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昏暗的屋子里,巴頓特被一盆冷水沖醒。他慌忙起身看向四周,卻只見到了一張冷漠至極的臉。
“你不是被送走了嗎,你怎么在這兒?”光靠直覺,巴頓特就對面前的人有著強烈的警惕感。
“哐當(dāng)”一聲,衛(wèi)昀卿將手里的水瓢丟在地上,微微抬起下巴斜睨著他。
“當(dāng)然是因為你啊。”衛(wèi)昀卿的聲音不大,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卻顯得極為突出,“這些日子,你怎么對她的?”
巴頓特不傻,這下便聽明白了他是替談僖伶報仇來的。
“自然是疼愛他,像對妻子一樣對她?!?p> 壓抑住身上的戾氣,衛(wèi)昀卿挑了挑眉,繼續(xù)審視著地上的人。雖然他并不相信巴頓特的話,但當(dāng)時救下談僖伶后,他也只看了她幾眼便將巴頓特帶走了,似乎她并沒什么事。
衛(wèi)昀卿半蹲下身子,對他莞爾一笑,“若不是我及時趕來,恐怕你要和她同歸于盡了吧。”
巴頓特也笑了,當(dāng)著他的面舔了舔嘴唇,“心疼了嗎?我還對她做過更過分的事呢。哦,我的幾個屬下已經(jīng)替我嘗過了,那滋味,你想不想知道?”
衛(wèi)昀卿忽然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再抬起頭時竟笑了起來。巴頓特?zé)o非是想惡心他,他知道這一點卻仍然無法維持理智。嘖,本來還有話要問他的。
接下來,便是場徹頭徹尾的虐殺。
巴頓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卻還吊著一口氣。他睜大眼睛看著面前如閻王一般的人,想說話卻疼得發(fā)不出聲音。
衛(wèi)昀卿本就在心里積攢了極大的怨怒,剛才被他這么一激,戾氣瘋長,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只想將人捅成篩子。巴頓特是瘋子,衛(wèi)昀卿比他更瘋。
“你怎么敢娶她?你怎么配娶她?”
“真是廢物,才撐這么久就奄奄一息了?!?p> “狗東西……”
一向談吐得當(dāng)?shù)男l(wèi)少傅,此時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用最陰狠的語氣咒罵著。
“呵,等我走后,我會送你一千只老鼠。你可得出息點,不然你這點肉渣,每只老鼠一口都不夠?!?p> 門關(guān)后,失去光源,巴頓特完全陷入了黑暗。他說不出話,連基本的動作都做不了。黑暗中,寂靜忽然被“吱吱”的聲音打破,接著便有越來越大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巴頓特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驚恐地等待它們的到來。
“大人,您終于回來了……”
雪碧看見自家主子,心里悲喜交加,一時間淚從中來。談僖伶見她消瘦了不少,心里也有些感動,便輕聲安慰了幾句。當(dāng)時她把雪碧留在巴圖塔也是怕她一直監(jiān)視自己,卻沒考慮她也是身不由己。
在巴圖塔短暫停留時,談僖伶還見到了巴圖塔和他的祖母。一問才知,秘術(shù)消失后,鼠疫也有了根治的藥方,現(xiàn)在已經(jīng)救回了不少人了。巴圖塔不知內(nèi)情,只當(dāng)是神仙姐姐施了法,抱著談僖伶蹭來蹭去,把兩個大人逗得不住笑。
“好了,快不要再煩姐姐了?!?p> 祖母發(fā)話,巴圖塔只得不情不愿地松開了手。
“無妨,我見著他也歡喜?!闭勝伊嫜劢菐Γ斐鍪置嗣『⒆用兹椎念^頂。
“您這次回來,可有收獲?老身似乎從大人身上感受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東西。”祖母話鋒一轉(zhuǎn)。
想到伊蘭赫的話,談僖伶沉默地搖了搖頭。祖母見她這般也沒多說,只將巴圖塔扯了回來,臉上重新掛起笑。
“這大概便是最后一次見了,大人千萬要平安順?biāo)彀??!?p> 整個軍隊只有一輛帶人轎的馬車,便是談僖伶來時坐的那個。皇帝來得急,和將兵們騎著馬就趕過來了,去時依舊騎的馬。談僖伶當(dāng)然感覺得到,阮堇年在生她的氣,不肯同她坐馬車也是因為這個。這段時間,她也只能避開些,不在他眼前討嫌。
掀開簾子,景色從荒涼大漠變?yōu)樯n翠森林。期間,姜苦生一直騎馬跟在馬車后面,沒敢靠太近。當(dāng)時他不放她下來,談僖伶也是記得的,這會兒也不想和他說話。路途漫長,談僖伶只能和雪碧聊聊天解悶。
也不知道衛(wèi)昀卿到中原了沒有,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談僖伶嘆了一口氣,又在心里說道:還是先關(guān)心下自己吧。
皇帝雖不來見她,但也記著叫軍醫(yī)給她把脈。談僖伶自知并沒有什么事,只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手上的梅花烙印,是以屢屢拒絕。一方面,她不想讓皇帝更生氣,另一方面,這些烙印類似墨刑,她并不想讓人知道,繼而可憐她或者嘲笑她。
好不容易回來,交接的事都被她放到一邊。長時間的舟車勞頓已經(jīng)把談僖伶折磨得筋疲力盡了,此時她只想在碧桂園蒙頭大睡。事實上,這幾天也確實沒人找她。早上要上朝,朱圜總管便特地來告知她暫時不用去了。想出宮看看衛(wèi)昀卿回來沒,宮門的守領(lǐng)卻說沒有皇帝的旨意便不會開宮門?;貋砣眨矝]見有人來找她,談僖伶覺得自己特別閑,甚至還為此生出了不安感。
以前網(wǎng)絡(luò)上有句話說得好:等老板發(fā)現(xiàn)公司有你沒你都一樣時,你就完了。而談僖伶現(xiàn)在就處于這樣尷尬的時期,就像一個不肯退休的職工。
再過一日,朱圜捧著龍旨終于帶來了皇帝召見的消息。談僖伶雖然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慶幸:還愿意見她,就說明他氣消了些了。
去的路上,談僖伶還遇到了琴貴妃。貴妃今日穿的一身絳紅色華袍,襯得臉蛋更加明艷動人。
趙琴心看了看她去的方向,當(dāng)即笑道:“朝中有人說天師失寵,本宮卻道不然。”
談僖伶不知作何回答,笑了笑便打算離開,卻被琴貴妃叫住。
“聽說,當(dāng)時你選擇救蘭翊?!壁w琴心的笑很公式化,眼神卻十分誠懇。
“一切皆因元勛侯比我作用更大罷了?!?p> “不必如此說。”趙琴心出聲打斷她,又搖了搖頭道:“今后不管你在什么位置,本宮都不會與你為敵,算是欠你一條命?!?p> 談僖伶有些復(fù)雜地看她一眼,心里頓時生出感慨:看她這樣還是對蘭翊情根深種啊,當(dāng)初怎么會不管不顧地入宮呢?
南水一戰(zhàn),賽圖部元氣大傷,被迫撤回海地。而卞族人則全族覆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對于南水來說這都是一場勝仗。消息傳到中原時,舉國歡慶,每個中原百姓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敬愛嘉敏帝與元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