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就拔腿跑到柳樹下頭,把我爸的尸體抱下來。
他這會四肢僵硬,全身又硬又冷!吐出來的舌頭一晃一晃,紫紅色的臉開始透著死人般的鐵青,也格外滲人。
我心里頭難受的都快喘不過氣來。
強忍著悲痛和恐懼的情緒,將他背在背上,就要回家。
村民們卻把我堵住。
當(dāng)頭的人正是王屠戶!他滿是橫肉的臉上,眼珠子瞪得似銅鈴,手里頭還攥著一把三四十公分的殺豬刀!
他比劃了兩下,兇煞的說:“羅初一,把你爸尸體丟下來!他爬老子閨女,別以為上吊了就沒事,老子要剁了他腦袋!你敢擋著,連你一起剁!”
村里頭其他人也在咒罵我,讓我把尸體放下來,我爸在鬼樹上頭吊死,不劈了頭,燒了灰,肯定鬧鬼害人命!
今天說什么都不可能讓我?guī)ё呤w!
我血都在往腦門子上竄,眼睛都充血了。
嘶啞著嗓子喊道,今天誰敢碰我爸,我就和誰拼命!我看誰敢碰我?!
村里頭的人是怕我的。
當(dāng)年村長一家的事兒發(fā)生之后,家家戶戶看我都避而遠(yuǎn)之。
我就不信,王屠戶今天敢動我!
王屠戶罵了句:“操,媽拉個巴子的,先把他給我弄下來,我先割了他舌頭!”
他舉著刀,鋒銳的刀鋒就指著我的臉!
而他那句話剛落下,我忽然就覺得刮了一陣陰風(fēng)。
嗚咽的風(fēng)中,似乎還有一個女人在哭……
我身上都是細(xì)密的雞皮疙瘩,那哭聲在我耳邊縈繞不斷,脊梁骨都在躥寒意。
多半是我媽跟來了……
有句話說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可真的事兒到自己頭上了,還真沒有村民敢先動手!
只不過他們罵的卻更狠,說我非得讓我爸鬧鬼,害全村人一起死的話,他們就要把我家的祖墳刨了!
就在這時,呼哧的破空聲傳來!
一塊拳頭大的土石,正中我腦門兒上!悶響一聲,土石直接就碎成渣。
我眼前一陣發(fā)黑,眼睛也進了不少土,又澀又痛,壓根沒辦法看清東西。
有人帶頭動了手,膽子大的直接就沖上來,一拳頭砸上我鼻梁!
鼻血一下子就飆了出來。
雨點一般的拳打腳踢,直接將我打趴在地上。
我拼盡護住我爸的尸體!
王屠戶刀背狠狠砸在了我胳膊上,鉆心的疼痛,讓我覺得胳膊都快斷了。
“想動我爸……除非先要我命……”我死死的盯著他,擠出來一句話。
王屠戶罵了一句操,狠狠的踹了一下我腦袋!
我直接被踹懵了,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張大棒跑過來勸架,說這事兒不能這么搞,鬧出來人命收不了場。
他們才沒有繼續(xù)打我。
我爸的尸體卻被搶了過去,村民們不光是拳打腳踢,甚至還有人往上撒尿。
最后王屠戶喊他們閃開,他要先砍了我爸的頭。
我睚眥欲裂,一時間氣血上頭。
加上剛才被打得不輕,腦袋也暈暈乎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再發(fā)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好像做了個夢。
一個女人泣不成聲的趴在我胸口哭,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臉,我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她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對不起……她沒盡到責(zé)任這一類的話,最后語氣又變得森冷怨毒,說他們都該死!
也不知道夢里過了多久,我總算稍微清醒了一些,睜開了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家里了……
渾身上下都在疼,尤其是右臂,和斷了一樣。
“爸!”我哆嗦的喊了一句,翻身下床。
我殺人的心都有了!
我爸的尸體咋樣了?有沒有被王屠戶砍了頭?他真這樣做了,我死都得把他拖上!
搖搖晃晃跑到門口,推開門。
院子里頭竟然停著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奶奶穿著麻布的白孝服,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燒紙。
她眼眶紅紅的,明顯哭過,本來花白的頭發(fā),如今已經(jīng)變得銀絲雪白。
棺材還沒上蓋子,我下意識的走到棺材旁邊往里看去,頓時就淚流滿面。
我爸安靜的躺在棺材里頭。
他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殮服,頭臉上卻還是有不少傷口。傷痕累累的皮膚只有鐵青,沒有絲毫血色。
他眼睛睜得老大,仰頭看著天,分明是死不瞑目。
一股子尿騷味兒傳來,都是那些村民干的“好事”!
我哆嗦的伸手,想把他眼皮給合上。
“初一,別碰你爸,他死的不安生,這雙眼睛是閉不上的?!?p> “他一輩子窩囊過來了,這節(jié)骨眼上還要拖累你?!蹦棠烫痤^,她聲音很空洞。
雖說她在責(zé)備我爸,但那哀傷之意卻絲毫不少。
兒是媽的命,我爸也是奶奶的兒子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奶奶能好受到哪兒去?
“奶奶,我爸是給人害死的!”
“張大棒說他刨了王屠戶閨女的棺材,還扒了她衣服,沒干什么好事,最后上了吊。我爸咋可能做這種事?”我咬牙切齒,死死的握緊拳頭,指甲都要陷進肉里了。
奶奶沒接我話,反倒表情木然的說道:“他也不該出門?!?p> 我一時語塞,這哪是我爸不該出門的事?
他被人害死了??!奶奶不關(guān)心這個?
我正要繼續(xù)說話,奶奶忽然又說了句:“初一,你也不該出門,你攤上大麻煩了。你還想得起來是怎么回家的?發(fā)生了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