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之亂才起,便被劉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撲滅了。
而且是突發(fā)的、眼前的、幾萬人規(guī)模的、有組織的叛亂!
這和那些尸位素餐的州牧、那些蠅營狗茍的郡守、那些坐困愁城的太守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公孫紀(jì)一幫人興沖沖地擬表,要向朝廷請功。
表中所奏事項雖基本屬實,但用詞用典過甚,形容劉虞坐鎮(zhèn)指揮如韓信,上陣殺敵如樊噲,臨機決斷如陳平,運籌帷幄如張良,執(zhí)政安民如蕭何,幾乎將劉虞描述成了一位無所不能的中興名臣。
就差直接拍皇帝馬屁,說你與高祖等量齊觀了!
劉虞果斷攔下,說是幽州大事未定,東北邊公孫度扣邊,保不準(zhǔn)還會出什么亂子,現(xiàn)在請功豈不是欺君之舉。
這一冷淡處理讓公孫紀(jì)等人如食蠅蛆。
平黃巾的事情,他們沒能提出有益方略,收流民的事,他們也未做什么實質(zhì)性的貢獻,所以,他們幾乎是寸功未立。
本想上表請功之時做點文字變通,自己也能撈到些許資本好處,誰想劉州牧對此事并不上心,那僅有的一點希望也泡湯了。
再看齊周、鮮于輔、田瑭等人整天忙里忙外的樣子,劉虞也是親自到流民之中體察疾苦,連鮮于銀這家伙都拖著一只殘手在校場訓(xùn)練新入伍的軍士。相較而言,他們真是一幫無所事事的廢物。
這種格格不入的差異感,讓他們無比難受。思來想去,主要問題是出在了田瑭身上!
這家伙一來,整個薊縣仿佛變了一樣,再也不是原來熟悉的,所有人都慢慢作為的景象。
所以心中對田瑭的憎惡竟隨著局勢的一步步明朗而一步步加深,以至于咬牙切齒,滿心憤恨。
田瑭才沒工夫理會這些無聊的小人,尤其是為首的公孫紀(jì)。
在真實的歷史上,公孫紀(jì)出賣了劉虞,將劉虞要對公孫瓚下手的消息提前透露給了公孫瓚,導(dǎo)致公孫瓚率先發(fā)難,殺了劉虞。
這種吃里扒外的家伙是早晚要處理掉的,只是現(xiàn)在時候未到而已!
幾天之內(nèi),薊縣大局漸趨穩(wěn)定,在齊周的調(diào)度下,口罩已在批量趕制,流民得到妥善安置,工程得以順利啟動,軍隊得以快速擴容,一切都在按照田瑭設(shè)想的方向發(fā)展。
田瑭所提的解局四策,已基本實現(xiàn)了兩策,堅壁清野策也開始推進,僅剩最關(guān)鍵的一策未有著落。
以鐵換糧!
這是所有策略得以成功實施的基礎(chǔ),也是一切問題的得以順利解決的關(guān)鍵。
若造不出足夠多的鐵,換不來足夠多的糧食,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是自掘墳?zāi)埂?p> 所以田瑭急急要去沮陽,去看看他的徒弟們有沒有搞定冶鐵事宜。
但手上還有很多事情,他必須做好安排才能放心離開。
首先便是薊縣下一階段的管理問題。
其實這個輪不到田瑭過問,但是被安置的流民數(shù)量甚至超過了薊縣居民的數(shù)量,實在由不得田瑭不擔(dān)心。
他提出“三不變”建議,當(dāng)面呈遞給齊周。
其一,分營安置的策略不能變,不能為了方便管理和救濟而讓過多的流民聚在一起。
其二,填飽肚子的承諾不能變,不能為了節(jié)省一點糧食而克扣流民的份額。
其三,防治瘟疫的措施不能變,不能不把流民的生命當(dāng)回事,一旦瘟疫在流民中大規(guī)模爆發(fā),薊縣百姓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齊周見識過田瑭的平亂手段,對這三條建議當(dāng)然照單全收。
他甚至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第四個“不變”:薊縣城防的等級不能變,不能因為黃巾亂平而放松了警惕,畢竟真正的敵人是公孫度。
提醒完薊縣的管理問題,接下來就是人員的安置問題。
他收容四十名勇士的事情經(jīng)此一役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現(xiàn)在劉虞又將新投靠的一百四十余名黃巾大小頭目交給他處置,這些人可是燙手山芋,一旦處置不好,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田瑭的思路很簡單,讓那四十名勇士每人從黃巾頭目中挑選兩人,組成四十個三人小組,原來的勇士任組長。
挑選剩下的黃巾頭目直接送去軍營,讓鮮于銀去收容整編。
每個小組的組長都上過不少次田瑭單獨開設(shè)的思政課,已經(jīng)成為十分可靠的人,由他們約束和團結(jié)這些頭目,確是再好不過。
而且田瑭讓他們留在薊縣,交由齊周管轄,幫助穩(wěn)定局面。
這一方面可以顯示田瑭毫無私心,甘愿把自己的親軍都交出來任人驅(qū)使,一方面又可通過從大亂到大治的過程磨練隊伍的默契程度。
其實,田瑭心中還是有一點野望的。將來如果能造出性能強勁的單兵射擊武器,比如說強弓、剛弩、火銃等等,那經(jīng)典的三三制步兵戰(zhàn)術(shù)說不定能復(fù)制到這個時代來。
那可是用小米加步槍都能和武裝到牙齒的現(xiàn)代化敵人有效拼正面的陸戰(zhàn)巔峰戰(zhàn)術(shù)!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為自己手下這幫人做好安排。
明天田瑭就將重赴沮陽,專事冶鐵。他不能把這些人都帶去,他們該有自己的事情。
“子興,此一番你平叛的表現(xiàn)甚是亮眼,劉州牧主動提出讓你加入軍隊?!碧镨┳谠簝?nèi)的一張石凳上,看著跟隨自己的這些人,“不知你自己意下如何?”
