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半部主角
“慕容宗主！慕容宗主！”
李道生和慕容素還沒出鎮(zhèn)海城，就聽到后面有人在喊。因為來的時候急著把燙手的煤球扔出去，所以直接飛到了六扇門?；貋淼臅r候就沒那么著急，兩個人正走在大街上，一回頭就看到一名身穿藍衫的文士趕來，一步邁出便穿過了十幾米的人群，如同縮地成寸。
“慕容宗主，可算是追上你們了！”來人到了他們倆面前，笑著說道。
“臺閣主？”慕容素略微有些意外：“你也在鎮(zhèn)海城？”
“剛巧在，剛巧在。”臺胥說著，看了看四周：“不如我們?nèi)ゲ铇巧险f話？”
慕容素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請！”
李道生跟在慕容素的身后，看著這個藍衫文人，這就是聽濤望海閣的臺胥？四十年前就已經(jīng)是造化境的存在？現(xiàn)在估計都半步人仙了吧？怎么感覺跟個狗腿子似的……
“慕容宗主……”臺胥給他們叫了好茶，茶過三巡之后，略微有些為難。
“臺閣主有話請講，我圣宗弟子還在城外等候?！?p> “哦，這樣??！”臺胥聞言，糾結(jié)了些許之后，才下定了決心說道：“慕容宗主，實不相瞞，剛剛我就在六扇門和吳問捕頭談海鯨盛宴的事情。當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是請六扇門屆時照拂一二。出了門之后聽說慕容宗主來過，我是第一時間就追上來，為的就是跟慕容宗主告一聲罪，還望慕容宗主不要介懷！”
“告罪？”李道生疑惑，這是道歉來了？歉從何來？
臺胥看了看李道生，自然知道能夠跟慕容素一起并排坐著的弟子，絕不只是一個點星小修士那么簡單，便也沒怪他插嘴。
“實不相瞞，海鯨盛宴的請?zhí)?，確實是沒有朔雪圣宗的。”臺胥說道：“慕容宗主也知道，貴宗封山四十年，很少和外界來往，開山之前也并沒有提前通知。這個……所以四月份發(fā)放請柬的時候，并沒有準備朔雪圣宗的那一份。后來知道朔雪宗已經(jīng)開山收徒，我便準備補救一番，結(jié)果……”
“結(jié)果被衛(wèi)長風給強行把送請柬的活兒給攬過來了？”李道生不由得嗤笑。
臺胥無奈點頭：“衛(wèi)圣子來過聽濤望海閣一次，本意也是打算邀請朔雪圣宗，想法自然是和我不謀而合。不過聽說請柬已經(jīng)準備好，就差送到貴宗了，衛(wèi)圣子突然說剛好他也要去，搶了請柬就走。我聽濤望海閣實在是攔之不住，忽略在先，又沒能親自上門相請，所以到現(xiàn)在都是有愧于心，有愧于心?。 ?p> 李道生給了慕容素一個眼神兒，我就說衛(wèi)長風對你有意思吧？
慕容素當然知道李道生的意思，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有點煩躁，急忙轉(zhuǎn)過頭去。
“臺閣主，你大可不必這么客氣。朔雪宗雖然說已經(jīng)收徒，但實際上還并未開山，也未和其他過多宗門重新開始來往。正因此，收徒之前我宗也未公開時間，這不是臺閣主的錯。至于衛(wèi)圣子……衛(wèi)圣子生性直爽，又是圣宗圣子，臺閣主攔不住也不是問題?！?p> “哈哈！”臺胥這才松了一口氣：“慕容宗主虛懷若谷，我這就放心了?？傊@一次能在鎮(zhèn)海城提前遇到慕容宗主，解開我這么久的心結(jié)，真是讓本閣松了一口氣。我以茶代酒，敬慕容宗主一杯！”
慕容素和臺胥對飲一杯，隨后又聊了一些客套話題之后，兩個人終于說起了如今最重要的話題。
“鎮(zhèn)海城中靈石金銀的兌率變動，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而這個內(nèi)幕，恐怕很少有人知道。難為了小兄弟居然能夠從細節(jié)之處看出鎮(zhèn)海城的問題所在，真是才思敏捷！剛剛我去過六扇門，吳問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也幾乎是年關(guān)時節(jié)了，因此才導致情況越發(fā)嚴重。”
李道生笑著搖頭：“不過是馬后炮罷了，不值一提。倒是聽前輩說的，鎮(zhèn)海城里的靈石已經(jīng)被人搜集起來了？”
