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低慫著眼睛,偷偷打量著身前的中年人,這名男子他曾經(jīng)見過一面,風(fēng)雨樓的關(guān)堂主。
關(guān)堂主右手玩弄著兩個銅球,笑得露出缺了一顆門牙得牙齒,眼神如同鷹隼一般,直到把刀疤盯得渾身難受,才輕笑一聲,半是威脅地道:“我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
刀疤抬起頭,張口吐出一個“我”,拒絕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沒有資格拒絕,他后半生還要依靠風(fēng)雨樓。但他也知道他答應(yīng)這件事,不論結(jié)果怎樣,跟天地會的關(guān)系將徹底惡化,以后再被對方逮到機會,就不再是一條腿能解決的問題,這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活計。
可他能怎么辦,除了答應(yīng)別無選擇。
“你不愿意?”關(guān)堂主眼神漸漸冰冷,手上的銅球也停了下來,沉默半刻,才說道,“你不要有什么壓力,我們風(fēng)雨樓從不強人所難,你要不愿意去就算了,我找?guī)椭髟贀Q個人?!?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不不……關(guān)堂主,我……我去。”
刀疤急忙追上關(guān)堂主的腳步,他知道,什么不強人所難那都是屁話,今天只要讓對方這樣離開自己房間,以后……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以后,還不如答應(yīng)對方,他已經(jīng)想好了,干完這一次,以后遇到天地會的人就繞著走。
“這就對了嘛,放心,我們風(fēng)雨樓從不會虧待自己人,這件事要是辦成了,你的腿,我們想盡辦法也會給你治好,并且給你一個香主的位置,你看怎么樣?!?p> “這這……”他沒想到對方會開出如此豐厚的條件,如果腿真能治好……
“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我給你派幾個手下過來,從明天開始就給我開始查,三天怎么樣,三天能將那個小偷給我找出來。”
“能能……堂主你放心,就三天,三天我一定給您找到人?!?p> 關(guān)堂主贊賞地看了一眼刀疤,往他肩膀上拍了拍,轉(zhuǎn)身離去,背著刀疤露出一抹嘲弄。
目送關(guān)堂主離去,刀疤住著拐杖,一步一拐回到床上。
夜深人靜,關(guān)堂主一離開,他也開始冷靜下來。
事情已經(jīng)應(yīng)承下來,那么查肯定是要查,關(guān)鍵是如何查。雖然離開了天地會,但畢竟在那邊干了這么多年,城南被天地會收編的乞丐有哪些他還是很清楚。
按照昨天關(guān)堂主所說,事情應(yīng)該發(fā)生在半個月前。
上元燈節(jié)前呀……
刀疤目光移到自己的斷腿上,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喃喃道:“孫狗兒,你說會不會就是你呢?!?p> 他記起在那段時間,孫狗兒確實干了一票大的,自己還拿了他三兩銀子,而且后來又聽手下說,這孫狗兒沒兩天又得了一大筆銀子。
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消息,他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哼……三天,三天后如果找不到人,那就只能怪你孫狗兒運氣不好了?!?p> 第二天一早,刀疤便被吵醒。
八個青壯少年齊刷刷站在他的門口,為了他行動方便,關(guān)堂主甚至給他準(zhǔn)備了一輛馬車,明面是關(guān)心自己,實際上刀疤知道這是在催他辦事了。
城南的乞丐團(tuán)伙很多,基本每天都會有人出來做事,而要查半個月前的事,難度顯然很大。
刀疤厚著臉皮找到以前在天地會的幾個舊識,這些人手下都管著一批乞丐。
關(guān)于他背叛天地會的事,在圈子里都傳開了,這些人一見刀疤,好一些的還能聊幾句,胡亂扯些話說,但一聽是要查盜竊的事,紛紛拒絕,不愿意幫這個忙。
這些人也都是老油子,愿意見刀疤也就是不想把路走絕,但是要他們壞了規(guī)矩,這可辦不到,這要是被上面知道了,刀疤如今的下場說不定就是他們的下場。
整整一天,刀疤連連碰壁,幾乎沒有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但讓他奇怪的是,到了晚上,關(guān)堂主也沒來找他,好像對這件事不怎么關(guān)心一樣。
天地會,羅子雄也把刀疤在查腰墜被偷一事告知了趙老大,這時趙老大也反應(yīng)過來那高公子求到了風(fēng)雨樓那邊去了,而且這刀疤不知死活,竟然還敢往刀口上撞。
“哼,我看如今也不是一塊腰墜的事情了,這高公子是對咱們天地會不滿意呀。還有那個刀疤,找人把他給做了,手腳干凈些?!?p> 羅子雄恭敬得站在一旁,道:“刀疤估計也查不出什么,我們也查了那么久,最近市面上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高公子說的那什么腰墜,至于處理他的事,要不還是緩緩,六扇門的人今天已經(jīng)到城里了。”
聞言,趙老大面色不愉,半晌才說道:“就知道那夜家小崽子和他老子一樣陰險,算到如今六扇門在清河郡,我們不敢動手,刀疤的事你看著處理?!?p> “對了,如大哥所料,六扇門內(nèi)門的人大多數(shù)人沒有進(jìn)城,看他們離開的方向,應(yīng)該是去百源縣了。”
“不用去管那些人,最近讓弟兄們安分點?!?p> 第二天、第三天……
刀疤依舊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不管是當(dāng)鋪,還是黑市,也都沒有見到過類似的腰墜。而關(guān)堂主給的期限已經(jīng)到了,面對笑面虎一般的關(guān)堂主,刀疤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有線索了?”
