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葛軍的身下瞬間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血花,鮮血擴(kuò)散開來,蜿蜒流淌,煞是恐怖。
我背上都是冷汗,眼皮也忍不住一直跳。
葛軍這是豁出去了想跑,他卻想不到這車根本沒剎……
張九兩也罵了一句操,找死。
貨車在撞了葛軍之后就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司機(jī)跳了下來,他晃晃悠悠的,臉也是通紅,好似也喝了酒一樣。
這時后面的湛秋也追了上來,她捂住嘴巴驚呼了一聲,被眼前這一幕嚇得不輕。
“湛小姐,你報個警,你就是個路人,就瞅見有人出車禍了,其他的啥都不曉得?!?p> 張九兩囑咐完湛秋,直接就去扛起來了葛云,轉(zhuǎn)身朝著葛家走去。
我明顯注意到,葛云雖然被張九兩扎的桃木釘和符給定住了,但是她眼睛依舊是睜開的,也是怔怔的看著路面奄奄一息的葛軍。
她眼中的怨毒似乎少了些許,剩下的,好像是解脫?
我臨了也和湛秋低聲說了兩句,大致就是我們回去還有婚元陰親的事情,這里就交給她,務(wù)必不要出紕漏。
湛秋重重點頭,示意明白。
不多時,張九兩就背著葛云到了湛家門口。
此時湛方城和宋思翠剛好相互攙扶著走回來,看到我們的瞬間,又被嚇得差點兒沒倒在地上。
張九兩沉聲說了句讓他們別怕,沒事了,他們兩人才稍微好一些。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本來身體挺得筆直的葛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然軟倒在張九兩的肩頭。
她的頭也垂了下去……
這是她咽氣了?
我心中忽然有種復(fù)雜感,看葛云現(xiàn)在的模樣,害死她的多半是她爸。
她當(dāng)真是可憐至極,湛家的事情已經(jīng)夠讓她絕望,卻被生父害死,怪不得死了都不咽氣。
我也提醒了張九兩一句,葛云咽氣了。
張九兩頓了頓,他沒多說話,繼續(xù)往后院走。
幾分鐘后,我們就到了后院。
此刻這里已經(jīng)沒其他下人,只有跛子吳一個人。
方桌被挪開了棺材相當(dāng)遠(yuǎn)的距離,中間加了一個臺子,放置著三牲祭品,前頭則是靈位,供果,燃燒著的香燭。
黑漆漆的棺材,蓋子被推下去更多,幾乎打開一半了。
更為詭異的是,湛少爺湛辰,他并沒有躺在棺材里頭,而是坐在棺材里,露出來了腦袋。
左右不對稱的圓臉,凸起的眉骨,淡的幾乎沒有的眉毛。
以及那短小的眼皮,塌鼻梁厚嘴唇,多看兩眼都不舒服。死人嚇人,丑陋的死人更甚。
尤其是他胸口時不時抽搐動那么一下,更是令人發(fā)憷。
跛子吳在靈堂前面燒紙,冥紙盆燒的格外旺,火苗一竄一竄的。
他起身回頭,眼睛定定的看著張九兩和他扛著的葛云。
“放哪兒?”張九兩問了一嘴。
跛子吳指了指堂屋,張九兩朝著堂屋走去。
我本來是跟著,跛子吳卻喊了我一聲,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去。
我跟到跛子吳身邊,他卻直接走到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旁邊,扭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停留在我肩頭掛著的箱子上,又說了句:“這襁褓放靈堂前頭,遺照也可以放下。我看那活尸咽氣了,你直接給他化斂妝,我進(jìn)去給新娘子換喜袍,等會兒就辦喜事。”
我喉結(jié)下意識的滾動了一下,按照跛子吳所說的,將襁褓放下,也將掛在脖子上的遺照摘了下來。
這當(dāng)口,跛子吳已經(jīng)走向了堂屋。
我到了棺材前頭,近距離看著湛少爺那不對稱的圓臉,摘下來了肩頭的木箱。
打開木箱蓋子之后,我定了定神,驅(qū)散了心頭所有雜亂的思緒,取出來了一支白色的醒魂香。
將其點燃之后,煙氣迅速的繚繞起來,形成兩條細(xì)細(xì)的線,鉆進(jìn)湛少爺?shù)目诒恰?p> 本來湛少爺時不時抽動一下的胸口,頻率變高了很多。
這已經(jīng)是我第二次點醒魂香,上一次剛到湛家的時候就點,是因為張九兩說湛少爺這口怨氣快撐不住,再加上沒把握讓他完成遺愿,就化不成斂妝。
現(xiàn)在葛云被接過來,也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
我迅速取出來一應(yīng)需要使用的物事,先拿起來了粉盒,開始給湛少爺?shù)哪樕洗蚍邸?p> 他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當(dāng)真是一雙綠豆眼,窄小的眼皮下,黑漆漆的眼珠子透著一股子死寂感覺,他直愣愣的盯著我,卻并沒有動。
很快,白色的粉就蓋住了死人臉皮的鐵青。
他眼睛實在是太小了,為了讓他顯得更體面一點兒,我畫眼線的時候格外注意,盡量讓眼睛看起來稍微大一些,眉毛我也填充的很飽滿。
只是我化妝的水平還不夠高,不然的話,應(yīng)該能夠通過打粉和陰影讓湛少爺?shù)哪樋雌饋碜笥覍ΨQ一些。
我額頭上已經(jīng)見了汗,眼睛也略有酸痛,終于我化好了斂妝,湛少爺?shù)哪樜┟钗┬?,幾乎與活人無二。
迅速的收起來了化妝的一應(yīng)物事,我單手按住了湛少爺?shù)念^頂,涼意幽幽傳遞至全身,也讓我冷的打了個寒噤。
定了定神,我深吸了一口氣,壓著嗓子吆喝道:“人將死,其心善!賦生精,氣不咽!”
當(dāng)我喊出來這話的時候,月光仿佛變得更亮了一些,清冷的月華幾乎都凝聚在了湛少爺?shù)念^臉之上,湛少爺?shù)淖旖呛鋈还雌鹆艘幌?,像是在笑,可他臉皮也微微抽動一下,又像是悲涼?p> 與此同時,院子里頭也起了霧,月光穿透白霧,更顯得詭異。
我極力驅(qū)散心頭的悸動,繼續(xù)吆喝:“夙愿終了,安心投胎,吾為蓉城地界斂婆,求當(dāng)界城隍點卯,許半日時辰,送將死人“湛辰”,了卻后事!”
我聲音變得格外的尖銳細(xì)長,令我自己也不停的起雞皮疙瘩。
白霧混合著醒魂香,飛速的繚繞在湛少爺?shù)纳砩?,一點一點的鉆進(jìn)他的身體。
醒魂香迅速的燃燒到了盡頭,忽然湛少爺?shù)男乜诿土移鸱?,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因為眼線而稍顯大了一些的綠豆眼,更是瞪得滾圓。
他身體一顫,就要起身。
那綠豆眼更是陰怨無比,我死死的按住沒有放開。
因為斂妝還沒有完成!
我還沒有告誡他事端。
湛少爺嘴唇微微蠕動,空洞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拿開你的手,讓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