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話間,忽然聽見后面?zhèn)鱽砺曧?,一艘輕快的白布帆船出現(xiàn)在視野中,從下游追趕了上來。
船上一共三人,夏小至率先看見的是一名中年胖子。
因為在明亮的月色下,他那一顆煜煜生輝的光頭最為閃亮。不僅脖子上掛滿了閃光的項飾,肥厚的雙手上也戴滿了寶石戒指。
長得雖然甚為丑陋,但渾身珠光寶氣的樣子,可能會讓某些拜金的女孩子忍不住叫干爹。
另一人盤膝坐在船頭,身前橫放著一把長劍,樣貌蒼老,但眼神分外惕厲。還有一人掌著帆,應(yīng)該是船夫。
如果說非要在這三人身上找到什么共同點(diǎn)的話,那就是發(fā)量都非常稀少。
白布帆船越來越近,那胖子看見閆紫寧,忽地雙眼放光,忍不住一陣打量,開口說道:“好俊俏的小娘子!”
閆紫寧翻了個白眼,當(dāng)即回敬道:“好丑的大胖子。”
那胖子也不懊惱,灑脫一笑,展示著手上的寶石戒指,繼續(xù)說道:“男人又丑又胖不要緊,關(guān)鍵是要有身價。不知小娘子可否賞光,登船來與我喝上一杯,春寒料峭,也好暖暖身子?!?p> 閆紫寧干噦兩聲,有些慍怒地說道:“丑人多作怪,搭理你都嫌惡心?!?p> 那胖子又看了看夏小至,再次笑道:“這么晚了,小娘子還不歸家,莫不是在這里幽會情郎?”
閆紫寧俏臉一紅,罵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p> 這胖子正要再出言調(diào)謔,坐在船頭的老者卻非常不滿地開口說道:“何員外,你能不能有點(diǎn)危機(jī)意識,我們這是在逃命,不是在踏春?!?p> 這胖子似乎非常懼怕老者,聽罷只好發(fā)出兩聲嘿嘿的干笑,悻悻閉嘴。
對于這樣的人,夏小至自然懶得搭理,只是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
心中正自奇怪,忽聽得一聲爆喝兀自響起:“何申寶,納命來!”
遙遙兩道黑影從夜幕之中躥出來,飛速地接近。
夏小至當(dāng)即恍然,原來這個胖子就是何申寶,怪不得看起來這么眼熟。
只是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不停地有人來追殺他,自己已經(jīng)為他趟過了一次雷,是不是應(yīng)該讓他給點(diǎn)補(bǔ)償。
坐在船首的老者雙目之中射出兩道精光,身形未動,劍卻已然出鞘,發(fā)出錚的一聲長鳴,刺破夜空,朝著兩道黑影激射而去。
夜幕中瞬間亮起了冷冽的弧光,兩道黑影卻渾然不懼。其中一人探出瘦骨粼粼的雙掌,攔住了長劍。
另一人來勢不減,落在了船上。
這是一名涂抹著濃妝的妖嬈女子,她剛一落定,便二話不說,直接一拳轟向了何申寶。
何申寶嚇得肝膽俱裂,眼看著就要命喪黃泉。老者卻豁然起身,稍稍一動便擋在他的身前,接住了這一拳。
勁氣四溢,二人各自后退了半步。
老者神情一凜,召回長劍,緊緊握在手中。另一人也順勢落下來,一把將船夫的脖子扭斷,接著便與妖嬈女子并肩站在了一起。
這人骨瘦如柴,穿著斗篷,看不出具體樣貌,但老者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的身份,臉上忽地升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慌:“是你……妖雞風(fēng)滿樓!”
瘦弱男子也不答話,就靜靜地看著他,宛如看著一個死人。
妖嬈女子卻胸相畢露地問道:“就是你殺了我三弟?”
縱然眼下形勢嚴(yán)峻,老者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誰是你三弟?”
“雪翼雕!”妖嬈女子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兄妹三人,情比金堅。雖非親生,但卻是同一個母親抱的窩。你害死我三弟,今日定要將你碎尸萬段,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老者趕緊矢口否認(rèn):“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夏小至和閆紫寧卻同時縮了縮脖子,二人對望一眼,一齊用力劃起船槳,悄聲說道:“趕緊走?!?p> “二妹,你確實誤會了,殺害三弟的兇手不是他!這人雖然有些本事,不過還做不到對三弟一擊斃命?!?p> 瘦弱男子背著手,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瞇起眼睛瞟向夏小至二人,幽幽說道:“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你們在內(nèi),都要給三弟陪葬。如果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倒霉吧!”
妖嬈女子默契地接過話茬,滿是酷毒地放出狠話:“以妖神的名義起誓,你們一定會死的很慘。趁還活著的時候盡情地恐懼吧,哀嚎吧,戰(zhàn)栗吧!見證絕望與痛苦吧!能死在我紅鳳凰的手上,也是你們福報!”
好狠辣的說辭,如果不是夏小至已經(jīng)聽過一遍,簡直就要被她當(dāng)場嚇尿了。妖物說話的風(fēng)格都是這樣的嗎?
化形期的妖物他已經(jīng)殺過了一只,再也不是臨陣會感到慌亂的初哥了。
他將閆紫寧護(hù)在身后,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捏緊拳頭,運(yùn)轉(zhuǎn)起了氣功。
“二妹,閑話少說。我來解決這個老頭,你去干掉其他人!”瘦弱男子風(fēng)滿樓吩咐道,接著便與老者纏斗在了一起。
“好的,大哥。”
妖嬈女子紅鳳凰臉上滿是戲謔之色,發(fā)出連番冷笑,接著便縱身一躍,跳到了夏小至他們的船上。
老者見狀,只能在心中替這兩個倒霉的年輕人默哀。
他縱然有心搭救,但此時護(hù)著何申寶,在風(fēng)滿樓綿密的攻勢下,已然左右支絀,完全脫身不得。
夏小至此時的目光也停留在與風(fēng)滿樓纏斗的老者身上。
但見老者廣袖飄飄,劍出如龍,雖然此時處于下風(fēng)有些狼狽,但滿滿的出塵風(fēng)范簡直要溢出畫面。
他覺得自己也很有必要學(xué)一些劍招,不然打架光靠拳頭的話,再厲害在別人眼中也只是個莽夫。
紅鳳凰緩步靠近,卻見夏小至似乎并不怎么害怕,更過分的是居然還在走神。她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了:“你們不是應(yīng)該發(fā)出尖叫嗎?”
他回過神,淡漠地?fù)u了搖頭:“出招吧。”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神經(jīng)都這樣大條嗎,居然連妖怪都不怕?還是我長得太和善了?
紅鳳凰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冒犯,一股怒意瞬間升騰而起,腦袋顯化出原形,變成了一顆碩大又猙獰的雞頭。
“叫啊,你們快叫啊!你們叫的聲音越大,我就越興奮!”她怒吼道。
“那要不我叫一聲?”閆紫寧從夏小至背后探出腦袋,弱弱地問道。
紅鳳凰充滿鼓勵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大聲一點(diǎn)?!?p> “好的?!遍Z紫寧望向不遠(yuǎn)處燈火闌珊的下河村,清脆嘹亮的嗓音立時響徹了整個夜空。
“爹……爹……!”
七月朔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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