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傲此刻,果然不失大家之風,面色沉著,絲毫沒有被未知的危險驚到。
風慕白道:“唐大先生,若打碎天王像的正面,是否也可以取出這白玉菩薩。”
唐傲搖著頭,“這天王像的夾層里或許藏著火藥,貿(mào)然打開只怕會將白玉菩薩毀于一旦?!?p> 唐傲細細端倪著這暗門露出的縫隙,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暗藏機關的樣子,他奇道:“莫非風公子猜錯了,或許丑劍客根本沒有什么機關,只是將白玉菩薩藏了起來而已?”
風慕白道:“像丑劍客這樣的人絕不會做這種掩耳盜鈴的事情?!?p> 花蕊夫人也笑道:“這廝知道我與沙神決裂,一定會來搶這白玉菩薩,自然不會這么簡單?!?p> 唐傲已承認他們說的的確有道理。
他身子向一側傾斜,已最好準備,若是里面真有暗器發(fā)出,他也可以做最大程度的避讓,何況,他的身法本就是江湖中一流的武功,避個尋常暗器根本不在話下。
他的雙手勾住那縫隙,沉了沉心,忽然一用力,已將暗門掰開。
在這一瞬間,忽然一道劍光閃出。
這里面果然有暗器!
這劍光雖快,但唐傲已有準備,身子迅速向一側移去,看起來這劍光已經(jīng)傷不著他。
但忽然間,這劍光竟有了變化,隨著唐傲身體的移動,也追了上去。
而隨著劍光閃動,天王像里竟有個人躍了出來。
原來這里面最大的機關竟是這個人。
唐傲始料未及,已閃避不開,風慕白離他也有四五步遠,更來不及相救。
只聽唐傲一聲大喝,在這萬分危急關頭,想將毒蒺藜出手。
可這劍光實在太快,他的毒蒺藜還在手中為發(fā)出時,就已經(jīng)被這人用劍刺中了肩膀。
這人出手狠毒,一用力,將唐傲的的身子釘在了木制的墻壁上。
唐傲終究是一流高手,一條手臂被制,另一條手臂赫然變爪,掐向這人的脖子。
但這人早已料到,趕在唐傲出手前,已用另一只不握劍的手機打在唐傲的另一條手臂上。
唐傲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呻吟,兩條手臂已被這人廢去。
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等到風慕白欺身近前,那人已用一只手抵在唐傲咽喉上。只消一用力,唐傲的脖頸就會被他捏斷。
風慕白只好收住身形,冷冷的瞧著這人。
這人的面貌丑陋,比之丑劍客更甚,而且臉上滿是刀劍之傷,看起來更是猙獰。
花蕊夫人失聲道:“丑劍客!那地上的死人是誰?”
風慕白這才恍然原來藏在天王像里的人才是真正的丑劍客。
這人冷冷一笑,一張丑臉更顯猙獰,“地上的那人自然是我的替身?!?p> 風慕白冷道:“我早該想到,真正的丑劍客絕不會這么早暴露真身?!?p> 唐傲被這人制住,但尢能說話,他滿腔憤怒,卻苦于雙臂被廢不能發(fā)泄,突然一口唾液吐在丑劍客臉上。
“小人,唐某英明一世,卻糟了你的暗算,我若做鬼,也不會去投胎,只會纏著你?!?p> 丑劍客用手擦干唾液,冷道:“若我想要你的命,你已是個死人?!?p> 花蕊夫人道:“你已算準了我來的時機,所以那地上的死人是用來麻痹我的?!?p> 風慕白道:“那死的丑劍客本來是用來對付唐大先生的,只是這人太自負,死在了我手下,也許他本就料不到我會來?!?p> 花蕊夫人嘆了口氣道:“不錯,這人若殺了唐傲,再在這里等我,就憑他的面容我也必定認為他是丑劍客,自然會出手殺他,等到我打開這天王像的時候,絕對避不開這真正丑劍客的必殺一劍?!?p> 風慕白走到黃老先生跟前,一把將他提起,冷道:“別人認不出真正的丑劍客,你自然認得出,但你卻故意演出這場好戲,好讓我們以為丑劍客已死,不再提防。”
面對風慕白冰冷無情的眼神,黃老先生連話都已說不完整,“可…死去的這人確實是我見過的…丑劍客。”
風慕白輕咦一聲,將他重重放下,道:“我明白了,真正的丑劍客本就是兩人。”
丑劍客輕笑,臉上刀疤被擠的凸起,“風慕白總算還不算太蠢,他是我的哥哥,可我才是沙神手下真正的丑劍客?!?p> 他忽然收住笑容,盯著花蕊夫人,“夫人真是好運,若非風慕白來這里,夫人早已是我劍下鬼?!?p> 花蕊夫人冷冷道:“是沙神讓你殺我?”
丑劍客道:“是我要殺你。”
他忠于沙神,當然想要殺了沙神的敵人,
花蕊夫人道:“可你若是和我交手,死的還是你。”
丑劍客一字一字道:“殺人和交手并不一樣。”
江湖中每年死去的名人至少有三百,可據(jù)說,其中有二百多都是死于暗殺。
這些人死的時候,也絕不是光明正大被殺死的。
華瑞夫人當然明白丑劍客說的意思。
但她突然笑了,又露出柔情似水的笑容,“你豈非失敗了,我豈非還好好的站在這里?!?p> 丑劍客保持沉默,有時,沉默也無疑是一種默認。
他道:“可我總算還沒敗的徹底,我殺你不過是為了讓沙神高興?!?p> 他似乎怕別人不明白他的話,于是又解釋道:“只要能讓沙神高興,我當然還有別的做法?!?p> 花蕊夫人冷冷道:“沙神還想要誰的命?”
