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短篇

魏氏無衣

第六十五章:團聚

魏氏無衣 雪落青河 4861 2022-07-09 18:32:55

  “大懶蟲,起床了?!?p>  “走開?!?p>  君淮康端著盤燒雞叫君淮揚起床,可君淮揚絲毫不為所動。

  “再不起來,可趕不上午膳了,一會父皇回來,你小心挨訓(xùn)哦。”

  君淮揚突然把蒙住頭的被子拉下來,露出一雙機靈古怪的眼神:“九哥,我想吃醬燒肘子”說完舔了舔嘴。

  君淮康寵溺地拉起她,后者順勢就倒在了前者的懷里,君淮康無奈一笑就背起她放在梳妝臺前,后轉(zhuǎn)身離去。院子里已經(jīng)擺滿了各色吃食、壺箭、砧板、面團等等。魏無衣陪在君王身旁竟是在揉面,黎落舊俗,守歲日后吃面餃,年年團圓得歸鳥。多年來貴為齊國的天子也是次次親自揉面做食,以前是做給妻子,現(xiàn)在是做給女兒,幸好他鐘愛的妻子留下了女兒,不然這些年即使他貴為帝王,也終是難得快意。

  不一會兒,太子和七王爺姍姍來遲,正好裝扮好的君淮揚走至殿門前,不是冤家不聚頭,不小心的對視,太子討好似的一笑,君淮揚面色尷尬迅速低頭,阿祈小心提著公主的衣裙,滿眼笑意,這是她一年多以來最開心的時刻,因為她的主子回來了,她被折磨的只想求死之時,還在想能否在死前再見一面她的小主子,現(xiàn)在見到了,也活下來了,如何不欣喜?

  人生一大幸,死里逃生后再見曙光!

  幾人聚在一起,卻似乎是因為太子的到來而氣氛變得微妙,帝王笑意不減主動說道:“今兒就咱們一家人團聚,爹高興的很,來,都來幫爹的忙,你們一個個的都沒無衣實在?。俊?p>  眾人皆笑,七王爺不管太子,直接丟下太子走到君淮揚身前,五大三粗的身體在這一刻卻忸怩起來,有些哽咽的說道:“妹妹廋了,可是在魏國過的不好,告訴七哥,七哥即刻啟程去給你出氣,看我不打死那群狼崽子?!?p>  君淮揚挽上七哥的臂膀,撒嬌說道:“七哥就知道打打殺殺,跟九哥一母同胞咋就差別這么大啊,再說了哪里廋了,都重了好多,父皇準備的衣服都快穿不下了?!?p>  七王爺憨憨地摸摸頭:“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俺不像老九溫潤如玉,俺就是個只會打仗大老粗,但是要是有人敢欺負我妹妹,俺絕對饒不了他?!?p>  “是是是,七哥對妹妹最重視了,妹妹知道,快去幫父皇忙去”

  太子猶豫再三終于問向妹妹:“回來了,可,可還安好,舟車勞頓是不是很辛苦?”

  君淮揚淺淺抿了抿嘴,點了點頭,回道:“還好。”

  “那就好!”

  阿祈突然說道:“回稟公主,投壺準備好了,是否要?”

  君淮揚如蒙大赦道:“對對對,我去看看,還有我那身衣服要好生清洗,那可是織天錦織造的?!边€在碎碎念著什么,就拉著阿祈走開了。太子一時間竟輕笑起來,自己的妹妹還真是可愛呢。

  “我的好阿祈,真是我的救星。”君淮揚說著就坐著抱住阿祈,阿祈正要說話,君淮揚卻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猛然站起,突然擼起阿祈的袖管,只見觸目驚心的淤青與傷疤,阿祈趕忙拉下袖管,君淮揚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頓道:“是那個畜生打的,是不是?疼不疼?”