臺胥眼前一亮，對李道生更加欣賞：“對！就是這樣！城里的靈石只進不出，因此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吳問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不管是調(diào)集靈石還是市場調(diào)節(jié)都已經(jīng)沒用了。對方就是攥著靈石不放，一有靈石就兌，你能有什么辦法？”
“多少靈石？”慕容素也是有些好奇。
要知道鎮(zhèn)海城可不是什么小城，沐州府的府城，加上沐王爺坐鎮(zhèn)的地方，東海軍事、商業(yè)、運輸、政治的關(guān)隘要沖，只看一個海八珍，每年的收入怕是都能頂?shù)靡粋€縣城十數(shù)萬人的生產(chǎn)數(shù)額了。又有聽濤望海閣在旁側(cè)，修行人來往密集，城里到底流通有多少靈石？
“這個數(shù)目，我們也不甚清楚，只是按照六扇門的戶官計算，至少以十萬上品靈石記！”
十萬，還是上品靈石……
慕容素都是微微有些愣神了，這么多的靈石，都要比得上朔雪宗五十領(lǐng)半年的產(chǎn)出了，到底是誰這么大手筆？
臺胥看著慕容素的表情，也是微微有些得意。剛開始知道這個數(shù)的時候，他也是嚇得目瞪口呆，讓吳問看了笑話?，F(xiàn)在看來，不是我見識短了，圣宗之主都要吃驚，怕是當初吳問自己第一次知道的時候也愣了好久，好意思笑話我？
呵！六扇門！
但是一扭頭，臺胥就看到了神色如常的李道生，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這十數(shù)萬的上品靈石一樣。
“然后呢？目的是什么？”李道生很自然地問道：“怕是鎮(zhèn)海城出了什么寶貝吧？從去年中秋開始造勢，靈石被搜刮一空，看來是坐地虎和過江龍之間的較量。”
“你……”臺胥感覺自己幾百年的壽元簡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這小子怎么眼光如此犀利，思維如此敏捷？他不由得問：“你難道不吃驚嗎？”
“吃驚什么？”李道生莫名其妙。
“這可是十萬上品靈石啊……”
“十萬，很多嗎？”李道生看著臺胥，眼神里就一個意思——你怎么回事兒小老弟？
“呃……”
“好了，道生?！蹦饺菟刂浦沽死畹郎难b逼行徑，而是問道：“所以鎮(zhèn)海城真的是有異寶出世了？”
臺胥深吸了一口氣，點頭說道：“這件事情暫時還只有我聽濤望海閣、沐王府和六扇門三方，現(xiàn)在算上慕容宗主，才寥寥數(shù)人而已。鎮(zhèn)海城確實是現(xiàn)世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這件寶貝……其實本是沐王府的東西，沐王府研究許久沒弄明白，所以送去了東海拍賣行?！?p> “然后拍賣行莫名其妙就弄明白了？或者有人暗中散布了這件東西的真實效用，檢驗之后果真如此是嗎？”李道生再次說道。
這么俗套的劇情，很常規(guī)?。?p> 臺胥覺得跟這小子說話果然沒什么意思，一點包袱都不讓我抖的嗎？
他只能說：“是的，是有人將消息散布了出來。東海拍賣行本就是沐王府的產(chǎn)業(yè)，所以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隨后按照傳言當中說的，用萬家香火，果然讓寶物顯現(xiàn)真跡?？蓻]想到，這本來就是對方的算計。異寶解封之時，竟然散發(fā)出萬丈佛光，墻壁屋頂根本遮擋無效，整個鎮(zhèn)海城的人都見到了。”
“……”李道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慕容素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臺胥看著這兩個人，有點弄不明白李道生和慕容素的關(guān)系了。而且李道生本身，也有點嚇人，簡直有種讓人不敢跟他說話的感覺，生怕被他看穿了。
李道生想了片刻之后，終于想明白了劇情的bug。