走進(jìn)刀疤的房間,關(guān)堂主偏著腦袋,湊近對方,見對方心虛的表情,輕笑一聲,然后找了張椅子坐下。
沉默了半晌,刀疤才慢吞吞地道:“有……有了?!?p> “哦?”關(guān)堂主手上一頓,頓時來了興趣,身子微微往前仰,詫異道,“說說看?!?p> 刀疤小心抬起頭,在腦海中組織好語言,道:“高公子半個月前逛過一次集市,那時……那時確實有一波摸包兒的,我估計是他們干的?!?p> 聞言,關(guān)堂主輕哼一聲,從新將身體靠了回去,面無表情道:“人呢?”
“那伙摸包兒的其實是我以前的手下,一個叫孫南的,外號孫狗兒?!?p> “哦……”關(guān)堂主故意將聲音拖得很長,隨后整個屋子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剩下刀疤的喘息聲,和銅球摩擦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刀疤壓抑地快喘不過氣來,關(guān)堂主突然問道:“你背叛天地會的事是怎么被姓羅的發(fā)現(xiàn)的?”
刀疤一聽,心中一驚,額頭冒起了看冷汗,暗道完了。
誰知關(guān)堂主接著道:“行吧,你說是他就是他吧,叫什么來著?”
“孫……孫狗兒?!?p> 關(guān)堂主站起身,理了理衣裳,道:“明天高公子就要過來,到時候你領(lǐng)著高公子去找人,記住你說的話,偷高公子腰墜的就是孫狗兒,明白?”
“明白……小的明白?!?p> 刀疤說完,腳下一軟,拐杖被摔到了一遍,整個身子就傾倒,這時只見關(guān)堂主向前踏出兩步,一只手將他扶了起來,出門前留下一句話:“我不希望以后聽到第二種答案?!?p> 聞言,刀疤明白過來了,他一只腳杵地,身體半靠著桌子,看著關(guān)堂主消失在夜色中,這才松了一口氣,許久之后,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孫狗兒,明天就是你的死期?!?p> 刀疤一夜未睡,第二天頂著疲憊的身子見到了傳說中的高公子。
高公子將折扇在握在手心,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眼刀疤,笑道:“聽說是你查出來的?”
“是的,公子?!钡栋绦⌒膽?yīng)承著。
高公子點點頭:“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腿怎么了?”
“公子可以叫小的刀疤,小的的腿,被人打折了。”
“嘖嘖……可憐?!备吖悠财沧?,道,“走吧,帶我去找人,把事辦好了,你的腿,本公子想辦法?!?p> 這是第二個人跟他說治好他的腿,刀疤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希望,連忙道:“是是。”
當(dāng)?shù)栋填I(lǐng)著高公子來到孫南的房子,只看到滿屋的茅草,一個人也沒有。
他見高公子臉色由晴轉(zhuǎn)陰,暗怪自己大意,應(yīng)該先找人盯著孫狗兒那小子,這會是白天誰知道對方是去哪乞討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突然跑了過來,在刀疤耳邊嘀咕了幾句。
刀疤聽完一陣驚詫……
那少年是關(guān)堂主的人,昨晚關(guān)堂主出了刀疤房間的門,就經(jīng)吩咐手下看好孫南,他的手下先也是撲了個空,但好歹是清河郡三大幫會之一的堂主,找一個人并不困難,一早便打聽到了孫南的去處,他估計刀疤應(yīng)該會找不到人,于是就遣手下來告訴刀疤一聲。
于是刀疤又帶著高公子來到知味樓,他沒有見到孫南,但卻見到了虎子,見虎子現(xiàn)在混得人模人樣的,妒從心起,著人將其抓住,狠狠朝對方踢了兩腳。
“這不是虎子嘛,呦,差點沒認(rèn)出來,還認(rèn)識我吧?”
虎子當(dāng)然認(rèn)出了刀疤,常年面對刀疤的淫威,此時見了刀疤,頓時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知味樓錢掌柜第一時間得知有人在酒樓鬧事,帶著幾個伙計就圍了上去,見到跪在地上的虎子,老臉一皺,十分生氣。
他先是讓伙計將人搶了過來,然后看著鬧事的一伙人,不悅道:“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嘛,敢在這里鬧事,還毆打我們的伙計!”
刀疤被錢掌柜的氣勢下了一跳,囂張的氣焰頓時熄滅了不少。
“廢物!”高公子將刀疤的表現(xiàn)看在眼里,不滿的哼了一聲,對著錢掌柜道,“你是這的掌柜吧?”
錢掌柜迎來送往這么多年,自有他識人的本事,刀疤一看也不過就是一個混混,他知味樓還不怕這種人,但這剛剛走出來的公子,穿著打扮,說話的語氣,加上身后站著兩個看上去身手不凡的仆人,知道對方來頭不小。
但奈何這叫虎子的伙計是齊小姐親自吩咐下來的,有齊小姐站在身后,他也不管對方是什么來頭,并沒有被對方嚇到,呵道:“我是這的掌柜,你們的人無故毆打我的伙計,擾亂我們做生意,這是個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