  阿祈跪在地上,眼眶紅潤道:“公主,他已經(jīng)死了,婢子早就不疼了。”

  君淮揚雙手顫栗,伸手想扶她起來,卻怎也下不去手,就那樣虛浮于半空,逐漸攥緊了拳頭,“我要殺了那個畜生,鞭尸三千,讓他永墜地獄不得往生!”阿祈跪著往前,死死抓住公主的衣袖,抬頭聲淚俱下道:“公主,那都已經(jīng)是往事了,我求求您,千萬別自責當年的事了,好不好,婢子求您了!婢子求求您了。”

  君淮揚忍不住哭聲,蹲下抱住阿祈,如果結(jié)果如此,是不是就不該將她帶進宮?

  因為知道了些殘酷的真相,君淮揚興致缺缺,投壺也是十只進一,君王倒是因著女兒歸家拔得頭籌,開心的說著:“宣兒,看起來爹還是老當益壯啊,你看爹爹可是百發(fā)百中?!?p>  “是,父皇最厲害了!是這個”說著做了個豎起大拇指的手勢,齊皇笑意漸深卻總覺得眼神里有些許落寞。

  入夜,一家人圍坐在火爐旁,君淮揚心中五味雜陳,阿祈的事,父皇無意間提到的一句“你若愿意回來,爹爹一定會讓你風光返鄉(xiāng)”,太子有意無意的偷瞥,七哥一直對魏無衣不友善的眼神,這一刻,沒有帝皇與王侯,有的只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家人,吃著烤肉,喝著燒酒,魏無衣吹著蕭,大家一起哼著歌,好像日子這樣平淡的過下去也挺好的。

  可惜,人間貧寒企求不到的富貴尊榮,也各有各的憂愁。

  今日,九王已經(jīng)注意到魏無衣的臉色不好,見他離席就跟了上去,就見一項身強體壯好像怎也不會受傷的武學宗師,正彎腰扶著一棵樹,一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卻仍然控制著不發(fā)出聲音,覺察到后面有人,魏無衣急忙用衣服插拭嘴角,還未轉(zhuǎn)身就聽見來人說道:“魏無衣,你不要命了?傷重至此,竟還強行運氣?!?p>  魏無衣聽到聲音倒是輕松了口氣,笑著說道:“多謝王爺?shù)肽?,無礙的。還請王爺替臣保守秘密?!?p>  九王愁眉不展,猶豫再三還是說道:“魏國那邊來信說,穆青云趕赴關(guān)外不知所蹤?!?p>  魏無衣猛然抬頭問向九王:“師父不見了?難道?”

  九王接過話頭,說道:“你應(yīng)該猜的到,為何穆青云會被有心之人引赴關(guān)外?”

  “他們要對太子下手了!”

  九王繼續(xù)道:“無衣,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云閣的閣主了,凌云閣機要堂所有的消息都歸你管控,只要你控制住機要堂的人,不讓宣兒知道,你就不必再次遭受御劍術(shù)帶來的極大痛苦也不會因此重傷,宣兒可以留在大齊,只要曹玄死了……”

  話被魏無衣厲聲打斷:“王爺!”

  九王仍是繼續(xù)說道:“無衣,你已經(jīng)錯過一次機會,還要再錯過嗎?只要曹玄一死,那么你和她……”

  “王爺,不要再說了,這件事,恕臣無法做到!”

  九王已有些怒氣:“魏無衣,你已經(jīng)重傷至此,如果宣兒知道了此事定會急急趕回,在如此的身體境況下,強行御劍,你會死的!”

  魏無衣卻是展出一個慘白的微笑道:“本也是我?guī)齺?,自是由我?guī)?,魏無衣可以欺瞞任何人,唯獨不愿欺瞞她!”

  九王怒氣漸增,“難道你隱瞞傷重事實,就不算欺瞞了嗎?”

