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有人自首
吳丨坐在堂上,周圍沒有一個人。
他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孤單,甚至?xí)r不時下意識地將造化之力釋放出去,掃過整個大堂。雖然知道對于神魂秘法無濟于事,可這樣,總能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
李道生從容離去的身影仿佛烙印,讓吳丨心里面住了一只鬼,越想心中的煩躁越是無可抑制。
國公府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趕到的時候,就看到吳丨雙眼充血,面色猙獰,整張臉都是絳紫色,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名統(tǒng)領(lǐng)本就是吳丨在軍中時候的副官,隨著吳丨的卸任一同退伍跟在他身邊,什么從未見過如此暴怒的吳丨?
他心中不由得震驚不已。
“將軍,門外有人求見。”
“誰?”吳丨冷聲道。
但是侍衛(wèi)卻沒有回答,吳丨這才提起頭來,看了一眼他之后,頓時知道是誰來了。他深吸了兩口氣,強行壓下了心頭的各方情緒,站起身來說道:“把他請到書房,我稍后就來!”
“是!”侍衛(wèi)應(yīng)命而去。
片刻之后,吳丨換了一身衣服,來到書房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名文人模樣的中年人正坐著飲茶,風度翩翩,不急不緩。
“哼!”吳丨一甩袖子,坐在另一邊:“你倒是悠游自得!如今獨孤破身死,李道生堂而皇之地在承天京中殺了我們的人,你們這些做幕僚的難道不該想個辦法處理?”
“處理?”那人端著茶杯淡然問道:“處理什么?處理李道生?還是這個爛攤子?如果是李道生的話,確實是該頭疼,但是有這個必要嗎?”
“難道沒有?”越國公頓時暴怒:“呵!原來和李道生正面對上的不是你,你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真正被刀架著脖子的是我們,是我吳丨!”
太子幕僚擺了擺手:“國公爺息怒,我并非說打算不管。但是李道生確實沒有處理的必要,也沒有處理的可能,個中緣由您且聽我仔細詳說?!?p> 吳丨松開了拳頭,重重地坐下來:“講!”
幕僚開口道:“國公爺,李道生是誰想要的人,你我心知肚明。陛下至今想收服李道生,可見其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何等之重。到底有多重要……連一個當朝武侯都比不上李道生的分量,這其中的意味,您細細思量。李道生代表的不只是所謂的第一天驕,也不只是他那些上躥下跳的能力,其背后代表的,是陛下想要收服朔雪宗的雄圖大略。”
吳丨聞言,整個人頓時也沉默了下來。
“只要收服了李道生,陛下就能夠擁有一把戳進朔雪宗的刀子,而這個時候李道生又不得不將刀柄交到陛下的手里。什么英杰匯的魁首,六扇門的簽知刑事,甚至是獨孤破的性命,您真當成這是李道生在胡作為非為嗎?”
“表面上看,這是李道生在面對太子殿下和三皇子之間博弈的選擇,實際上呢?這是李道生和陛下之間的對局,別人一旦摻和進去,那就是粉身碎骨啊!”
聽著幕僚的這番話,吳丨不由得悚然而驚,渾身冷汗。
他不是傻子,能夠從一個領(lǐng)兵將帥做到國公,靠的可不只是戰(zhàn)功。古往今來多少人功勞海了去了,有幾個能夠做到如此地位的?
之前他不過是被仇恨和恐懼蒙蔽了心神,被幕僚點開之后,頓時恍然大悟,后怕不已。
幕僚見他明白,便繼續(xù)說道:“國公爺,不管現(xiàn)在李道生做什么,都還在陛下的承受范圍之內(nèi)。我們只要做陛下手中的一把刀,不管發(fā)生什么,都有陛下兜著。若是有朝一日,陛下不想要他了,自然會主動拋棄,何必我們?nèi)プ鍪裁???p> “李道生之所以敢殺獨孤破并且全身而退,想必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他才會如此肆無忌憚!不過這種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承天京絕不可能大開殺戒。保守估計,他還有一次殺人的機會。這個機會,就是他手里的鎮(zhèn)山石,震懾我們,也威脅著陛下?!?p> “他只不過是想將自己手中的籌碼,和陛下手中的權(quán)利扯平而已?,F(xiàn)如今扯平了,是一個獨孤破的代價,李道生可以承受,陛下姑且也可以承受,這才是這場鬧劇之后真正的矛盾中心?!?p> “他在朝堂上之所以敢和國公爺撕破臉,說他不會在我們的規(guī)則里面對局是為了什么?還不是也因為同樣的道理嗎?”
