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魔怔,我所體會到的一切也隨著窗外異樣的光景變得愈來愈魔怔。
這魔怔的世界是如此地貪婪,如此地懦弱,它強迫我從無盡的夢與昏暗中醒來,卻沒有對這一切的發(fā)生感到絲毫的羞愧,這魔怔的世界像是害怕知道這一切,在逃避著并不魔怔的我,在逃避著它魔怔的罪惡!
這魔怔的世界又強迫著我開始隨著這個世界一同魔怔,強迫著我跟著用肉和神經(jīng)編織在一起的人偶一同舞動。
我想親手終結(jié)這魔怔的世界,想要再度陷入無盡而美好卻又昏暗的夢中,卻被人偶們的舌頭釘刺住了我的手,被我自己的愧對鎖住了腳,被人拿著仁慈的鐵劍挑出了我的心。
最終,我的思考用母親的手安撫著我,我又從偏僻的醫(yī)院中醒來。
我躺倒在骯臟的木椅上,灰塵卻遍布在“干凈”的地面上。
我只是看著長著兩只腳,生著兩條手,挺立著一面頭,折疊著身體的生物坐在對面。
它也來自夢中,卻相信了這個魔怔的世界給予它的希望,它將魔怔世界視為一個參照物,想要繪出這魔怔世界本應(yīng)并不魔怔的模樣。
它將腐爛的烈日視為能夠帶來幸福的光,用金黃色畫出光的邊框,卻被人偶抓扯下來,撕爛。
它將未知的大?;癁闊o邊際的天空,卻被人偶添上了無盡的恐懼。
它將無數(shù)悲哀落下的種子畫成能夠觸及天空的無數(shù)顆樹,卻被人偶全部砍下,成為人偶們粉飾它們外觀的養(yǎng)料。
它畫出鳥,人偶三下就把鳥的羽毛扒光。
它畫出它自己,人偶把它擦去,畫上人偶自己。
它被人偶畫上疾病,畫上低等,畫上惡劣,畫上無能,它也開始相信自己所畫的一切本來就是徹頭徹尾的謊言,這個魔怔世界永遠都是這樣,過去是這樣,現(xiàn)在是這樣,未來也會是這樣,這個魔怔的世界是一個魔怔的環(huán)狀,環(huán)狀的外面是無盡的夢,環(huán)狀的里面是魔怔的鐵籠,降生在這里卻未能一同魔怔的人是被鐵籠的引力捕獲的夢,而魔怔的世界則會編造一切使它們自愿地相信能夠在鐵籠中回到自己的夢。
它站了起來,想要離開。
一個人偶卻突然出現(xiàn)。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魔怔。沒有夢,而且你只能在這個魔怔世界中?!?p> 于是乎,人偶將它按下。
它將一直坐在那里,站起便按下,不斷地被人偶折疊著腰。
我的思考用父親的手打開醫(yī)院的門,把無力的我從木椅抬起,帶我離開了這里。
記憶中,我看到我坐在昏暗的房間中。
地板上散亂著撕碎的紙,破裂的字符,窗外是陽光射不進的樓與樓的空隙。
我聽見男人與女人間控制不住的吵鬧,聽見小孩無助的哭泣聲,聽見水流射在老舊的墻壁上的響聲。
我向窗外探出腦袋,發(fā)現(xiàn)魔怔的世界現(xiàn)已是黑夜。
我感到困倦,卻焦慮無比。
我無法入睡,我無法來到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