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那抹厭惡？

　　“筱笙，今天帶的是什么啊！”耳面?zhèn)鱽碜蛉兆呃壬系穆曇簟?p>　　周筱笙扯著嘴角。

　　好嘴臉??！昨天如果自己沒有在，可能真的徹底是個傻子。

　　“喔，傻子今天帶了——，你覺得是什么？”

　　“啊！”顯然蔣欣被熟悉的詞驚到了，“什么傻子??？筱笙，你怎么了？”

　　“呵，是嗎？學(xué)姐？”周筱笙重復(fù)著昨天的話語。

　　“你——！昨天聽到了？”

　　“嗯?！?p>　　天知道，這個“嗯”，她花了多大力氣。

　　“不是，筱笙，你聽我解釋?！边B忙想上前拉住周筱笙衣角，可好像想到什么避開了。

　　這個動作刺痛了周筱笙的眼，自己本期待她能抓住。好像從那一次新同學(xué)認(rèn)識后，他們就沒有接觸過，好像……好像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好的東西。

　　“怎么，昨天別人威脅你？你才不小心說出我的？”

　　“我——”蔣欣的臉慢慢漲紅起來，“是有怎么樣，你，拿自己爸爸的錢，還期望自己有朋友，我呸！誰想做你朋友?！?p>　　那一刻她聽出言外之意，眼尾是異樣讓她捂著眼跑出了教室。

　　這些話是終于從她嘴里說出來了，蔣欣像放下什么一樣放松了。

　　剛剛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反復(fù)在周筱笙耳邊響起。

　　原來，她是這樣想自己的。

　　是啊，周筱笙，你做了什么不敢認(rèn)嗎！誰想跟這樣的你成為朋友??！

　　另一個聲音響起了。

　　可他們沒有經(jīng)歷你的經(jīng)歷，他們怎么能這樣對你?。?p>　　兩個聲音在周筱笙的耳邊對峙著，她心煩地?fù)u了搖昏沉的頭，拖著不堪的身體走向了辦公室。

　　“你想要換位？”看著眼前這個眼眶泛紅的女孩，老師重復(fù)道女孩剛剛的話。

　　“嗯，老師，我覺得那個位置對我學(xué)習(xí)影響很大?！?p>　　“好吧，一會兒就幫你換個位置。是不是有同學(xué)欺負(fù)你了？”知道周筱笙身世的老師猜出了她的情況。

　　“沒有，張老師，就是只想換個位置，不然自己的成績真的不行了?！敝荏泱涎谧×耸聦崱?p>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p>　　哎，這個孩子。

　　周筱笙得償所愿的換了位置。

　　這一天，陰雨綿綿。

　　周筱笙收拾好自己的書包，準(zhǔn)備好下樓，一個高大的身影扯住她，往一個無人的角落拽。

　　“是你？欺負(fù)我的朋友了？小學(xué)妹?！奔怃J的聲音拉回了那日的記憶。

　　周筱笙認(rèn)出了，這個人就是那天說要罩著蔣欣的人。

　　欺負(fù)？不是她欺負(fù)自己嗎？怎么變成自己欺負(fù)她？

　　“聽說，你家很有錢，把錢交出來，我就讓你走?！?p>　　周筱笙迎面看著那個人。

　　高高的，短發(fā)，女生？

　　走廊的燈很昏暗，她看不起那女生的面容。

　　“你想干什么？”許是感到實力的懸殊，周筱笙出聲帶著點鼻音。

　　“你的同桌告訴我，你經(jīng)常拿家里的錢?。吭趺?，不是?。　闭f著揮了揮自己的手。

　　“嗯，乖，下一次也要這樣喔，小學(xué)妹，下次見喔?！?p>　　周筱笙軟下身，喘著氣。

　　后來的許多次真的印證了“下次見”。

　　其實周筱笙想去向老師說，可被自己的行為止住了。

　　如果自己說了，老師就會知道自己——。

　　不能說。

　　是啊，她不能說。

　　游離狀態(tài)的周筱笙喃喃自語道。

　　好在那個高大個最后小升初離開了，讓周筱笙還算輕松地度過了最后兩年的小學(xué)生活。

　　手，摩挲著泛黃的紙頁。

　　自己是怎么認(rèn)識那個女孩的呢？

　　回憶拉遠(yuǎn)，自己與這個女孩的初見。

　　二年紀(jì)(1)班教室，老師有力的聲音壓住了一片喧囂的翻書聲。

　　“今天我們班有個新同學(xué)，大家掌聲歡迎一下?！?p>　　話完，掌聲齊刷刷響起，但門外的小身影，明顯一抖。

　　遲遲不出來的新同學(xué)，大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怎么了，小笙，快進來了?！?p>　　耳邊是逐漸放大的聲音。

