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暗風(fēng)
“第二圣天打算要個說法?”慕容素冷聲問。
毛愷庭鼻孔看人:“當(dāng)然!”
“既然如此……”慕容素說道:“朔雪宗便給你們一個說法。魚晚歌之錢財與靈器皆是朔雪宗所賜,當(dāng)日魚晚歌便攜帶朔雪宗身份令牌。第二圣天栽贓我圣宗弟子,我看在第一圣天的面子上沒有追究,卻不想你等卻抓住不放?那今天,第二圣天便也給我一個說法如何?”
聞言,毛愷庭和赫連去的臉色頓時陰沉了起來。
那一句“看在第一圣天的面子上”,真真是當(dāng)面打臉的論調(diào)。第二圣天本是第一圣天的分宗,這已經(jīng)是數(shù)千年前的事情了?,F(xiàn)在第二圣天已經(jīng)絕對獨立,不過是和其他大宗一樣依附第一圣天,可卻時時刻刻被戳著脊梁骨,說成是第一圣天的狗。
“慕容宗主,慎言!”赫連去警告道。
慕容素更逼一步:“怎么?赫連長老打算與我動手?”
毛愷庭嗤笑不屑:“手下敗將爾,動手又如何?”
大長老眉頭一皺,向前邁了一步,人仙的氣勢隱隱散發(fā)出來,朝著第二圣天壓了過去。毛愷庭和赫連去頓時緊張起來,對于大長老似乎頗為忌憚。
整個局勢變得劍拔弩張,彩鳶偷偷拽住了李道生的衣袖,就好像這樣能給她帶來安全一樣。
“好了好了,大家各退一步如何?”何過之這個時候笑瞇瞇地站出來,看著慕容素說道:“此前我們的弟子確實不知道這位弟子是貴宗的人,不過想來我宗弟子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當(dāng)時之事,定然也有不得已的原因。既然都是誤會,不如就此作罷?”
毛愷庭冷冷地看了看慕容素,一副懶得理會的模樣。
慕容素只是目光掃過了第二圣天眾人,帶著朔雪宗弟子轉(zhuǎn)身走向了平臺靠近崖壁的那一側(cè)。李道生回頭一笑,指向了靠近山緣的方向,笑著說道:“第二圣天的各位,請吧!”
雖然說按照規(guī)定確實只有三圣宗的人才能落座靠近崖壁的位置,可李道生這樣明著說,就是赤裸裸的鄙夷了。
毛愷庭當(dāng)時便怒上眉梢:“豎子!”
赫連去卻拽住了他,一點都不生氣,笑著說道:“看到了嗎?慕容素在虛張聲勢了,她身上的傷勢一定已經(jīng)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什么療傷寶丹根本就沒有用,否則她何須逞口舌之利?這場論道戰(zhàn)的結(jié)果,你我又非不知,何必與將死之人一般見識?!?p> 何過之并沒有發(fā)表意見,只是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帶隊朝著靠近西方的山緣,找好位置站定,看著朔雪宗的人紛紛掏出蒲團和座椅在崖壁下的最東方坐下來,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的冷笑。
“師兄,第二圣天來者不善……”彩鳶有些擔(dān)心。
李道生卻嗤之以鼻:“會咬人的狗不叫。第一圣天要對付我們,也不會讓這個天下人都知道是他們的門下走狗第二圣天出的手,所以反倒不需要擔(dān)心這些家伙,不過是試探罷了。”
“那我們需要提防的是誰?”鐘盈問道,其他弟子也是紛紛看向李道生。
李道生想了想,無奈道:“或許是每一個宗門吧……”
“那我們不是舉世皆敵了?”有弟子氣憤道:“明明還有承御帝國的修行宗門……”
李道生坦言道:“玉皇觀、瓦罐寺雖然是承御帝國的修行宗門,但是承御的修行宗門也不見得就會是盟友。而且玉皇觀之前折損了青墟,甚至聽說九厥都不得不被軟禁在了承天京,血魔不見蹤影,難免他們不會將所有恩怨都算在我們的頭上。不成圣宗,終究被人節(jié)制……”
眾人聞言都是沉默了。
能夠參加三宗論道戰(zhàn)的弟子,無一不是宗門的精英和核心親信,很多事情她們都心知肚明。
“座北山和千島或許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鐘盈說道。