  看著魏無衣傷重的樣子,九王還是軟了語氣:“罷了,勸不動你,由你吧!”隨即離去。

  等到魏無衣歸來,大家都有些微醺,君淮揚正翩翩起舞,跳的是那天下聞名的“洛神念”,她并不是小巧玲瓏的體型,纖細而瘦美,高挑而婉約,在那件天下僅此一件用織天錦鍛造的衣裙之下,舞姿曼妙飄飄如仙,笑顏明媚溫婉。

  魏無衣癡癡地看著這個如烈陽般明媚又如皓月般干凈的小女孩,這么多年也未曾看夠,天下美人各有風情,唯有她集萬千光華于一身,在萬千寵愛之下滿懷善意地長大。

  君王難得有閑暇像這般日日黏在自己女兒身邊,魏無衣找準機會偷偷運功療傷,他是那般小心翼翼,不敢絲毫漏出破綻。而齊國皇宮已有流言,說是君王日日留在齊宣殿,不去后宮,不見朝臣,甚至連太子的第二個嫡子出生也未曾露面,都揣測宮里是否會添新主子,貴妃宮里就已經(jīng)掀起揣測,不過這些閑言碎語自然傳不到公主的耳朵里,皇室的所有人都在拼盡全力地守護小公主的天真。

  已至初五,本想啟程回大魏,而一個叫紫靈的白衣劍客的闖入讓魏無衣不由得皺起了眉,江湖五大門派皆至凌云峰下,大有“逼宮”之勢,自公主和親之時接過閣主之位,魏無衣還沒有真正打理過閣中事物,如今宗門有難,自不能袖手旁觀,可他不想讓公主為難,便準備隱瞞下來,獨自返回,可還是被公主看見了。

  君淮揚問道:“我剛看到紫靈了,凌云閣有事?”

  魏無衣微笑回道:“一些小事,明日先送你回去,我再去凌云閣看一眼?!?p>  君淮揚點點頭道:“那就先去凌云閣再回去吧!騎快馬走驛路也就十幾日的路程?!?p>  魏無衣疑惑抬頭,“公主,要騎馬回大魏嗎?”

  君淮揚笑起來“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御劍術(shù)有多傷身嗎?我雖然武道修為比不過你,可我從小看的秘籍一點都不比你少哦,況且記得也比你牢。”

  “可,太子那邊似乎更緊急一些,我們還是先回吧?!?p>  “我知道,師兄不想讓我為難,可是我一點都不為難,曹玄于我,是契約之責也是朋友之義,可若次次都需要我們?nèi)ゾ人?,這個契約只怕也走不到頭。親疏有別,師兄自是在先!”

  魏無衣心下一暖,正要開口卻聽公主繼續(xù)道:“今夜就走吧,不過我要先去一趟東宮?!?p>  “今夜?公主不是要明日啟程嗎?不過想去東宮的話,我陪你?!?p>  君淮揚轉(zhuǎn)身背對魏無衣道:“父皇年紀大了,還是不要親眼見別離了。還有這次去東宮我想自己去?!?p>  魏無衣點了點頭,只是以為公主想在走之前偷偷見見太子吧,可是他絕對沒想到的是,公主去找的不是太子,而是太子妃,她的嫂嫂。

  入夜,整個身子籠罩在巨大斗篷中的君淮揚帶著阿祈和暗中的于洋去了那個她曾將近三年不曾踏足的東宮,等候太子妃的到來。

  大約亥時一刻,太子妃終于回到寢宮,喝退一眾侍從,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身披錦繡巨大斗篷下的背影,不由驚呼出聲:“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宮的寢殿?!來人吶!”沒想到外面的人都被于洋放倒沒人回應(yīng)。君淮揚慢慢摘下斗篷上的帽子,轉(zhuǎn)身說道:“太子妃,好久不見?!?p>  太子妃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故作驚喜的說道:“哎呀竟是妹妹,什么時候從大魏回來的,又怎這么晚來了,也不曾告訴嫂嫂一聲,嫂嫂好給你準備些吃食款待你不是,對對,你哥肯定高興壞了,我派人去叫你哥,你先坐。”說著就去拉君淮揚的手卻被后者躲開。

  “太子就不用叫了,宣兒今夜只是來找嫂嫂的?!?p>  太子妃依舊笑的虛假卻不知君淮揚一向通透此事,也看透不說透

  看著這個面如菩薩心卻如蛇蝎一般的女人,君淮揚勾了勾嘴角,毫不客氣的說道:“坐就不必了,今日來是因為覺得有些話還是說開的好,以免自己要殺人的時候,對方還死的不明不白?!?p>  聽出話中有話,太子妃也收斂起笑意,故作鎮(zhèn)定的說道:“是什么人欺負妹妹了?怎么會勞妹妹親自動手,交給上陽侯做就好了,說不定我也能幫幫妹妹?”