“確實,李道生真的不在我們的規(guī)矩里面,為什么?因為他和陛下自有一套規(guī)矩?!?p> “這個規(guī)矩就是,陛下想要他將來可能對承御投入真心,為收服朔雪宗打前陣。而李道生也想要在朝堂之上獲得地位,而不是失去修為、或者朔雪宗歸服之后,徹底成為一個傀儡,能夠真正擁有余生。只要這兩點不被打破,其他的一切規(guī)矩,都不是規(guī)矩!”
“這樣想的話,我們其實什么都不需要處理。一切有陛下和李道生自己去做,我們只要適時地推上一把,作為一個棋子,這就足夠了?!?p> “因為李道生不在我們的規(guī)則中,可同時我們可不在他們的規(guī)則中?。≈灰恢鲃犹嚼畹郎捅菹碌闹虚g,我們就都是安全的。您說呢?”
隨著幕僚將這些慢慢剖析,
“接下來,李道生應(yīng)該會按照一種十分平穩(wěn)的方式慢慢融入朝堂,畢竟他已經(jīng)絕不可能回到朔雪宗。五劫咒會慢慢侵蝕他的修為,讓他徹底淪為一個普通人,朝堂就是他唯一的選擇?!?p> “那么即將失去修為的他,在這個時候會做什么?”幕僚笑著問。
吳丨靈光一閃:“招兵買馬!”
“所以,最好安插一些人進去,太子已經(jīng)同意了,這件事情國公爺最適合做。”
獨孤破一死,越國公就是太子手底下脫離戰(zhàn)場時間最短、地位最高的人,尋找?guī)讉€忠心耿耿的手下安插到李道生的青龍府里面去,他當仁不讓。
不過這個念頭一起,吳丨多少還是有些下意識的抗拒。
“怎么了?”幕僚有些意外。
越國公默然搖頭,他看了一眼幕僚,這人怕是沒感受過李道生眼中那種令人莫名感覺到恐懼的光芒,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道理我都懂,但是誰不怕死?
最終,他點了點頭:“好,這件事情我馬上就著手去辦,一旦李道生有所動作,青龍府……不,李道生的左近必定會有我們的人!”
“那就辛苦越國公了,在下話已帶到,告辭?!?p> 而此時,李道生已經(jīng)回到了青龍府當中。
他前腳回家,李濼后腳就追了上來,緊跟在李道生的身后,等到他坐穩(wěn)之后小心地問道:“真的是你殺了獨孤破?”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李道生頓時祭出了否認三連。
然而李濼根本就不信,反而期待地問道:“我能學(xué)嗎?”
李道生看了看她明堂境界的修為,搖頭說道:“你可先修行到曜塵再說吧!縱然再好的秘法,不到曜塵怎么用?區(qū)區(qū)明堂就想逆天?我明堂的時候也沒這么牛過?!?p> “哦……”李濼有些失望,但是卻并不失落,只是說:“可是你已經(jīng)中了五劫咒,馬上就要跌回明堂了。我要是修行到曜塵,到時候你跌落到明堂,我不就比你高一個境界了?這不好!”
李道生有點奇怪這姑娘的關(guān)注點,而且哪兒不好了?