李道生點頭:“千島這個宗門很特殊,他們和三山一樣深居海外,只不過南方海島鱗次櫛比,在海上星羅棋布,數(shù)量極多,并不像三山一樣隱逸世外。相反,千島這個宗門聽說是由許多修行人聯(lián)盟組成,而這些聯(lián)盟的前身大多都是從各個帝國逃難到海外的窮兇極惡之徒?,F(xiàn)在千島雖然已經(jīng)發(fā)展起來了,可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們對帝國的歸屬不強,一切行動以利益為準(zhǔn)則。如果許以重利,很大可能他們會針對我們?!?p> “而且,血衣門和血氣門態(tài)度不明,瓦罐寺的和尚也不見得就會持支持態(tài)度,凈土寺的和尚向來是和天圣帝國一條心。只是不知道各宗當(dāng)中,是否會混進風(fēng)波樓的暗子……”李道生越說聲音越低,周圍的弟子也越是心頭沉重起來。
“好了,師兄你不要說了,你這是臨陣打擊士氣呢吧?”彩鳶連忙攔住了他。
李道生笑了笑,說道:“我只是想告訴大家,如今宗門的局勢絕對算不上好,如今做任何的事情都要先考慮到最壞的結(jié)果,這樣才能夠應(yīng)付一切可能發(fā)生的意外。但是相對的,我們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陽奉陰違,既然沒有人支持我們,那么我們能做的事情就非常清晰了,目標(biāo)很明確,那就是——增強自身?!?p> 看著身后的這些人,她們當(dāng)中有弟子,有執(zhí)事,甚至是有峰主,但是無論是什么樣的實力和地位,她們的眼中都帶著掩飾不住的迷茫,李道生要做的,就是打破這些迷茫。
所以他說:“只有我們自己強大了,才不用忌憚任何敵人;只有自己強大了,才不用擔(dān)心被人針對;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更好地看清未來的走向。就算是舉世皆敵,可只要朔雪劍在,朔雪宗就一直都會在,他們無法摧毀朔雪宗,那我們就有無限希望。”
“我不過就是一個剛剛突破明堂境界,入門剛要滿一年的弟子。其實是沒什么資格鼓勵和指點各位師姐,但是我愿意相信朔雪宗的各位,因為宗主也一直都相信你們。我和宗主希望,你們能夠像我們相信你們一樣,多相信一些自己?!?p> “論道戰(zhàn),我們要做的不是所向無敵。不如先定一個小目標(biāo),就算會敗,也要雖敗猶榮!不給別人看,而是給宗門所有的弟子看看,給我們自己看看,朔雪宗不是那么好惹的,只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事情大有可為!而我們都會站在一起,一起走到朔雪宗重新回來的那一天!”
慕容素能夠明顯感受到,隨著李道生的一番話,朔雪宗弟子的氣勢并沒有因為宗門的沒落局面被挑開而低沉下去,反而是隱隱凝聚成了一股,互相守望,不斷提升。
鐘盈和彩鳶也是帶著些許的崇拜看著李道生。
這一番話,算是徹底收買了朔雪宗這些精英的心。不管是造化境還是通明曜塵,更不用說明堂和點星,這一刻都不再將李道生當(dāng)成一個只有明堂境界的修行人,而是一個隱隱的精神領(lǐng)袖。
大長老微微看了李道生一眼,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臉上沒有表情,心底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當(dāng)初自己一力反對收入宗門的這名弟子,一次又一次在關(guān)鍵時刻給他們帶來了轉(zhuǎn)機??磥韽慕裢?,是該重新考慮對待他的態(tài)度了。
而此時論道擂臺上也陸陸續(xù)續(xù)坐滿了人,各大宗門、三大帝國能夠趕來的三線宗門,全都已經(jīng)趕赴盛會。圣劍宗來得并不算晚,衛(wèi)長風(fēng)隔空對朔雪宗這邊拱了拱手,帶領(lǐng)弟子和長老坐在了崖壁下靠近西方的位置。
而緊接著,便是第一圣天。
一道身影率先踏空而來,宛如云中信步,黑色的袍服隨風(fēng)飄白,胸前風(fēng)云蠢蠢欲動,一雙蒼目,全然不似目盲之狀,掃視天下,宛如云中之龍。
葉摘空!
