡得正香,就沒有與小姐說?!?p> 桌上擺放著五個盤子,燒鵝、蜜釀蝤蛑、煮麩干、雪菜、青蝦卷,平日里吃的簡單,乍得看見這些江拾月吞了口口水,肚子餓了。
僅是招待竺瑾,爹娘拿出了府中廚娘的絕頂拿手好菜。
執(zhí)箸夾了一個青蝦卷,招呼扶冬坐下,江拾月道:“是竺大人,爹有拿不定主意的事要與他商討吧。”
“竺大人!”
這丫頭又大驚小怪的了,江拾月掏了掏耳朵,“大晚上的別瞎嚷嚷,好好吃飯?!?p> “不是啊,小姐?!狈龆Σ[了眼,“我是覺得你和竺大人很有緣分,白日才見過面,晚上竺大人就住在了咱們府上,老爺和夫人愁小姐的婚事,老爺不會打著與竺大人商討事情的理由,為小姐相看姑爺吧?!?p> 剛吞到喉嚨的青蝦卷有些梗,江拾月撕下一只鵝腿塞進她的嘴里,“想的太多吃不飽飯,我爹有那閑工夫,人家竺大人忙的事兒可多了,別亂想?!?p> 扶冬咬了一口肉,努努嘴。
扒了一口飯,咽下后,江拾月道:“今日酒肆的進賬如何?”
“回小姐,我總結(jié)了賬回的府,客人與昨日相比多了八位,銀子多賺了一百兩,一共是一千八百六十兩?!彼斦乒窬捅韧召嵉亩?,扶冬頗為自豪。
“不錯?!?p> 江拾月鼓勵,“回頭我和娘說一聲,讓你去我們家鋪子上做生意?!?p> 啃完的骨頭掉在了桌上。
“小姐,你不要我了。”
江拾月抬眼,小丫頭的眼淚和不要錢似的,對別人兇巴巴的,她說一句話不對就要哭,嘆了口氣,“我是不想浪費你的天賦?!?p> 扶冬扁嘴,“我不會別的,只會收收銀子,管管賬,云韶師父走的時候還叫我好好跟著小姐學本事。”
江拾月放下筷子,問道:“我?guī)煾富貋砹耍裁磿r候?”
扶冬道:“就在小姐被老爺禁足府中的那幾日,酒肆關(guān)門云韶師父又背著包袱走了?!豹q豫了片刻,她又道:“走的時候云韶師父讓我把她的話轉(zhuǎn)達給小姐,云韶師父說小姐務(wù)必看好酒肆,等她吵完架回來再收拾小姐……”
這么說,前幾日的賬本是師父寫下來的。
半年前師父將酒肆丟給她,留下一封信消失的無影無蹤,敢情是生活太無趣,尋人吵架去了。
難得回來不來看看她,又把酒肆丟給她走了。
一邊被爹關(guān)著,一邊必須得出府,她攤上的都是什么事兒啊。
江拾月揉了揉眉心,“師父有說她何時回來嗎?”
“沒有。”
扶冬搖頭。
一席話下來飯菜都涼了,幾口吃完飯,擱下碗,江拾月爬上床榻睡覺。
扶冬瞅了瞅盤子里剩下的半只鵝,“小姐,你不吃,那我吃了?!?p> 江拾月蒙住被褥,“你吃,剩下的都是你的。”
扶冬開心的扯下另一只鵝腿,津津有味的吃著。
半柱香后,江拾月翻了無數(shù)遍身,窸窸窣窣的穿好衣裳往外走,合上房門。
月上中天,身影一閃而過飛到書房屋頂,江拾月輕聲走到跪趴著的少年身邊蹲下,揭開了兩片瓦片,能看清屋內(nèi)的情形。
江映寒與竺瑾對坐品茶,隱約的笑聲傳出,兩個差輩兒的男人有說有笑。
江拾月壓低聲音問,“聽到什么了?!?p> 江景青聚精會神的聽著書房內(nèi)的人說話,忽聞耳邊有人問他,身子本能的一抖,踢的瓦片縮動,弄出了響聲。
糟糕。
屋中青年抬頭,四目相對,目光撞了個正著。
江拾月起身,拉著江景青帶他飛下了屋頂,還沒來得及逃之夭夭,書房門開了。
江映寒看著兩個小兔崽子,氣不打一處來,“混賬!”
江拾月深深嘆息,“爹,我就是睡不著,來你書房走動走動?!?p> “走動走到屋頂上去了?!苯澈⒛砍料拢吧罡胍?,閨閣小姐四處行走像什么話,不睡就給為父回去面壁思過?!?p> “是,女兒遵命?!苯霸麓饝?yīng)的爽快,踢了一腳盯著她嘴張的老大的江景青,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竺瑾走出書房,江映寒對他拱手道:“方才所說之事,望竺大人謹記于心,就拜托竺大人了?!?p> 竺瑾拱手回禮,“江大人放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