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以命換命

　　眼前是一片遼闊的水域，靠近水岸的地方有一座孤零零的礁石，除此以外，再不見任何人和物。

　　雪姬往后看了看，是一座陡峭的山崖，再往上看時，被厚重的云霧擋住了，什么也看不見。

　　水域里蘊含了大量的水元素，雪姬對此感受到了親近。

　　她跳上礁石眺望遠方，仍然看不到水域的邊際。

　　雪姬便坐在礁石上，靜靜體會水域帶給她的感受。

　　她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用自己的靈力去輕輕觸碰，撥動著面前的水紋。

　　雪姬漸漸覺得水里有什么在與她的靈力相呼應(yīng)，她便試著召喚了一下。頓時，有魚類躍上了水面。

　　然而很快便戛然而止。

　　一股寒流自雪姬心臟處傳來，熟悉的冰凍感蔓延全身。雪姬拿出鳳羽珠放在衣襟內(nèi)，鳳羽珠流出的熱量慢慢抵消了這股寒意。

　　雪姬低下頭，又繼續(xù)方才感應(yīng)水域的做法。

　　若是冰心咒發(fā)作，便使用鳳羽珠化去。如此循環(huán)，直到她慢慢掌握了如何召喚水系種族。

　　有時，雪姬看著水域里追逐嬉戲的魚群，忽的就想起了自己向來孤獨，幾乎沒有什么朋友。以前在吳家時的朋友，早就因資質(zhì)不夠，早早逝去了。在青山派，自己師父也隕落較早，雪姬只有抓緊修煉，并沒有時間去交朋友。

　　便連她的妹妹，被稱為月姬的吳月嬌，更是獨來獨往，也與她一向不親近。雖然雪姬有時也很想與妹妹好好相處，但吳月嬌不在意的神情總是讓她失了耐心，姐妹兩總是不歡而散。

　　自從雪姬中了冰心咒后，更是不與吳月嬌往來，她不想在吳月嬌臉上看到同情或是嘲笑的表情。

　　然而此時，雪姬怔怔看著魚群，憶起妹妹，心里想著她現(xiàn)在可好。若是有一天她因為冰心咒無法解除而隕落了，不知吳月嬌會不會為她難過。

　　雪姬自嘲一笑，大概是不會的吧。

　　隨著雪姬心緒的變化，面前的水面慢慢凝結(jié)成了一層冰。

　　雪姬拋開自己的心事，低頭看向水面，不由得吃了一驚。冰層正在緩慢地延伸出去，往日泛起漣漪的水面如今已成了堅硬的冰。

　　雪姬不由自主地開口，“停?！?p>　　蔓延的冰層忽的就停了下來。

　　雪姬看了半晌，伸手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的靈力，微微笑道，“原來如此?！?p>　　她在無意間對凝水為冰的用法更加純熟了。

　　這天，有朝陽升起。雪姬站在礁石上，雙手張開，召喚了無數(shù)的魚類躍出水面。隨著日出，有光灑在水域上。而后水面和魚類忽的都被覆蓋上了冰層，折射著朝陽的光，極為耀目，場面一時頗為壯觀。

　　而她身后的云霧也慢慢散去了。

　　----------------------------------------

　　莫晚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座被雪覆蓋的陡峭山峰，周圍再沒有其他可走的路，莫晚便知這是他唯一的去處。

　　他慢慢走上山峰，快到頂峰時看到前方站著一個虛幻的人影。待莫晚走到的時候，人影卻又不見了。

　　原先有人影的地方，靜靜盛開著一朵晶瑩剔透的花。

　　與天吾宮的雪山冰蓮不同，這花看上去像分開的手掌，如琉璃般剔透，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莫晚猶豫了一下，俯身摘下了花。

　　這花觸手冰涼，莫晚心里突然升起一個念頭：吃了它。

　　查看了花好一會，確認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莫晚才吃下去。

　　瞬間莫晚只覺得渾身被一陣寒意籠罩，一股涼氣從頭頂而下，落到腳底，又循環(huán)往復(fù)。

　　莫晚立刻坐下來，開始打坐。

　　不知過了多久，莫晚才睜開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的水屬性靈力不見了，只剩下了木屬性。

　　這是把他的靈力變純凈了？

　　莫晚不由一喜，靈力越純凈，修煉速度就會越快。他以前主修木屬性，水屬性雖然也有生木的作用，但終究是不如純凈的木屬性好。現(xiàn)在他是單一的木屬性，提升到更高境界的把握又多了一層。

　　莫晚只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忽的看到山峰下方是一片水域。

　　莫晚記得之前來的時候，那里被云霧遮擋，什么也看不見。

　　水域很是遼闊，看不到邊際。

　　離海岸不遠處有一塊礁石突起，一個人影正面朝水域，張開雙臂站在上面，一身黛藍色衣裙被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在她面前，許多魚類浮上了水面，似乎在聽從她的召喚。朝陽初升，映著水光瀲滟的水域，很是壯美。

　　而后水面又忽的變?yōu)榱吮鶎?，浮上水面的魚類被冰固定住，如一個個冰雕，折射著陽光，令人炫目。

　　莫晚微微皺眉，覺得此人似乎有些眼熟，當下從山峰上落到了水邊。

　　那人似有所察覺，轉(zhuǎn)過頭來，卻是吳明雪。

　　吳明雪身后成冰的水域頃刻間又重新化為了水，浮上水面的魚類紛紛往水下游去。

　　一時間，莫晚與吳明雪隔著一段距離對視，頗有些仇人見面的意味。

　　莫晚冷然道，“居然是你?！?p>　　吳明雪不敢離開礁石上前，“莫師兄?！?p>　　“別師兄了，我可當不起。”莫晚冷笑道，“之前不知竟是青山派的雪姬，真是失敬?！?p>　　入秘境前，莫晚他們看到吳明雪便已認了出來，稍一打聽便知是青山派天榜上的弟子雪姬，不想?yún)s在此時單獨與莫晚相見。