　　那個叫小笙的女孩畏畏縮縮地踏進教室。

　　“大—家—好，我—是—周—曉—笙”一字一句地從她的口中蹦出來。

　　聽著耳邊輕語，老師幫她說：“新同學(xué)的名字叫周筱笙，以后就是我們一班的孩子了。你就做那個空位吧?！敝噶酥钢虚g一個空位。

　　沒錯，她叫周筱笙。

　　她飛快地跑向那個位置，坐下。

　　“嗯，你好，我是你的同桌，蔣欣?！?p>　　埋下頭拿書的她，被眼前伸出的手擋住了視線。

　　她微微皺眉。

　　“嗯?！?p>　　然后拿出書，放在桌子上。

　　看著自己空中懸掛著的手，蔣欣有一些尷尬。

　　“好了，既然新同學(xué)到位了，那我們就好好上課吧?！?p>　　聽到這句話的蔣欣才順其自然的收回自己尷尬的手。

　　一節(jié)課后，眾人像是沒有注意這個新同學(xué)的意思，各自做各自的。

　　放下書本的周筱笙向一旁即將坐5年的同桌抱歉道：“那個，剛剛上課，不好回答你，對不起。”

　　想到課上的情景，蔣欣眼中閃過不悅。

　　“沒事，上課就應(yīng)該好好聽講，那個，我就是你的同桌，蔣欣，可以叫我小欣?！?p>　　“好，我是周筱笙?！?p>　　周筱笙歡喜地說道。

　　“嗯，筱笙，我可以這樣叫你吧？”

　　“嗯，可以，那我就叫你，小欣？”

　　“嗯?！?p>　　打成交道的倆人，成功地度過了一天。

　　“下節(jié)課是什么啊？小欣。”看著上節(jié)天文般的書，周筱笙撐著自己的臉道。

　　蔣欣翻開文具盒，一張嶄新的課程表映入周筱笙眼中。

　　“下節(jié)，數(shù)學(xué)課，又是一節(jié)催命課啊”

　　耳邊是蔣欣的鬼哭狼嚎，腦中是一串串?dāng)?shù)字符號。

　　眼前的世界，傾斜了。

　　周筱笙困了。

　　“這節(jié)課開始呢，我們先講講昨天晚上留下的作業(yè)，其中有個同學(xué)都沒有做對，是那個同學(xué)?。　敝v臺的老師越講聲音越大，仿佛被什么點著了。

　　“名字還是一個女同學(xué)?！?p>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沒有一個人站起來。

　　蔣欣看了看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的某位，心里有了底。

　　“怎么，沒人認(rèn)是吧，好，周—筱—笙，同學(xué)，請站起來，讓我好好認(rèn)認(rèn)你?！?p>　　蔣欣連忙用手腕碰了碰一旁的手臂。

　　“嗯？”

　　周筱笙站起身，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眼睛。

　　“怎么了？”

　　“原來，你就是，周筱笙??？新同學(xué)是吧?！笨粗@個陌生的面孔，老師有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

　　“好好上課，以后要是再有人上課睡覺，或者玩手機的，立馬給我站出去。”

　　周筱笙一下子醒了。

　　“那個，新同學(xué)，周？周筱笙一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坐下吧?！?p>　　周筱笙不知所措的坐下了。

　　課下，蔣欣碰了碰這個同桌的肩膀。

　　“加油，好運?！?p>　　周筱笙心虛地邁出腳步。

　　辦公室里。

　　聽完數(shù)學(xué)老師的反映，之前那個介紹周筱笙的老師以為這個新同學(xué)是不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

　　她耐心的說道。

　　“周同學(xué)，新環(huán)境慢慢適應(yīng)就好了?！?p>　　周筱笙將頭低得很低，用極弱的聲音回答道：“嗯?！?p>　　“學(xué)習(xí)呢，還是要好好跟上的，周筱笙？”

