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被倪良生推將出去,心中又急又驚,回又回不得,去又舍不下倪良生,不知所措的一直哭泣,這時聽到正門的扣門之聲,情急之下便抱著孩兒跑了出去。到巷口處也不知該往哪條路走,心中合計去方廣寺須先找到天臺山下渡口,可這天臺坐南坐北,在東還是在西,自己全然不知。思索片刻,決定雇輛馬車前往。李曼來到車坊,見兩輛馬車散停在門外,一人百無聊賴地躺在車上打盹,還有幾人在樹下閑話。
李曼走到樹下道“諸位大哥,請問天臺山渡口可否去得?”
一黝黑大漢上前道“天臺山遠(yuǎn)咧,來回可得四日功夫,馬車倒可去得,一共幾個人?人多價格自然也貴些”
此番話惹醒了車上打盹之人,那人面白身瘦,半睜雙眼打量著李曼。
李曼道“只我一人加上孩兒,現(xiàn)在須得出發(fā),價錢好說”
瘦白車夫猛地從車上跳下,快步走到李曼面前道“我去得,我去得,八十文錢就夠”
黝黑大漢道“平日里接活沒見你這么積極,今兒吃錯藥了?”
瘦白車夫撓撓頭笑道“歇了好幾日了,再不接活就莫得飯吃嘍”
黝黑大漢道“這遠(yuǎn)道生意不劃算,你還搶上了,那你去吧”
瘦白車夫笑顛顛的引著李曼上了車,說道“大嫂放心,不須得兩日功夫,咱這馬兒壯,一日出頭便到得”
說罷便驅(qū)車而行。行至桑榆時分,已到會稽城中,李曼見天色漸晚,不便前行,對車夫喊道“小哥先找個客棧吧,夜里不消得趕路為好,明日一早再行上路”
車夫笑嘻嘻應(yīng)道“好勒,我知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客棧,這就帶大嫂過去”
又行了一盞茶功夫,李曼見周圍并無人家,都是山嶺土丘,顯然已出城,忙問道“咱們可是出城了?此處怎能有客棧?”
“這炎炎夏日,哪須得客棧,咱倆就露宿在這荒山野嶺,豈不甚美?!避嚪虼藭r突然快馬加鞭的趕車。李曼心知不妙,抱著孩兒不知如何是好,欲要跳車,又恐傷及孩兒,哭求到“包袱財物統(tǒng)統(tǒng)給你,求求你放了我們母子”
此時馬車已行至林深處,車夫?qū)ⅠR車?yán)胀?,掀開身后布簾。兩眼放光看著驚恐的李曼,冷笑道“孩子倒可放過,嘿嘿,小娘子和財物可放不得”,說罷便將李曼拖下馬車,踢開孩子,欲行歹事,李曼慌亂之中撿碎石扔擊,卻如以卵投石,不起半點作用,瘦白車夫猛的撲在李曼身上,李曼正欲掙脫,卻覺車夫一動不動,李曼用力將其推開,起身抱起孩兒便逃,但覺身后無人來追,回頭一看,那車夫仰面倒地,好似死了一般。李曼甚是詫異,折將回來,此時日頭余暉未盡,清晰瞧得車夫左側(cè)太陽穴中有鮮血流出,貼近一看竟有三枚松針插入其內(nèi)。這時空中傳來一女子聲音道“下賤無恥好色之徒,本姑娘見一個殺一個”。話音剛落,一黃衣女子從樹上跳到李曼面前。只見她身形修長,劍眉鑠目,瓜子面龐,身背佩劍,手中也抱了一嬰孩兒。
李曼跪拜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黃衣女子將李曼扶起道“姑娘不須多謝,這好色惡徒,早當(dāng)誅之,可惜今日才被我遇上,讓他多活了這些年,只是這江湖險惡,你一弱女子怎敢只身上路?”