“問題就在于這件寶物上，沐王府得到這件寶物應(yīng)該時間不短了吧？否則也不會因為研究不通，這才扔到拍賣行去?！?p> 臺胥點頭：“正是如此，沐王府得到此物已經(jīng)有將近二十多年了?！?p> “二十多年的時間，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時候出了問題？”李道生說：“按照前輩所說，對方只是散布了一個流言，因此才導致了異寶的解封。我想對方既然又這樣的算計，就知道沐王府一定不會放棄弄清異寶具體情況的機會。既然如此，寶物在東海拍賣行還是在沐王府，都可以實施如此計劃。非要等到這個時候，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單純的只為了讓異寶解封，還是想要從沐王府手中得到這份寶貝？”
“這……”臺胥也是愣了一下。
確實，雖然這件寶貝要在東海拍賣行拍賣的消息已經(jīng)人盡皆知，可若是對方真的想要得到這件寶貝，那不讓東海拍賣行發(fā)現(xiàn)其中關(guān)鍵，到時候撿漏不是更好嗎？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解封這件異寶。
可若不是這樣，那他們?yōu)槭裁捶且趯毼镛D(zhuǎn)交給東海拍賣行，并且已經(jīng)發(fā)出拍賣名冊之后再這樣做？
其中關(guān)鍵，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鎮(zhèn)海城當中的靈石別人提前兌換一空，必定是有人早就知道如今的場面，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否則不可能幾個月調(diào)動如此巨量的金銀，幾個月來源源不斷兌換外來靈石，甚至市面上還有人在溢價兌換，顯然也是對方的人在操作。
“會不會是搜集靈石想要得到寶物的人和解封異寶的人并非是同一批？”臺胥猜測道。
李道生卻搖頭，抬手在桌子上放了四個杯子，一個一個點過去說道：“沐王府、靈石收集者、消息散布者、魔宗，哪兒有那么巧的事兒？鎮(zhèn)海城雖大，但是這四方滔天手段擠在一起，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大亂子？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p> 說著，他收起了掉代表著靈石收集者和消息散布者的兩個杯子，只剩下了沐王府和魔宗兩方。
“這……不可能吧？”臺胥心神劇震。
“對方利用異寶的出現(xiàn)營造了一種如此詭異的局面，讓人摸不透他們想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或者是異寶，或者是一個更大的陰謀，或者二者兼?zhèn)?，你就說合不合理吧？”李道生敲了敲桌面。
若果真是這樣的話，恐怕鎮(zhèn)海城已經(jīng)陷入來一場巨大的陰謀當中。魔宗出手向來是毫不留情，目標又是鎮(zhèn)海城和沐王府，可想而知將來真正要產(chǎn)生的碰撞將會具有什么樣巨大的影響。
而李道生則是在思考另一件事情——血魔的人到這兒來玩金融戰(zhàn)干特么啥來了啊？
好不容易把慕容素騙出來，該不會正中對方的下懷吧？他開始有種帶著慕容素回宗重新封山的沖動了。
慕容素卻說：“到底是不是魔宗在背后操縱，既然魔修已經(jīng)送到了六扇門，想必沐王府很快就會有結(jié)論了?！?p> “說得也是，若真是如此，沐王府自當有防范之心?！迸_胥也只能等這件事情能夠被沐王府提前解決了。
李道生無奈嘆氣，希望海鯨盛宴結(jié)束之前不要出什么事兒吧！等海鯨盛宴結(jié)束之后，他就立刻帶著慕容素離開，或者向南或者向北，或者干脆說自己想去看看三山，咱們?nèi)グ輦€山啥的，總之這個火藥桶他們是斷然不想坐的。
但是臨走的時候，臺胥卻送給了他們一塊鐵木鑲金的令牌。
“東海春季拍賣會就在一天之后，還在海鯨盛宴之前，此牌就送給貴宗了，憑借此牌可以進入拍賣行及周邊坊市。若是慕容宗主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屆時本閣也會到，我們雙方，或許也可以照應(yīng)一二?！?p> 李道生伸手就想把這東西給推回去，這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可慕容素卻先了他一步，用真元將牌子接過來，點頭說道：“臺閣主放心，本宗一定到！”