　　看著低下頭的女孩，老師提高音調(diào)說道。

　　低頭的女孩諾諾的“嗯”了聲。

　　看著，老師只能無奈的讓她出去了。

　　一步一步。

　　周筱笙漫步在走廊上。

　　學(xué)習(xí)？

　　是什么意思？

　　“小欣，學(xué)習(xí)是什么??？”回到座位上的周筱笙，向一旁正在涂畫著什么的蔣欣說道。

　　“?。W(xué)習(xí)？就是讀書啊?！?p>　　繼續(xù)手中的動作。

　　讀書？

　　看著手中的書，周筱笙迷惑了。

　　其實周筱笙一直都沒有清楚自己來學(xué)校是做什么的。

　　對于她來說，上學(xué)就是背著書包去聽比自己大的人說話，她的書除了上課翻出來過，其他時候都不會翻開。所以別人口中小學(xué)一二年級100什么的都沒有她的份，從來都沒有及格。

　　大人還一個勁告訴她。

　　“你要好好讀書，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啊，才可以做到好工作?！?p>　　這句話一直繞在她的耳邊。

　　讀書？

　　學(xué)習(xí)？

　　好工作？

　　好抽象的東西。

　　到小學(xué)三年紀(jì)的周筱笙都不知道這些是什么東西，整天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老師眼中的“好”學(xué)生。

　　那種學(xué)習(xí)成績不怎么樣，但聽老師話的那種。

　　但小時的周筱笙就有一個優(yōu)點，就是愛強。

　　小時候的逞強方式就是成績。

　　看著自己不怎么起眼的成績，周筱笙想到了自己之前想去玩游戲的做法，她掙扎地朝那堆成績好的走去。

　　“那個，誰可以給我抄一下試卷，10塊錢一道題?！?p>　　看著自己依然不理想的試卷，周筱笙從此沒有起那個念頭了，成績也一直墊底。

　　在朗朗的讀書聲中，同桌間的小打小鬧中，周筱笙三年級了。

　　那天中午。

　　“筱笙!快來跟我們跳橡皮繩吧”耳邊傳來蔣欣少女特有的尖銳聲。

　　望去，幾個女孩正在跳什么，而那個人群高個便是蔣欣。

　　周筱笙為難的看著自己的腳。

　　“可，可我不會啊。”

　　“沒事，慢慢看，看著看著就會了?！?p>　　“可是，她—”一旁一個短發(fā)女孩看到她，說道。

　　可還沒有說完就被蔣欣打斷了。

　　“哎！誰都有不會的時候，對吧？”

　　那個女孩明顯不樂的“嗯”了聲。

　　兩年的相處，周筱笙自然感覺到自己的不合群，她扯動自己的嘴角，裝作無事人一樣。

　　“那個，小欣，我想起我還有作業(yè)沒有寫完，我就不來了?！比缓筠D(zhuǎn)身離開了。

　　她走得太快，沒有聽到后面的對話。

　　“你之前不是說，她不干凈嗎？”那個之前不樂的女孩朝蔣欣說道。

　　“小欣，你還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蔣欣聽著耳邊亂七八糟的話，看著那抹白色身影消失的轉(zhuǎn)角，眼神厭惡的說道。

　　“誰想和她做朋友！”

　　轉(zhuǎn)角消失的周筱笙并沒有回到自己座位上，而是躲在門口，看著蔣欣這邊的情況。

　　本來想看看蔣欣會不會被怎么樣，因為距離遠(yuǎn)亦或是他們談話聲小，她沒有聽到什么，但被她眼中的厭惡刺痛了雙眼。

　　那個方向，是自己的方向。

　　那抹厭惡？

　　是？

　　是對自己的？

　　蔣欣厭惡自己？

　　心突然一刺，她不敢相信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回來的蔣欣看到她，朝她笑了笑。

　　周筱笙一下子釋懷了。

　　也許，厭惡的是那個說自己的人呢。

　　“小欣，給你?！?p>　　一包零食遞在蔣欣面前。

　　“嗯，謝謝了?！笔Y欣順手就拿走了眼前的零食。

　　“那個，小欣—”

　　“嗯，我有點困想休息一會兒，睡了。”

　　沒等周筱笙將口中的擔(dān)心說出來，蔣欣打斷了。

　　“嗯—”

　　其實，那時候，她就應(yīng)該可以聽出來了吧。

　　譏笑聲從翻書的少女嘴角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