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戲登場》

　　等觀眾進來的差不多了，電影很快就開始了。首先播放的是章鳴的《秘語17小時》。

　　影片講述的是，在一個夏天的周末，主角一行人回到長江邊的家鄉(xiāng)游玩。幾人之間關(guān)系復(fù)雜，他們既面臨著現(xiàn)實生活中的無趣和尷尬，又對未來有些不知所措。

　　而一張寫有“愛你到死”的紙條則觸及了所有人內(nèi)心的隱秘，各種猜忌和懷疑開始上演。

　　這部電影的故事性不是很強，甚至可以說非常簡單，而章鳴就是想從一件簡單的事情里拍出一些意思。

　　他本來打算將其拍成驚悚恐怖片，名字叫做《17小時57分38秒》。結(jié)果因為太恐怖，始終過不了審核。最后硬是給改成了一部帶有旅游風(fēng)光片和懸念片色彩的愛情電影。

　　這其中的跨度有多大，讓人很難想象到底是經(jīng)過了怎么樣的刪改才會變成這樣。

　　所以對于這部影片，章鳴本人是不太滿意的。他在之后出版的《找到一種電影方法》一書中，收錄了這部影片審查未通過的劇本，也算用另一種形式讓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展現(xiàn)了出來。

　　當然，就算這樣，當有記者采訪章鳴擊敗國師入圍東京電影節(jié)感想如何的時候，他依然自傲道，“那批作品在國際上受歡迎時，是因為它們看上去很新鮮，但現(xiàn)在它們成了主流了，就應(yīng)該會有新的東西來超越它們?！?p>　　電影結(jié)束，唐鴻有些不解，轉(zhuǎn)過頭問道，“老師，既然都改成愛情片了，后面這些營造恐怖氛圍的鏡頭和音效為什么還留著？”

　　《秘語17小時》的定位很有問題。

　　說是愛情片？不單是。

　　說是恐怖片，也不是。

　　觀眾看到最后都會產(chǎn)生些許莫名其妙，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劇本的空洞和劇情的無力感。

　　“這也是亡羊補牢了。”章鳴苦笑了一下，“從劇本開始就不得不刪改很多東西，在目前的審查制度下做成這樣，我自己覺得已經(jīng)相當對得住人了?！?p>　　頓了頓，他又說道，“至少，電影局還能通過這部電影還批準它參加電影節(jié)。”

　　章鳴的第一部電影《巫山云雨》，在當時被東京電影節(jié)連續(xù)三年邀請參展。但主管部門以該片“藝術(shù)質(zhì)量差，風(fēng)格晦澀，調(diào)子灰暗”為由謝絕。同樣遭受這種情況的還有賈章柯的《小武》。

　　聞言唐鴻也無奈地嘆了口氣，“至少現(xiàn)在的審核比以前寬松多了?！?p>　　“好了導(dǎo)演，你快上去，大家都等著你呢?！笨吹綒夥沼行┏翋灒瑥堁帕植黹_話題提醒道。

　　在電影節(jié)上，影片放映結(jié)束會進行一個簡短的交流環(huán)節(jié)，導(dǎo)演會上臺回答來自媒體和觀眾的問題。

　　等章鳴上臺后，張雅林湊了過來，“對了唐鴻，你拍的是恐怖片？”

　　她問過章鳴，但他也不知道唐鴻究竟拍的是什么電影。不過在會場上他們看過電影海報，上面的僵尸讓他們倆印象深刻。

　　恐怖片？還過審了？

　　電影節(jié)選中的恐怖片肯定不是那種故弄玄虛的片子，一定會非常驚悚才對，這也是最讓他們驚訝的地方。

　　他們的電影就是因為太恐怖才過不了審的。

　　“不是的，我拍的是喜劇片?！碧气欀浪谙胧裁矗瑩u了搖頭笑著解釋道。

　　喜劇？

　　莫非是《僵尸先生》那種類型？

　　張雅林聞言一頭霧水，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僵尸和喜劇有什么關(guān)系。等章鳴回來后聽到這個回答同樣也是愣了一下。

　　不過電影馬上要開始了，他們也沒有繼續(xù)問下去，究竟什么樣一會兒就知道了。

　　第二場的觀眾也陸續(xù)進場，大部分都是男性，大概都是看了海報對僵尸題材有些興趣。

　　燈光暗了下來，電影開始。

　　剛剛開始，僵尸直接出現(xiàn)在屏幕上。

　　觀眾們并沒有因為Jump Scare受到驚嚇，反而都蹙起眉頭。

　　這僵尸的發(fā)型是精心打理過的，一點都不凌亂。要不是臉上畫著妝都認不出這是僵尸，看起來也太不專業(yè)了。

　　還有女主角不停的尖叫、僵硬的演技、遲遲不落的斧頭……

　　沒等觀眾開始吐槽，一聲“咔”響起，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劇組，正在拍戲。

　　看到女主角因為演技NG了42次被導(dǎo)演怒吼，觀眾們稍稍松了口氣，在心里面安慰自己，前面的尬演應(yīng)該只是劇情需要。

　　不少觀眾還注意到了這是一段長鏡頭，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但隨著劇情繼續(xù)推進到男、女主和化妝師在拍攝間隙尬聊，他們有些繃不住了。

　　為什么角色們的眼神一直飄忽不定？

　　為什么他們的臺詞那么生硬尷尬？

　　為什么化妝師要莫名其妙地展示自己的防狼術(shù)？

　　觀眾們有些躁動，但漸漸還是安穩(wěn)了下來。

　　在一些電影節(jié)，為了表示對電影的尊重，在放映過程中，觀眾很少會直接出聲來表達自己對影片的不滿。他們會在電影放映結(jié)束后，用踏地板來代替噓聲，表達自己對影片的態(tài)度。

　　前面也說了，島國的電影體制還不完善，自然也沒有這樣的傳統(tǒng)。

　　不過最起碼的禮儀還是有的，畢竟在場有好多外國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別人對這個國家形象的認識。

　　一旁的章鳴倒是沒說什么，他知道唐鴻這么拍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評委會又不是傻子，片子的質(zhì)量都不看就允許參賽。

　　這時廠房外的工作人員突然遭遇僵尸襲擊，被噴了一臉白色液體。這一幕倒是讓不少一臉憤懣的觀眾笑出了聲。

　　這到底拍的是什么?。侩y道是喜劇片？

　　在座的人們心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莫名的想法。

　　這時候他們反而不去糾結(jié)這僵尸的攻擊方式怎么這么奇怪，為什么不直接撲上去咬人了。

　　果然，僵尸闖進屋里和人們扭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分明看到錄音師在一旁淡定地坐著。

　　這是穿幫吧?

　　這絕對是穿幫吧？

　　審片子的人是腦袋有包嗎？

　　尤其是看到導(dǎo)演沖出門外，對著鏡頭大喊，“攝影機不要停！”，觀眾們更是直接蒙了。

　　再業(yè)余的導(dǎo)演也知道，拍攝過程中絕對不能看攝影機，因為這會打破第四面墻。

　　不過電影里的BUG實在太多，他們已經(jīng)懶地吐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