“公子安排,我聽公子的?!辩娙怼?p> “鮮于銀沒了右手,不能再臨戰(zhàn)陣,只能在后方訓(xùn)練士卒,劉州牧麾下僅剩一個鮮于輔領(lǐng)兵,這顯然是不夠的?!碧镨┑囊馑己苊鞔_,“你去軍中歷練歷練,將來能堪大任?!?p> “喏!”鐘全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們早晚都要領(lǐng)兵作戰(zhàn)。”沮授在一旁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沒有自己的軍力,什么計劃都是紙上談兵?!?p> “喏!”這一次的應(yīng)答更響亮了!
眼看程質(zhì)躍躍欲試,田瑭壓了壓手說道:“子廉別急,你需先去南邊一趟,看看青州的情況?!?p> 程質(zhì)一怔,本以為自己也要去軍隊,沒想到卻被安排了個打探情報的差事!
“另外,公孫瓚現(xiàn)在正和袁紹對峙,暫時不會清算自己人,但他早晚敗于袁紹之手,到時候子義會有危險?!碧镨┎焕頃姆磻?yīng),正色道,“子義在軍中日久,也該回來了?!?p> 聽聞兄長有危險,程質(zhì)才知南下之行意義重大,立刻緊張了起來:“我現(xiàn)在便去!”
“莫慌!莫慌!”沮授笑道,“明日我等各自散去,你再去不遲。何況公孫瓚和袁紹大打出手,怎么也是明年的事情了?!?p> 程質(zhì)松了一口氣,接過田瑭手中書信,仔細揣進懷里。
“公與先生,你便留在薊縣,給齊周做個幫襯?!碧镨┺D(zhuǎn)頭對沮授說,“萬防再生變故?!?p> “公子安心,我自省得。”沮授抱了抱拳,“齊治中也是聽得進勸諫之人,必能確保薊縣穩(wěn)定?!?p> “公與先生在,我們的大后方便在。”田瑭端正身子,認真地說道,“有事先生可臨機自斷,無需派人去問我。”
“喏!”沮授不再多言,抱拳領(lǐng)命。
“管亥!”田瑭看向站在最后的管亥,朝他作了一揖,“我受傷失憶之事,你必然已經(jīng)知曉,所以勿怪我記不起往日許多事情。但你當(dāng)年舍身救我之事,我也已經(jīng)清楚明白,雖然我們是一家人,但我還是要謝謝你?!?p> 管亥向前一步,朝田瑭躬身拜道:“少主,當(dāng)年家主蒙難,主母蒙羞,我恨不能護其周全,是我的失職?!?p> “過往之事不提,我知你心意?!碧镨┥焓滞凶∷?,“你原名管閡,之所以改名管亥,想必是家門破碎,你悲痛無奈之下便把‘門’字拿掉了吧?!?p> “少主!”管亥聞言拜得更深了,言語中竟有嗚咽之聲,“管亥無能,也只能如此才能稍解心中苦楚。”
“既已重回家門,便還叫回管閡吧?!碧镨┡牧伺乃谋?,“你可愿意?!?p> “謝少主!”管閡趴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偌大一個漢子竟已哭出聲來。
“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田瑭長舒一口氣,然后帶著玩笑的口吻說道,“今后,你便隨我左右,順便好好教教我怎么打架,我把以前你教的招式都忘得差不多了?!?p> 眾人聞言無不莞爾,只有管閡憶起過往,更加泣不成聲。
管閡的武藝大家是親自驗證過的,鐘全和程質(zhì)自詡好手,在管閡這里也只能是手下敗將。
有他跟著田瑭,護衛(wèi)田瑭安全,那是再好沒有了!更何況他原本就是田家的人。
“如此!”待眾人情緒稍定,田瑭才繼續(xù)說,“明天大家各自去忙,今夜我們小聚一下如何?”
“甚好!”鐘全第一個表示贊同,“管閡武藝高強,我自知不是對手,卻不知酒量如何!”
“我不喝酒,喝酒誤事?!惫荛u直接不給面子的拒絕了鐘全。
“能有什么事啊!”程質(zhì)要報那一腳之仇,豈能輕易放過他,“公子身在城中,又有軍士守衛(wèi),誰會對他不利!”
“那也不能喝!”管閡表現(xiàn)得很堅決,“軍旅之中,豈能飲酒?!?p> “扯什么吶!”鐘全不樂意了,“明日才入軍旅,今晚是家宴!而且你們又不入軍旅,公子你說是不是?”
這家伙,自己要喝酒,還要扯上自己。
“今日便就喝一場!”田瑭笑著拍拍管閡肩膀:“正如管閡所言,明日入了軍旅,可就要戒酒啦!”
“喏!”鐘全還沒答應(yīng),管閡倒是一抱拳。
也不知是替鐘全承諾不飲酒,還是遵照田瑭的吩咐,今夜飲酒。
看得眾人一邊會心微笑,一邊升起敬意。
這是一位原則性和紀(jì)律性都很強的漢子。
“方珺他們不在,也沒人料理,我們出去找個館子!”田瑭一揮手,率先出門。
眾人大呼小叫跟在后面,沮授搖頭著跟在最后。
這一頓酒,喝得暢快淋漓。
喝出了管閡“酒神”的稱呼,更是讓鐘全等人一年內(nèi)不敢和管閡提“酒”這個字!
好家伙,車輪戰(zhàn)!
喝趴了鮮于輔,干翻了鐘子興,逼吐了程子廉,還把不省人事的田文佐背回了家。
管閡是真正的猛漢,不摻一點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