還有人嫌自己的境界太高的?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他自己好像也是這個想法,沒有資格說別人。
他搖了搖頭:“這些有的沒的你少問,問多了夾在我跟你皇兄之間很難做。小姑娘家家的,春光爛漫一些比較好,承受太多容易出問題?!?p> 比如仙姑、慕容萱和魚晚歌她們,甚至是二長老云水月,都是年輕時候留下的心理問題。
李濼在桌子上畫著圈圈:“哼!你們都嫌我笨!我皇兄……他怎么想關(guān)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親哥,我才不管他!他還讓我別來找你呢!現(xiàn)在我不還是在……”
說到這兒,李濼突然卡殼。
李道生一時間頭大如斗。
“行了,你趕緊回去吧!下午還得去六扇門當差,很快就走了?!?p> “不留我吃午飯嗎?”李濼被李道生攆起來,一邊走一邊問:“實在不行我請你吃也行??!好了好了,別推我啦!我走還不行嗎?”
看著李濼的馬車離開,李道生嘆了一口氣,這叫什么事兒?
他感覺這一世的桃花有點多,一定是這張賬號臉的問題!
搖了搖頭,他轉(zhuǎn)身就看到了劉管家,隨便吩咐道:“今天下午我走了之后,你去找?guī)讉€大的牙行,就說我們招府衛(wèi),最好是退伍不超過三年的精壯士兵。記住,不要罪奴和降奴,一定要身家清白,品行良好,愿意簽訂契約的。就說是御賜府衛(wèi),待遇優(yōu)厚,每月一顆中品靈石,一日三餐肉食管飽。先挑五百個,到時候我親自剔除二百?!?p> “啊?”劉管家有些吃驚:“五百退伍不到三年的精兵,還不要奴籍……大人,難了點……”
他是欒國公府培養(yǎng)出來的人,這種事兒都門兒清。
承御帝國最重規(guī)矩,但凡是退伍的士兵,大多都有正規(guī)安排,待遇都十分優(yōu)厚。因為他們身上大多修為不錯,經(jīng)驗也豐富,有膽識有魄力,加上這個世界修行導(dǎo)致的壽命延長,完全沒有身體素質(zhì)下滑嚴重的擔憂。所以這些老兵退伍之后,經(jīng)常能得到很好的安排,社會各界也都非常歡迎這樣的人才加入。
牙行兼做奴隸買賣和雇傭中介,自然是能夠找得到那些因為各種原因沒有被安排的士兵??墒遣灰`,還得身家清白、品行良好的老兵,大多上市就被搶走了,短時間上哪兒找五百?
李道生笑了笑,將裝錢的儲物袋放在了老劉的手里:“你自去找,能找到的。若找不到可以慢慢來,我也不怪你,去吧!”
“是!”
劉管家只能領(lǐng)命去了牙行。
而李道生下午一道時辰就身著一身白袍去了六扇門當值,這一次倒是沒有人敢攔他了。
獨孤破一死,李道生在承天京聲名鵲起,簡直就是無人不知。
甚至是他往六扇門深處走的時候,一路上所有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不管是點星明堂,還是曜塵通明,對他展現(xiàn)出了充足的善意和敬意。
他就這么一路到了六扇門的最深處,到了簽知刑事的辦公房,便立刻有下面的簽知郎中上來通知說:“大人,剛剛轉(zhuǎn)過來的案子,神捕的意思是,讓大人來處理?!?p> 說著的時候,郎中簡直就是將李道生敬若神明。
剛上任便被神捕直接委派任務(wù),這是什么?是榮耀,是寵信!
李道生拿過來一看,不由得笑了,這不就是獨孤破的案子嗎?他搖了搖頭,將案卷扔到一邊,說道:“回去告訴幾位金牌和神捕大人,今天晚上之前,這個案子就有結(jié)果了?!?p> “???”郎中一愣,不過馬上點頭說道:“屬下知道了,這就去告訴幾位大人?!?p> 大人物果然就是大人物,雷厲風行!
“今天晚上之前?好大的口氣!”石泉忍不住有些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能給我個什么結(jié)果!”
