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這五日是改換天下的五日。皇帝暴斃，越王造反，楚王則勤王定亂，被擁護登基。
而襄水書院則仍舊保持了民間書院的性質(zhì)，沒有被這場王位之戰(zhàn)所影響。
想到那人曾經(jīng)說的，談僖伶自嘲地笑了笑。
雖為殺人犯，也為新帝的得力幕僚，脫罪與否還不是皇帝一句話的事。衛(wèi)昀卿這樣的人注定不會因為殺了幾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而入獄。
“師父，您又在憂慮什么？”長風(fēng)輕柔地從背后將她抱住，待她要掙脫時又自然地撤了下去。
長風(fēng)給她倒了一壺茶，溫言細語地說道：“師父，您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長風(fēng)的情形嗎？”
呃，這還真不知道哇……
長風(fēng)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又道：“當(dāng)時是除夕夜，我不想學(xué)女紅就逃了出來。我只是看著懂事，小時候也沒少調(diào)皮。那時候想翻到戲院看戲，別人看我是一個小女孩就不讓看。幸好，有一個人出現(xiàn)了，拉住我的手進了戲院請我聽?wèi)?，還送我很多東西。我還記得，那出戲講的是蠻人首領(lǐng)殺了常勝將軍，您當(dāng)時就說愚忠就是不忠。您不必太煩惱他的事，他知道新帝這么多秘密，不會善終的?！?p> 引出來這么一段都是為了寬慰她。談僖伶面上點了點頭，心里卻在嘆息：若是這么容易被扳倒就不是衛(wèi)昀卿的風(fēng)格，況且阮堇年也不是過河拆橋之人。
長風(fēng)今日要見一個人，她不能再讓那個人囂張下去了。
新帝穿著黃袍，氣質(zhì)張揚，眼里流露出對面前人的贊賞。
“民女張青拜見皇上?！?p> “你是夫子的大徒弟，是夫子出事了嗎？讓她盡管來找朕?！?p> 長風(fēng)搖了搖頭，“民女是來告訴皇上真相的。”
楚王的出身其實是很有意思的。
先帝放著自己的后宮佳麗不喜歡，生生地喜歡上了自己的弟媳?；实巯胍脑趺磿貌坏侥?？
那女子本是尚書千金，嫁進王侯府，本該一生幸福美滿。奈何皇帝想要她，在她出外游玩時便擄了去，留給夫君和爹娘的只有一個意外身亡的消息。
從一個本該幸福的尚書小姐成了一個意外得寵的宮女。
可笑的是，皇帝如此費時費力地把人弄來，不久就厭棄了。到底是別人碰過的女人，皇帝自己竟生出了厭惡之心。那時候，女子剛生下小皇子，皇帝賞賜似地封了她個景嬪，對她絲毫不關(guān)心。一個人，沒有絲毫希望會怎樣？景嬪甚至想要殺死剛生下的孩子，好像這樣就能報復(fù)皇帝。
幸而宮中有人認出了她，那是王侯在宮中安排的眼線。
王侯知道她還活著自然高興，想到皇帝所為也是恨得咬牙切齒。怕他謀反，景嬪在書信中極力勸阻。王侯聽了進去，但長期的思念驅(qū)使他將人帶出了宮。能夠再見到愛人，他寧愿不做王爺。而景嬪也拋下了自己的孩子。
二人準(zhǔn)備私奔到邊外，才趕了一天就在陋巷稍作休息。
多么錯誤的決定。
陋巷里沒有一個人是單純的。王侯能武，第一個被圍攻而死，衣服都被扒了個精光。而景嬪，她躲在馬車?yán)铮戎约旱恼煞虬褖娜舜蚺堋?p> 沒人發(fā)現(xiàn)，有個小孩摸進了馬。這小孩身材瘦小，眼睛亮得像小星星一樣。他從未看見過這樣的人，穿著素凈，明眸皓齒，氣質(zhì)姣好，就像一塊上好的璞玉。
一看就不屬于這里。
景嬪看著面前的小孩也有些疑惑，她問道：“你是誰？”
小孩沒作聲，他猛地拽下她系在頭上的一根玉簪，女子的長發(fā)如瀑布傾瀉。
“值錢的拿出來?！?p> 看著小孩這樣，景嬪又氣又笑，“還我，這是我夫君送給我的，我出門只帶了這一件首飾?！?p> 小孩狠狠地拿出一把匕首，沒等女人反應(yīng)便插進了她的右胸。好像這樣不夠，他還劃爛了那女人的臉。與此同時，門簾被掀開，一個壯漢像拎雞崽一樣把他拎了出來。同時他看見了里面死相極慘的女子，惡漢看見這一幕對著小孩笑了笑。
“娘的還是個小刺頭兒。把東西拿出來！”
那是小孩搶的，他不想給出去。誰知，兩只眼睛感到了鈍物刺入的劇痛。他立即松開雙手，捂住雙眼，鮮血從指縫流出來。下一秒，壯漢將他扔在地上，手上拿著那根玉簪。
皇帝得到二人死訊，只說了一句“狗男女”。他不想讓全天下知道此事，便找了個女子頂替了景嬪，知情的人都被處置了。
對于楚王來說，他只知道他的生母拋下了他和別人私奔了。他不知道他的母親已經(jīng)去世多年，雖然恨著她卻又思念著她。
“那個孩子就是聽雨？”新帝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一片陰霾。
長風(fēng)點了點頭。
“好，朕知道了。”新帝忍住怒火，又添了句：“以后有什么事找你師父來見朕。”
長風(fēng)看著新帝，忽然有些不安。
“他竟殺過皇帝的生母，難怪皇帝再次將他打入大牢?！闭勝伊孀诖斑?，有些怔住。
長風(fēng)笑了笑，“總算能給緹云報仇了?！?p> 想起緹云，談僖伶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他還欠她一個解釋。
“我還是想知道他怎么會對緹云動手?！?p> 長風(fēng)笑著搖了搖頭，“就像他殺死景嬪那樣，就是因為沒有順?biāo)囊狻！?p> 心狠手辣，冷漠無情。這就是衛(wèi)昀卿。但他也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興許是太年輕了吧。
談僖伶還是打算去見聽雨一面，一開始還遭到了新帝的拒絕。新帝雖然無限期關(guān)押著他，但到底沒有殺了他。
近來諸事煩擾的新帝見了談僖伶瞬間覺得心情好了許多，看著她的眉眼是越看越喜歡。男子又如何？只要是皇帝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
不過現(xiàn)在，他還不打算強迫她，慢慢來，不信她不上套。
聽到她講明來意，新帝立即拒絕了。不知為何，就是不想讓他們倆見面。
“皇上，我不是在為他求情，我已經(jīng)同他斷絕師徒關(guān)系了。這次來只是因為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完，我的小徒弟也是他殺的，他的罪還沒有贖完。”
新帝想了想，最后才點了頭。
本來他想說自己可以讓他吃更多苦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