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也抬起頭來，他那只拿煙的手抖個不停，放到嘴巴旁邊抽了口。
我也注意到，老郭身上的血衣沒了……
多半是王軍瞅著我和張九兩出去之后，才來剝的衣服……
我不由得想，難不成是王軍故意先支開張九兩和我奶奶，不是我巧合遇到他，就是他想先要我的命，去亂奶奶的陣腳？
“那狗日的鬼東西，要是能遇到，我得把他碾成渣。”老郭丟下煙蒂，顫巍巍的罵了句臟話。
奶奶又嚴(yán)厲的喊了我一聲，讓我去房間里待著，不準(zhǔn)再出來。
我沒有按她說的做，而是抬起頭來，白著臉告訴她剛才發(fā)生了什么，還有我的猜測。
當(dāng)時奶奶的臉色就變了。
張九兩也是面色巨變，他罵了個操字。
我本以為奶奶又要罵我一頓，沒想到她反倒是不兇我了，緊皺著眉頭和張九兩商量對策。
他們的對話間我才知曉，按道理出事的話，被畫斂妝的人，只會先找到斂婆報復(fù)。
可如果鬧祟的那人足夠兇，殺的人遠(yuǎn)不止一個的話，就會發(fā)生現(xiàn)在這結(jié)果。
王軍為了殺我奶奶，會從身邊人開始?xì)⑵?，去亂奶奶陣腳。
他們商量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張九兩瞇著眼睛說了句：“總歸不能坐以待斃，王軍沒在初一和老郭身上得手，肯定得去找村民泄憤，得把他揪出來！”?奶奶沒說話，我不自然的接了一句，怎么揪出來？能揪出來就不用在院子里頭等他了……
張九兩笑了笑，說道：“初一，這也多虧了你，你確定桃木釘是傷到了王軍吧？”?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沒錯，要不是傷到他，我也跑不掉，況且桃木釘都發(fā)黑了。
張九兩繼續(xù)說道：“一般鬧祟化煞的尸，不會輕易受傷，一旦受傷，尤其是傷到頭臉的情況下，就容易破尸。”
“破尸之后本身的尸煞雖然不強(qiáng)了，但魂魄能冒出來鬧祟，無影無蹤的更難對付?！?p> “我們得兵分兩路，一組人留在村里頭，避免王軍害村民，另一組人上鬼壓口去，我覺得王軍會先藏身在那里，再出來鬧祟?！?張九兩這一番話說的我很懵，因?yàn)槲覊焊欢@些“知識”。
停頓了一下，張九兩看向了我奶奶道：“徐斂婆，我畢竟是個撿尸的，對付化煞的尸體倒還好，破尸之后的祟客，就不太夠看了。王軍有點(diǎn)兒“猛”……”?奶奶嗯了一聲道：“你去鬼壓口，老郭開車，你們配合的也好。我去村里頭巡夜，看他夠不夠膽來對付我?！?p> “對了，讓初一跟著你們吧，他還不適合學(xué)斂婆這個手段，基本的還沒摸清楚呢?！蹦棠炭戳宋乙谎郏Z氣格外平靜。
“成，靠譜！”張九兩挺高興，拍了拍我肩膀道：“跟你九兩叔走?！?p> “奶奶，我……”我還想說話。
奶奶卻壓根沒理我，她進(jìn)了我房間，將木箱掛在肩膀上，然后才走出來，同時低頭在箱子里頭摸索。
我看到她從箱子底端取出來一個小小的銅鑼，約莫兩個巴掌大小，鑼棰上頭包著白布，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黑。
呼哧一下，鑼棰砸在了銅鑼表面，又發(fā)出鐺的一聲鑼響！
奶奶走出院門，扯著嗓子喊道：“夜黑風(fēng)高，有鬼出沒。莫開門，莫吹燈嘞！”?她這一嗓子，直讓人起雞皮疙瘩。
“老郭，跟著去，讓徐斂婆送你到家門口，把車開出來就安穩(wěn)了?！睆埦艃烧泻袅艘宦暲瞎?。
老郭趕緊跟著我奶奶走。
我現(xiàn)在曉得，跟著奶奶也沒多大作用了，反倒是給她拖后腿，就緊跟在張九兩身后。
他速度也不快，慢吞吞的往村口去，大概也是等老郭的車。
這期間張九兩也和我解釋，讓我別怨我奶奶，她不讓我跟著原因很簡單。
老郭多硬的命，他都能開路趕鬼，現(xiàn)在遇到王軍了，卻得嚇丟了魂兒。
我奶奶人很嚴(yán)謹(jǐn)，肯定后面會有合適的機(jī)會，讓我逐步學(xué)全斂婆的本事，現(xiàn)在先打好基礎(chǔ)，學(xué)足基本功。
我點(diǎn)頭，讓張九兩別擔(dān)心，我肯定不會亂想什么，奶奶不過是保護(hù)我而已。
即便是走的慢，村口也比去村尾巴近多了。
幾分鐘后到了村口，又等了七八分鐘，老郭那輛黑色面包車開了出來。
我們上了車，這會兒在駕駛座的老郭，神色好了不少，嘴巴上叼著的煙也沒斷過。
車呼嘯離開張家口，朝著進(jìn)城的方向而去……
鬼壓口的位置，就是進(jìn)城的必經(jīng)之路。
老郭心情不太好，開的車就很猛，嘴巴時不時還念叨兩句，讓張九兩別忘了把尸體給他碾一碾，不然他咽不下這口氣。
“……”張九兩搖搖頭說：“這說的不吉利，什么咽不咽氣的……再者說死者為大，王軍害了人不假，可也算是天理循環(huán)，我們滅了他，是避免他濫殺無辜，以及他非要?dú)⑽覀??！?“要是我把尸體交給你碾，那不就成了鞭尸，這造孽的事情誰敢做？”
老郭開了車窗，朝著外頭吐了口痰，他沒接話。
約莫半小時后，車上了鬼壓口的山坡，幾分鐘后，老郭就將車停在了路邊兒。
我和張九兩下車，老郭坐在駕駛座上發(fā)悶。
這會兒大概到了晚上十點(diǎn)多鐘.