莊不賜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既然李道乾已經(jīng)有了計較,這件事情就已經(jīng)做了尾聲。石泉就是負責處理收尾的人,他也很想知道李道生怎么處理這個爛攤子。
但是結(jié)果幾乎超出里所有人的預(yù)料。
到晚上快要散職的時候,突然有人到六扇門來自首,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殺害武威候的兇手。
“你可想好了,公堂之上豈容你胡言亂語?”石泉看著下面這個人,厲聲問道。
李道生身為簽知刑事,主管六扇門一應(yīng)案件的審訊和量刑,自然是坐在青天大老爺?shù)奈恢蒙?,一拍驚堂木問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自有我等評判?,F(xiàn)在你老實交代,叫什么名字,從何處而來?如何殺了武威候父子?又為什么要殺人?殺人之后為何自首?一一道來!”
那人看了一眼李道生,有看了看旁邊臉色難看的石泉,開口說道:
“我叫尤驚冥,是第一圣天留在承天京中的暗,一直留在承天京中,負責搜集有關(guān)權(quán)貴的情報,尤其是武威侯府相關(guān)的信息?!?p> “就在前日,有人突然用圣子冼清秋的密令給我傳來消息,命我尋機刺殺獨孤破,并明言最好不要暴露身份。于是我便一直關(guān)注著武威侯府的動向,一直到昨天晚上。聽說越國公府有意指使武威侯府和李大人作對,而李大人又懂得夢中殺人,我便起了心思。”
“我先是買通了為武威侯府修理馬車的木工,將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浸泡在一塊車底板上。這種毒藥會緩慢揮發(fā),一天之后揮發(fā)殆盡,什么痕跡都不會留下,更不會直接令人致死??梢坏┲卸局嗽诙虝r間內(nèi)飲用靈酒,興奮的狀態(tài)倒不會有什么異常,等到平靜下來,血液流速減緩,就會導(dǎo)致神魂慢慢逸散,死于非命?!?p> “晚上在飲宴上,獨孤去果然與李大人產(chǎn)生沖突。等到他們父子回到車上之后,靈酒與毒素頓時發(fā)揮作用,令其二人暴斃而亡?!?p> “至于為什么要來投案自首……”
“本來今天早上消息傳來,我都以為做完這件事情之后,圣宗自會將我調(diào)走,并且高升,心下還有些狂喜。果然,圣宗有人來找我,說是讓我跟隨他一起離開承天京,返回天圣帝國境內(nèi)擔任要職。”
“我原來不疑,可是暗中卻看到了他身上攜帶的迷神蟲?!?p> “這種蟲子是第一圣天秘密培育的一種詭異東西。一旦被迷神蟲入腦,便會失去自身的意志,受到飼主的操控,他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讓你說什么就說什么。而三日之后,迷神蟲會吃光人的腦子鉆出腦殼遁逃,悄無聲息置人于死地?!?p> “當時我恍然大悟,恐怕他們是打算用我來偽造證據(jù),繼續(xù)栽贓李大人,而代價就是我的性命?!?p> “于是我殺掉了那人,可是我也知道,不管是留在承天京還是逃離,我恐怕都無法逃脫第一圣天的追蹤。所以我只能主動投案自首,只求能夠活命……”
“一派胡言!”石泉冷笑:“你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尤驚冥叩頭說道:“大人盡可以調(diào)查,浸泡了毒液的車底板就在馬車內(nèi)座椅下的正中央。檢驗毒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人血!木板經(jīng)過毒藥浸泡雖然揮發(fā)干凈,可是一旦人血掉落在上面,就會灼燒反應(yīng),將木板腐蝕。那個木匠收了我八十兩黃金,都是天圣帝國的官錠,上面有慢性毒藥可致其余死地,這些都可以查證?!?p> 石泉還是不信:“既然如此,你自首的結(jié)果依然是逃不過一死,所有的一切都不成立?!?p> 他卻說:“我知道,承御帝國和天圣不同。在這里犯人如果能夠戴罪立功,至少有可能赦免死罪!大人,但凡有一點活下來的可能,我總比等冼清秋派人來殺我希望更大。大人,我知道第一圣天在承天京內(nèi)安插的探子名單,這份功勞如此之大,我只求換一條命!請大人成全!”
尤驚冥說著,一個響頭磕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李道生轉(zhuǎn)頭看向了臉色難看的石泉:“石大人,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