　　雪姬在礁石上跪了下來，向著莫晚遙遙一拜，懇求道，“還請莫師兄垂憐，為我解了身上的冰心咒?！?p>　　莫晚走近礁石，打量了她一下。

　　“既然敢偷天水綢，便要做好付出代價的覺悟?！蹦淼?，“不過倒是沒想到你還能活這么久，看來青山派待你委實不錯?！?p>　　雪姬急道，“莫師兄有什么要求盡管提，若是能做到，雪姬定然萬死不辭。”

　　莫晚本想冷笑一聲，嘲諷一下她，轉(zhuǎn)念卻又道，“若是你殺了蕭煥掌門，我倒是可以考慮下。害死了我?guī)煾?，換一個蕭掌門也不過分吧?！?p>　　雪姬面無血色，“蕭掌門豈是我能動得了的人物。況且冷掌門之死與我并無關(guān)系，我那時才太真境，又怎么可能進入禁地，還對冷掌門下手呢？莫師兄可別平白冤枉我。我所做的不過就是在宣然身上種了亂神花和盜取了天水綢?！?p>　　“霧云城內(nèi)那些出現(xiàn)的亂神花也是你做的吧？”

　　“是。”

　　“還有對宣然用離魂花的人，也是你?！?p>　　雪姬驚訝地抬頭看了莫晚一眼，“沒想到你們連離魂花也知道了。不錯，是我。除此之外，再無其他?！?p>　　莫晚問道，“誰指使你做這些的？”

　　雪姬略一猶豫，還是回道，“大師兄單野?！?p>　　這個回答在莫晚意料之中，他淡淡道，“那你打算用什么來換自己的命？”

　　雪姬有些不舍道，“少掌門曾賜我一顆鳳羽珠，我便是靠它這些年才能活下來。若是莫師兄想要，我愿意奉上。只是我用了十年，鳳羽珠的靈力估計也沒剩多少了?！?p>　　“鳳羽珠？青山派鎮(zhèn)派之寶鳳凰羽的產(chǎn)物嗎？”莫晚挑眉，“倒是個稀罕物?！?p>　　雪姬一喜，以為莫晚同意，不料莫晚繼續(xù)道，“可惜力量過于霸道，不適合小師妹?！?p>　　雪姬一臉失望，“那莫師兄想要什么？”

　　“單野的命?！蹦砭従彽?，“雖然不知單野做了什么，但既然能指使你做這些，想必在其中出了大力。此仇若是不報，愧對師父，愧對天吾宮?！?p>　　“待日后查出真兇，我必定手刃仇敵。但眼下，先拿單野祭師父在天之靈?！蹦砜聪蛞荒橆j然的雪姬，“怎么樣？單野的命換你的命，也不算虧吧？”

　　“可大師兄他是太靈境，我如何殺得了他……”雪姬失魂落魄地說道。

　　“那便是你的事了?！蹦碚f道，“我可以現(xiàn)在為你解了冰心咒，但你要立下心魔誓，若有機會殺單野，必定不會手下留情?！?p>　　雪姬低頭思索良久，雖覺得此事難度極大，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再怎么說，殺單野的難度，要低于殺蕭煥。

　　求生的欲望最終戰(zhàn)勝了一切。

　　她應(yīng)道，“好，我答應(yīng)你?！?p>　　雪姬當即立下心魔誓，莫晚便伸手虛放在她頭頂上方，雪姬只覺得一道冰涼的靈力從頭頂澆下，隨著莫晚低聲念咒，體內(nèi)的冰心咒似乎也跟著一起去了。

　　過了好一會，莫晚收回手，神情有些疲憊，“好了。”

　　要解除開派祖師留下的禁制，還是需要莫晚耗費不少靈力和精力，好在他已是太靈境，要比以前輕松很多。

　　而莫晚之所以會答應(yīng)雪姬，不僅是為了提條件，更是因為莫晚感覺體內(nèi)的水靈力還殘留一點沒有清除，直覺告訴他，幫雪姬解了冰心咒后，這點靈力便可以完全清除。

　　于是莫晚試了一試，果然如此。雖有些疲憊，他心里卻是極為喜悅。

　　再者，便是莫晚想到了冷思思，只愿她在秘境里遇到人時，也有人幫她。因此莫晚其實也不想對雪姬下殺手。

　　雪姬不知莫晚所想，解了冰心咒后只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猶如重生后的欣喜包圍了她。

　　雪姬立刻對著莫晚拜了幾拜，“多謝莫師兄！”

　　“沒什么好謝的。”莫晚仍然冷淡道，“你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p>　　雪姬還待說什么，忽然間眼前景色變化，兩人瞬間已被傳出了秘境。

　　莫晚不再理她，離開青玉膏山，問了一個踏云殿的弟子，得知冷思思還未出來，又詢問了時間，才知已過了大半年。本想先回天吾宮，又覺得還是等冷思思一起比較重要，莫晚便在踏云殿留了下來。

　　雪姬則自行離開了。

　　她打算先回青山派閉關(guān)，此次秘境之行不僅感悟到如何更好地使用自己的靈力，還獲得了水系種族的親近，更是解了困擾自己十年的冰心咒。

　　雪姬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著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