“有慕容宗主這句話，我也就稍微放心了?！?p> 看著臺胥離開，李道生略微有些抱怨：“答應(yīng)他干嘛？這本來就是鎮(zhèn)海城的事兒?！?p> 慕容素好奇：“你為什么慌亂？平時的你可不是這樣的?！?p> 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嗎？
李道生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是因為你？
自從臺胥說衛(wèi)長風拿走請柬之前他就早準備好了重新邀請慕容素的時候，李道生就知道這次自己是因為信息不對等推測錯誤了。
衛(wèi)長風跟他們說，這張請柬是他通知聽濤望海閣才拿到的。當時李道生以為，衛(wèi)長風到朔雪宗來是因為自己到了這個世界的影響改變了原劇情的發(fā)展，因此他將海鯨盛宴從導致血魔現(xiàn)世劇情之前慕容素提前受傷的可能性當中剔除掉了。
可現(xiàn)在看來，就算是沒有衛(wèi)長風，聽濤望海閣也會前來邀請慕容素。
也就是說，原劇情當中血魔現(xiàn)世之前慕容素很可能就在鎮(zhèn)海城！如果真的是這樣，導致慕容素受傷的因素，也很可能就在這兒。而剛剛好，鎮(zhèn)海城又出現(xiàn)了魔宗搞出了這么一宗讓人摸不著頭腦、互相矛盾的異寶算計。
很那讓李道生不去想——這群崽種是不是就是沖著我家仙姑來的？
你麻痹！
“道生！道生！”慕容素喊了兩聲。
李道生哈哈一笑，含糊道：“我只是覺得，暫時還不宜和魔宗的人對上。魔宗現(xiàn)在畢竟也不是真的大舉復出，這事兒又出在鎮(zhèn)海城……”
慕容素卻嘆了一口氣說道：“道生，我知道你仿佛對這世間略有些冷漠，可鎮(zhèn)海城萬千百姓都是無辜的。若真的魔宗重現(xiàn)，我們能盡一份力，或許便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p> 李道生嘴里發(fā)苦，不是我冷漠，是你太過熱切了呀！
這傻姑娘，總是喜歡用最好的心思去揣測這個世界，縱然遭到社會毒打也不反悔，這么看來她倒還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只可惜這樣下去，主角命運只能到“朔雪寒梅”為止。
想到這里，李道生搖了搖頭，我怎么能這么想？
“好吧，既然你這么說，那我肯定是支持的?！崩畹郎f道：“只是你的答應(yīng)我，不能莽撞行事。”
慕容素笑了：“我是宗主，你是弟子，為何你來提醒我？”
李道生認真道：“仙姑，我沒開玩笑！你現(xiàn)在身上帶著千年冰蕊，不動用朔雪劍不過也就是造化境，動用朔雪劍長時間作戰(zhàn)必然引動寒毒，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大問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绻阋且驗椴迨宙?zhèn)海城的事兒而受傷，別說是特么一城的人，就算是天下人都死光了，我也得攔住你！你要是出事兒了，讓朔雪宗怎么辦？讓我……我們怎么辦？”
慕容素眼前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那天靠在自己肩頭意氣風發(fā)的少年，輕聲對她說，那是他想給她的盛世華章。
心頭一熱，又被她壓了下去。
慕容素笑著點頭：“你放心，我有分寸?！?p> 你有分寸才怪！有分寸會走那種劇情？
李道生腹誹著：“總之，拍賣會我一定得在場！還有，如果魔宗沒有對普通百姓動手的打算，我決不許你出手，讓沐王府和六扇門應(yīng)付就夠了。萬一人家目標就是我們呢？你也聽到了，臺胥邀請你是早有計劃的?！?p> “知道了，知道了?！蹦饺菟責o奈，總覺得自己回到了當初被歐陽玉教導的時候。
但偏偏她也并不排斥李道生的這種嘮叨。
兩個人出了鎮(zhèn)海城，御劍離開的時候，李道生還在碎碎念。
“你跟我說好，要不我們發(fā)個誓吧？修行人發(fā)誓是有用的吧？是有用的吧？”
“仙姑你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