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觀抽出長劍,擦去上面的血跡。趙正倒在地上,已沒了呼吸,一雙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死不瞑目?
孟觀吃一驚,自言自語道:“趙師傅你不要怨我,誰叫你不識抬舉?”為他合上眼睛,走下樓去。
孟觀站在柜臺,目光在房間里掃過一遍,說不出的安樂、舒心。計(jì)劃籌謀已久,異己一一清除,再無人來搶奪,這十里客棧已成了自己的私有財(cái)產(chǎn)。不,還有一個人。
想起沈搖,他?孟觀不屑的笑了笑,不過是另一個沒腦子的廢物,相當(dāng)于縮小版的趙正,略施小計(jì),叫他一命嗚呼。
孟觀取來一壺酒,打開壺蓋,將一包白色粉沫倒入。這是穿腸毒藥,喝下之后,別說是人,哪怕一頭牛,過得一時三刻,也叫它毒發(fā)身死。搖均勻了,拿上兩個杯子,笑嘻嘻的去找沈搖。
沈搖卻不在房間睡覺,孟觀在客棧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還是在廚房找到他。燈光下,沈搖正埋頭洗刷碗碟。他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絕不錯過一處污漬。
孟觀看了有些動搖,笑著走上去說:“沈兄弟還在工作?客棧有你這樣的人是客棧的福氣。”
沈搖低頭說道:“做人要有始有終。明天要走了,手里的活還沒干完?!?p> 孟觀動情說:“你不要走了。以后這客棧就是我們兩個的,我是掌柜,你也是掌柜,賺了銀子我們平攤,你覺得怎么樣?”
沈搖笑笑,說道:“三年了!大家對我的好,我都記得。我總怕辜負(fù)了大家,每一日都很用心的做事,能力有限,雖沒做出什么成績,總算也沒犯大錯,也算對得起這里了。要說做的好,我是不敢當(dāng)?shù)模f做事勤懇賣力,那不是應(yīng)該的嗎?我走了,有更好的過來。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說到底就是一個打雜的,凡是人做的工作,沒有不可替換的,只要客棧還在,離了誰都能照常運(yùn)作。當(dāng)初我投了五兩銀子,三年的利息不要了,明天我走,你把銀子還我就行了?!?p> 孟觀說:“我是一片真心想帶兄弟發(fā)財(cái),你不相信我嗎?”
沈搖搖頭道:“現(xiàn)在我誰也不信?!?p> 孟觀見他去意已決,嘆息道:“兄弟既然決心要走,我也不勉強(qiáng),明天備好銀子給你?!钡?jié)M兩杯酒,說:“哥哥陪你喝一杯?!?p> 沈搖端起一飲而盡,不愿和他多談,“我去劈柴。”
孟觀放下酒杯,看他匆匆走去后院,他這一用力,毒發(fā)更快。
過了一會兒,孟觀慢慢走出來。沈搖已倒在柴火旁邊。這倒頗出孟觀意料,他以為過一會兒才會發(fā)作,不想這么快,一定是自己下的量重了。見他又抽搐幾下,從此再無聲息,知道已命歸黃泉。
孟觀站在夜色中,冷風(fēng)吹來,說不出的瀟索,長嘆一聲,走回房間。
孟觀睡到半夜,突然驚覺,睡夢中趙正和沈搖向自己索命,面目丑陋,甚是可怖,已驚出一身冷汗。正要躺下重新睡,忽然看見窗紙上映著一個人影,這一驚非同小可,床頭拔出長劍沖了出去。門外哪里有人!
忽有純器砍落的聲響,一下,兩下……孟觀走下樓,聽得清楚,那聲息從后院傳出,不知誰在劈柴。心里驚疑不定,提劍走來。
后院擺滿了圓木,那只斧頭砍在其中一塊木頭上,邊上坐著一個人,正背對著自己。孟觀認(rèn)出是沈搖,好大的命,毒藥竟毒不死他。
孟觀沖上去,一劍刺進(jìn)他后背。忽聽到什么東西倒塌的聲音。孟觀察覺手中有異,劍上用力,竟將衣服挑了起來。衣服里面沒有人,只蓋了一堆木頭。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看到這些木頭了嗎?都是為你準(zhǔn)備的?!泵嫌^不及回頭,一個重物擊在后腦上,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不知多久,孟觀醒了過來。他全身上下被扒個精光,手腳皆縛,牢牢綁在后院的一根柱子上。看見沈搖在一邊劈柴,大聲問他是人是鬼。
沈搖停下說:“我自然是人?!?p> 可是……孟觀親眼看他喝下毒酒。
沈搖笑著說:“還記得我說過誰也不相信的話嗎?”
孟觀當(dāng)然記得。
“我雖喝了那杯酒,卻根本沒有咽下去,然后假裝出來砍柴,一口吐了出來,仍不放心,迫使自己把肚子里的東西全嘔了出來?,F(xiàn)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孟觀額頭直冒冷汗,大意了!致命的失誤,知道立刻就會被他殺死,禁不住瑟瑟發(fā)抖。
沈搖問他,“冷嗎?”
孟觀點(diǎn)點(diǎn)頭。
沈搖抱起木柴說道:“相信我,馬上你就暖和了。”
孟觀此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圍滿了木柴,嚇破了膽,“你……你干什么?”雖這么問,其實(shí)心里已隱約知道他接下要怎么做了。
“我說了幫你取暖啊?!鄙驌u嘻嘻一笑,將木柴放上。
“快放了我!”
沈搖不再理他,去廚房提出一桶油,繞一圈倒在木頭上。
“求求你……求你!”
沈搖點(diǎn)燃火折,說一聲:“再見了!”丟在上面。油助火勢,等時燃燒起來。深夜荒野,一聲聲慘叫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