第一圣天圣子冼清秋、葉摘空的獨女葉思云緊隨其后,跟隨葉摘空緩緩飛來。第一圣天弟子個個龍精虎猛,散發(fā)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列隊而來,宛如軍陣。
這就是第一圣天?!
李道生仔細觀察著這個宗門的人,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和第一圣天見面。一觀之下,心頭更加沉重了起來。無論是葉摘空天下無敵的氣概,還是第一圣天弟子的精氣神,都是世間罕見!
毫無疑問,只要葉摘空還在,那么這個宗門就將一直如此強盛下去。
李道生開始有點理解葉摘空的想法了,就像是前世將游戲練到滿級之后開始把世界探索個遍一樣,葉摘空如今已經(jīng)天下無敵,再一步到神境根本沒有把握,不去爭取一下天下,豈不是枉費走這一遭?
兩人的目光,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上了。
李道生看著葉摘空那雙蒼白的眼睛,葉摘空也看著李道生,兩個人有那么一瞬間的交流,竟然都在各自的心中留下了一點忌憚。
要知道,能給李道生留下忌憚的人可不多……他拿這世界當(dāng)一個游戲,怎么可能會對NPC產(chǎn)生忌憚?
而葉摘空同樣心頭疑惑,一個區(qū)區(qū)的明堂境界……
二人不動聲色,葉摘空落腳在論道擂臺的正中,第一圣天弟子整齊落座。冼清秋代葉摘空和慕容素、衛(wèi)長風(fēng)見禮,簡直一團和氣。
就是腦袋后面那個光圈照著人臉,實在是讓人反感。
而最后到達論道擂臺的,當(dāng)然是三大帝國的代表。
李道生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果然就看到了一雙含情脈脈卻又怯生生的眼睛,不由得頭大起來。
“她還真的來了??!”
“誰?”柯鈴問道。
眾人抬頭,就看到了李濼看向這邊的眼神。李濼見到這么多人瞅她,當(dāng)時也嚇了一跳,連忙收回目光,恢復(fù)了郡主的高貴典雅。
“這又是你的桃花債?”柯鈴嘴上不饒人。
李道生嫌棄得不行,惱羞成怒:“閉嘴!”
站在李濼的身邊,是一名看起來只有三十歲時上下容貌的男人,李道生知道,此人應(yīng)該就是李濼的老爹,承御帝國的九王爺李問情了。
風(fēng)河帝國的九皇子墨千山長得壯碩非常,有點像巨石強森的蝎子王那種感覺,偏偏還穿著一身華服,十分出戲。他身邊也跟著一名造化境的大內(nèi)高手,聽他們互相見禮是名叫裴煜。
而天圣帝國的并肩王路袞卻著實沒什么可取之處,人長得也不帥,更不大會說話,一直沉默寡言的。雖然說三大帝國都沒帶多少人,可其他兩家多少都有點人,他卻一個隨從都沒帶。
李道生覺得他叫并肩王可能叫錯了,應(yīng)該叫寡王來著。
等到三大帝國的人在第一圣天附近站好,第一圣天的圣子冼清秋則是站起來,正式宣布:
“三宗論道,開始!”
彩鳶看著冼清秋,小聲問道:“師兄,三宗論道交由第一圣天主持,不會背地里暗算吧?”
李道生搖了搖頭:“至少在三宗論道的規(guī)則上不會。第一圣天要的是天下皆服,就要有一個偉光正的形象,不可能自己破壞規(guī)則。不過背地里的話,就不一定了……”
他伸手掏出了一個十分漂亮的透明海螺。
“這什么?”柯鈴眼前一亮。
李道生沒好氣地將她湊過來的腦袋推走:“這東西叫千風(fēng)匯,是一件寶器,不能吃?!?p> “哦……”柯鈴失望了。
催動真遠灌注千風(fēng)匯,李道生說道:“此物的作用,就是將一定范圍當(dāng)中的聲音全都匯聚在一起,只要灌注真元,就可以隨時探聽在場的這些人都在說什么?!?p> 說著,他還掏出了一瓶補氣丹。
鐘盈有些擔(dān)心,說道:“要不要輪流催動?”