  “太子妃也不必裝傻,就你我二人自可以坦誠相見?!?p>  “嫂嫂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啊”

  君淮揚輕蔑一笑,隨即抓住太子妃的脖子,怒道:“不明白?你當真以為自己做的事就真的天衣無縫,可以瞞過父皇、太子還有全天下的人?盛明琦,我尊你是太子正妻,可憐太子兩邊難做,才費盡心思地替你遮掩當年你害我和親的陰謀,可是如今你竟然把算盤打到我父皇的身上,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太子妃被掐的喘不過氣,拼盡全力掙脫之后,喘著粗氣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你血口噴人,我何時害過你,是你自己非要和親,與我有何相干?”

  “是嗎?當年是你慫恿林亦前往黎落尋藥,也是你在路上給他下毒的吧,然后又讓你弟弟勸說他,命不久矣何以誤妻,目的就是向各國送信,好讓我騎虎難下不得不和親,不是嗎?”

  “滿嘴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表弟,不要以為陛下太子都寵著你,你就可以隨意污蔑欺辱我,我可是你的長嫂?!?p>  君淮揚依次丟下了兩張畫了押的紙、一個紅色的小瓶子、一本記滿皇帝日常身體狀況的冊子,居高臨下冷冷地說道:“太子妃要讓我把證據(jù)奉于天下人面前嗎?”

  太子妃跪坐在地上,震驚當場,然后瘋狂解釋道:“公主,公主你相信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太子不得父皇圣心,我也是沒法子,你也是心疼你哥哥的,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君淮揚看著這個剛才還高高在上的狼狽女子,心中沒有任何的同情憐憫,因為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撥,她跟太子才會走到如今的局面,才會被迫和親,回個家都得跨越千萬里,在大魏也要如履薄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是真的動了殺心??捎窒氲侥莻€為了維護她不惜得罪所有人的哥哥,君淮揚還是忍住了,要把真相撕開嗎?所有人心里都會種下一根刺,所以她以一己之力封鎖了所有的消息甚至連魏無衣都被蒙在鼓里,她知道一旦真相被揭開,愛她的人將會大肆屠戮,太子被廢,太子妃誅滅九族還有可能連幾個孩子也受到牽連,她不能看著那樣的事情發(fā)生,只能讓這個秘密永遠成為秘密。

  她還是走了,只對太子妃說了最后一句話:“你好自為之,這件事我一生都會守口如瓶,也不再追究于你,可你若是仍然對我父兄玩弄心計,我一定不會放過你?!?p>  回到帝王寢宮,看著熟睡的父皇,君淮揚坐在床邊仔細端詳,她的父親啊一定要好好的等到她能夠回來的時候啊,在被親嫂出賣之時她沒有哭,在大魏落水之時也沒有哭,卻在自己父親榻前紅了眼。

  “爹爹,宣兒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成為您的女兒?!蔽嵘列遥鸀榫遗?!

  在離去之時,磕了頭也算道了別,隨即轉(zhuǎn)身而去,決絕而堅定,似是再難回來一般離去!一旁看著公主長大的老太監(jiān),捂著嘴,淚如雨下。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床榻之上,本該熟睡的帝王也已淚流滿面。“爹爹”二字,自齊宣殿血案之后,已經(jīng)有許多年不曾聽過了。

  至幸,是對一個父親最高的評價了。

  初五之夜,大齊皇宮內(nèi)的御道上,兩匹快馬在無數(shù)暗衛(wèi)護送下離開皇宮。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