鬼壓口安靜的離譜，基本上連蟲鳴和風(fēng)吹樹葉的簌簌聲都沒有
張九兩走在前頭，帶著我到了當(dāng)初第一次見王軍的那地兒。
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路埂旁邊，馬路另外一邊的峭壁，就像是個猙獰的怪物。
在路埂外，則是一片斜著往下的樹林子，這也是個陡峭無比的山坡，稍微不注意摔下去，怕是尸體都找不到……
王軍當(dāng)時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空空蕩蕩，啥都沒有。
“九兩叔，在哪兒？”我小心翼翼的說了句。
又看了一眼山坡，我腿腳都有點(diǎn)發(fā)軟，這該不是要下去找吧？
果然，下一刻張九兩就瞇著眼睛說道：“肯定是在這兒，他鬧祟化煞了，不可能讓你那么容易找到，不過好在現(xiàn)在破尸，魂兒在村里頭，這里就一具尸體。把他弄出來，我就能斷了他魂。叫他魂飛魄散，做不了亂！”
路埂旁邊有欄桿，張九兩摸出來兩卷繩子，交給我一卷，一頭纏在他腰間，另一頭綁在欄桿上。
“九兩叔……你也讓我去？”我不安的問道。
“跟都跟來了，你不練練膽？剛才出事你不都跑出去了么？”張九兩上下打量我，說讓我別關(guān)鍵時刻發(fā)怵，這點(diǎn)兒膽子都沒有，以后怎么接斂婆的衣缽？
他這話沒什么傷害性……可侮辱性卻不弱……
我硬著頭皮在腰間綁繩子，又在欄桿上打了個死結(jié)。
張九兩小心翼翼的跨過欄桿，走進(jìn)了斜坡的林子。
說路很陡吧，其實(shí)開始這一段還好，只不過下面樹葉又多又黑，很容易失足。綁著繩子已經(jīng)是以防萬一。
月光撒在林子里頭，影影綽綽的，張九兩走在前頭，他很小心，沒有完全用繩子借力，時不時的扶著一棵樹往下找。
我們繩子也就十來米長，也得到十米開外，山坡才會徹底變成陡峭斜坡，站不住人。
只不過這一圈范圍找完了，還真沒找到尸體的蹤跡……
張九兩開始還很篤定，這會兒也有些心情煩悶起來。
他連著點(diǎn)了好幾根煙，忽然一下就去解開腰間的繩子。
火星一晃一晃，他砸吧著嘴巴說道：“初一，叔爬下去看看，你就在這兒等著，小心點(diǎn)兒，我也怕王軍那孫子不敢對付你奶奶，跑回來就麻煩了?！?p> 我都來不及阻止，張九兩已經(jīng)將繩子解開了。
他哧溜一下，摸著一棵樹干，就又往下了一些。
說真的，這坡太陡了……我都怕他直接梭下去，喪了命。
張九兩也沒有繼續(xù)往下，而是在斜坡的位置左右尋找。
擔(dān)心的話現(xiàn)在也是白說，反倒是擾亂張九兩思緒，我干脆坐了下來，先歇歇腳，預(yù)備著等會兒可能要幫忙。
手下意識的搭在旁邊一塊翹起來的樹根上，這是一個斜靠在山坡上的斷樹，樹身都是空心的。
我手指頭直接就扣了進(jìn)去。
結(jié)果我扣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還有點(diǎn)彈軟……
我被嚇了一跳，猛的縮回手，這一瞅不要緊，我差點(diǎn)兒被嚇尿了。
剛才我扣那里，有一條縫隙。
露出來的裂隙里，一只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無神的盯著我……
我著實(shí)被嚇得不輕，罵了句操……腿一軟就滑了下去。
還好有繩子綁住了腰間，一下子繩子繃直把我拽住，不然我就掉山坡下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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