李道生笑了笑:“沒事,其實也不是那么消耗真元,吃丹藥完全能保持全盛狀態(tài)?!?p> 隨著李道生的真元催動,千風(fēng)匯的身上也散發(fā)出了一道乳白色的細微光芒,光芒如同一道道的絲線在透明的海螺當(dāng)中不斷游走著,不是產(chǎn)生一些細微的顫抖,將周圍的聲音全都匯集到了李道生的識海當(dāng)中。
論道戰(zhàn)第一場,點星、明堂境界的弟子戰(zhàn)。
三大圣宗和幾個大宗當(dāng)然不可能直接上場,三宗論道不僅是各大宗門互相印證所學(xué)的場所,也是三線小宗門爭取將自己的印象留在大宗或者帝國眼中的場合。
作為頂級宗門,不管是圣宗還是大宗,都要有容人之量。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十分樂意看到修行界百花齊放的盛世,并為之欣喜萬分。
對此李道生只覺得——呵!虛偽!
他發(fā)揮了前世即時戰(zhàn)略游戲多線操作的強悍掌控力,一邊操作著千風(fēng)匯,一邊看著臺上的比斗。
第一個上臺的,是天圣帝國一個叫狂刀門的宗門其中弟子,而迎戰(zhàn)的則是同樣叫做狂刀門的一個風(fēng)河帝國宗門的人。朔雪宗的人當(dāng)中有見多識廣的執(zhí)事科普說,這兩個狂刀門已經(jīng)因為宗門名字的問題爭了將近兩千多年的時間,雙方都說對方是冒牌貨,見必打的世仇。
只不過因為朔雪宗封山,四十年沒有展開三宗論道,兩邊都是厲兵秣馬,如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自然是打?qū)⑵饋怼?p> 兩把刀在論道擂臺的中央有來有回互相對攻,李道生看得直打哈欠。
“這么也叫狂刀?”他靈魂發(fā)問:“這刀除了亂之外有什么高明之處?”
那名科普執(zhí)事也是干巴巴呵呵一笑,說道:“他們開心就好?!?p> 最后,風(fēng)河帝國那名亂刀弟子所用之刀材質(zhì)略輸一籌,最終遺憾落敗。李道生可太習(xí)慣了,一堆菜雞互啄,到底還不是看誰氪金多?
狂刀門的恩怨告一段落,接下來上場的“少年英雄”們也都是各展高招,打得如火如荼。剛開始還是和和氣氣的,漸漸地開始多少有人負(fù)傷。
再過兩場,一顆人頭便落在了地上。
見到鮮血灑落,在場的修行人都是司空見慣,甚至有些人已經(jīng)隱隱興奮起來了。擂臺殺性一起便難收住,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他日仇寇,今天就是我刀下豬狗!
李道生隱隱感覺到了身邊的魚晚歌雙手些顫抖,顯然蠢蠢欲動。
搖了搖頭,他按住了魚晚歌的胳膊,小聲說道:“現(xiàn)在還都是小宗門在戰(zhàn)斗,朔雪宗決不能率先上場,否則就是直接給了他們圍攻的理由。我們要等其他大宗先上場,到時候才是你出手的時候,一切聽我安排!”
魚晚歌輕輕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冷靜非常,很快便收斂了殺心,微微點頭。
李道生見狀笑道:“而且,你是我們第一場的臺柱子,要靠你拿第一的,何必著急呢?”
周圍的弟子對魚晚歌還不太熟悉,可是卻都知道李道生算謀無雙,聽到他這么相信魚晚歌,都是有些驚奇地看向了這個剛?cè)胱诓贿^三天的弟子。
而這個時候,李道生手中的千風(fēng)匯,也給他帶來了一條有用的傳音。
“……臺上殺戮已經(jīng)開始,大宗、圣宗過不了多久便會上臺,用好我給你的寶器,偷襲朔雪宗弟子,把握好時機……”
李道生微微擰眉,看向了端坐在葉摘空身后的冼清秋??蛇@之后,也卻再也沒聽到相關(guān)的聲音,卻是不知道所謂的寶器,到底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