丑劍客道:“風慕白的命?!彼D了頓又道::“或許他也只不過是想要風慕白的人。”
花蕊夫人輕笑:“你難道想要帶走風公子?”
丑劍客道:“我既已見了風慕白,又怎會讓他走?何況沙神對風慕白的興趣,要遠遠超過夫人?!?p> 若要讓一個女人生氣,就是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花蕊夫人果然有些惱怒,她道:“你是練劍的狂人,如今見了劍神,自然不會錯過,可你難道忘了你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嗎?”
丑劍客的目光顯得有些暗淡,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沒有說話。
他并不是在傷感,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親哥哥的命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只是覺得自己已沒了從前面對敵人時的信心。
花蕊夫人好像看出了他心底的怯意,又接著道:“你哥哥的劍法縱然比你差些,但也不會差到哪里,風慕白只憑手上一根木棍就能殺死他,你覺得你有把握?”
唐傲忽然狂聲道:“不錯,堂堂劍中之神,豈是你這偷襲之輩可以較量?”
丑劍客嘴角露出冷笑,手腕翻轉,長劍已在唐傲的肩膀上創(chuàng)造出更大的傷口。
唐傲雖然疼得臉色大變,但咬著牙,未發(fā)出一絲動靜。
“唐大先生,雖然壞了我的計劃,但此時,卻也能助我”
丑劍客冷笑不止,說著話,眼神卻不敢從風慕白身上移走。
只因他剛才隱身在天王像里,卻已看清風慕白的武功要比江湖上傳聞的還要可怕。
他冷道:“久聞風慕白劍術無雙,心如劍鋒一樣冰冷,卻不知你愿不愿意讓這位唐大先生死在我的劍下?!?p> 風慕白忽然嘆了口氣,道:“你是想用唐大先生來威脅我么?”
丑劍客道:“我知道風慕白最不喜歡別人威脅,只要你不愿意,我當然可以一劍殺了唐傲?!?p> 花蕊夫人道:“你難道不曾想過,殺了唐傲,自己也會死在風慕白手上?!?p> 丑劍客赫然變色,情緒有些激動,“我此生執(zhí)劍時,從未威脅過別人,因為我不屑,但現(xiàn)在,我還不想死,因為我的命是屬于沙神,我還沒有做完該做的事?!?p> 風慕白淡淡道:“你想要用唐大先生來要挾我,只因你怕我。”
丑劍客再次黯然,眼中有了說不出的疲倦。
一向以為自己無敵的人,忽然有了對手,是不是會膽怯。
風慕白道:“其實以你的劍法,本可以與我博上一博,可現(xiàn)在你的心里已有了怯意,莫說是我,就算一個孩童拿著劍,也可以將你刺死?!?p> 丑劍客沉默不語。
唐傲咬著牙忍著肩膀的劇痛,道:“風公子,唐某豈是怕死之人,你不必顧忌我,殺了這鼠輩…”
他的話還沒說完,花蕊夫人道:“風公子就算聽了丑劍客的話,跟著他去見了沙神,多半也是兇險的很,而唐大先生受傷之軀,就算愿意放棄白玉菩薩,只怕也不會活著離開大沙漠。”
她這句話無疑已在勸誡風慕白。
風慕白看了看花蕊夫人,只見她臉上雖還帶著媚笑,但眼中憂傷之意更重。
她的眼神似乎也在說:“風公子,難道你連這道理都想不通嗎?”
風慕白淡然一笑,道:“人總要做些可笑的事,何況我也很想見一見這個沙神?!?p> 他這句話無疑已經(jīng)是同意了丑劍客的威脅。
丑劍客笑了。
花蕊夫人和唐傲卻嘆息。
風慕白道:“可我有一件事想不通,白玉菩薩看起來并沒有在這間屋子里,那它又去哪了?”
這個問題當然不止風慕白想知道,唐傲來大沙漠,花蕊夫人來這里,都是為了白玉菩薩,但現(xiàn)在,白玉菩薩卻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丑劍客道:“只要風公子見了沙神,沙神自然會告訴你?!?p> 風慕白冷道:“這個沙神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高明?!?p> 丑劍客沒聽出他話中的譏諷,一張丑臉笑道:“既然風公子愿意為了唐傲舍棄性命,那就請吧?!?p> 風慕白道:“請?”
“請風公子動手?!?p> 丑劍客的話音剛落,花蕊夫人已變色。
風慕白道:“動手?”
丑劍客譏笑道:“難道你真的以為憑你一句話我就會放了唐傲,要知道此刻我面對的可是天下最危險的人之一?!?p> 風慕白苦笑:“那你想要我怎樣?”
丑劍客道:“我本想砍下風公子的雙手,但沙神或許會不高興,那就請風公子廢掉自己握劍的右手吧?!?p> 唐傲已忍不住吼道:“無恥之徒”
就連花蕊夫人也惋惜道:“這只手不知值多少錢。唉”
風慕白非但面不改色,竟還笑道:“沙神為什么不高興?!?p> 丑劍客道:“沒有價值的人,沙神是不會想要的,就算是風慕白,折了右手,也不過是個廢人?!?p> 吳道子若是沒有了畫筆,就不是吳道子,李白寫不出詩,也不是李白,而風慕白道右手沒有,自然也不是江湖中的劍神。
丑劍客本以為風慕白會猶豫片刻,沒想到風慕白忽然手起掌落,已將右手整條手臂骨骼打碎。
他的右手臂立刻變成一條死蛇的狀態(tài)。
他做的是如此干脆,沒有絲毫猶豫。
這一下已將丑劍客驚住,同時他也露出凄涼的表情。
這只握劍的手,天下無雙,竟在一剎那去。
他嘆道:“古往今來,再也不能復制這只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