李曼低頭嘆氣道“唉,說來話長,我。。。。。?!?p> 未等李曼說完,黃衣女子卻似搖搖欲倒,李曼忙上前扶起,但覺她身上冰涼。
黃衣女子道“冷,好冷啊”。黃衣女子從腰間取出火石,遞給李曼道“快生火取暖”。
李曼將黃衣女子扶到樹下坐好,將兩個嬰兒放在旁邊,便去生火。借著火光,李曼見黃衣女子額上汗如豆粒,手臂上有鮮血流出,那鮮血卻為黑色,急忙道“你中毒了”。
黃衣女子氣憤道“宇文化及這幫惡人實在卑鄙,暗器竟然涂毒”
李曼從包袱里取出幾粒藥丸道“我相公倪良生是杭州有名的醫(yī)師,這是他調(diào)制的解毒丸,女俠先服用試試吧”
黃衣女子此時更漸虛弱,心知自己性命危急,不妨一試,于是服下藥丸,不久便昏睡過去。李曼將一些藥粉涂在黃衣女子受傷之處,又抱起兩個孩兒靠在樹下休息。
不知不覺,東方漸白。李曼被嬰兒哭聲惹醒,見黃衣女子仍睡著,摸其額頭已復(fù)常溫,知藥已生效,感嘆相公醫(yī)術(shù)之高明,轉(zhuǎn)念又想到不知相公當(dāng)下境遇如何,心中又起擔(dān)憂,這時嬰兒哭鬧聲更大,李曼趕忙抱起黃衣女子所帶之嬰兒哺乳,將其喂飽之后,又去給自己的孩兒喂奶。突然黃衣女子之嬰兒又復(fù)啼哭,李曼抱起道“寶寶莫要哭,你娘已經(jīng)沒有大礙啦”
“我不是她娘,他娘是大將軍婦人,他爹是大將軍宇文化及”
李曼見黃衣女子已醒,欣喜道“女俠你醒啦,身體可還冷嗎?”
黃衣女子起身活動了兩下拳腳,喜道“你的靈丹妙藥可真好使,已恢復(fù)了六七成功力,在下是黟山派第四代弟子林霜,多謝姑娘賜藥,不知姑娘為何會流落此處?”
“我叫李曼,因我相公不愿用神農(nóng)堂的草藥,被官府為難,我二人本欲一起逃到天臺山上,可惜相公被官吏困住,只我一人跑了出來?!?p> 林霜氣憤道“神農(nóng)堂是什么玩意兒,待我?guī)湍憔瘸瞿阆喙?p> 李曼道“女俠莫急,你剛剛傷愈,別氣急傷了身體,我和相公已約定好在天臺山匯合,說不準(zhǔn)此時他也在路上了。只是女俠怎會在此,正好救了我呢?”
林霜道“這就是我倆有緣分啦。我下山來收徒弟,路上聽說長安城人才最多,便一路向西北而行,到得終南山腳下,見一老婦人正在葬一少女,我便上前打聽來由,老婦人哭訴她女兒命苦,被宇文化及擄走當(dāng)小妾,后來卻始亂終棄,又把她女兒休了,她女兒羞愧難忍便一頭撞死了。老婦還說這宇文化及經(jīng)常胡作非為,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自稱輕薄公子。如此惡賊,我必讓他成黃泉臭蟲。”
李曼也是越聽越氣,說道“女俠定是為民除害了!”
林霜嘆口氣說道“這宇文化及是個朝廷的大官,身邊有不少高手,只可惜我武藝不精,沒有殺得了他,不過當(dāng)時并未吃虧,也算全身而退。接下來幾日我蟄伏長安,想要再找機(jī)會,卻都沒有成功。那天我聽說宇文化及最喜愛的小妾生了個女兒,我便潛入他府中擄走了這個嬰孩,好讓他也嘗嘗被人強搶民女的滋味,后來宇文化及的幾個家奴一路追趕我到此,我被他們射傷,只好藏在山林中,那時正好看到一輛馬車奔入林中,又聽到你的求救聲,我便一路跟來,鏟除了這個禍害?!?p> 李曼抱起地上的女嬰,心生憐愛,對林霜說道“若我的孩兒被人擄去,我將生不如死,那宇文化及心腸再惡毒定已嘗得骨肉分離之苦,只是罪不及子女,不知女俠想要如何處置這個嬰孩兒?”
林霜知李曼是為女嬰求情,微微一笑道“我們黟山派是名門正派,怎會為難一個嬰兒,姑娘放心,這個小嬰兒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
李曼喜道“那實在是好!“
林霜道“你我互救一命,又傾蓋如故,何不于今日義結(jié)金蘭?”
李曼喜出望外道“真是求之不得呢,我今年二十有三”
林霜佯裝得意道“我二十八,長妹妹五歲”
李曼作揖道“妹妹這廂有禮了”
林霜抓起李曼的手,仰天起誓道“好妹妹,今日天地為證,往后若妹妹有難,我必舍命相救”
林霜聽得此話,為之動容,雙眼含淚的說道“我雖無用,若姐姐有危難,我寧愿豁出性命搭救”
“哎呀,咱倆怎好似生離死別一般,最好還是長命百歲,無災(zāi)無難啊”
李曼破涕為笑道“姐姐說的是。我看這兩個娃娃也是有緣的緊,不妨定個娃娃親如何?”
“好呀,可定下個十八年之約,十八年后賢侄就來我黟山派赴約定親,若過期未到呢”林霜望天思索片刻接著說道“過期未到,又或有一方不愿守約,則此約作罷。”
“就按姐姐說的來”
林霜拔出佩劍,在地上一塊巴掌大小的石頭上刻字為:林李之約,又將其一分為二,挑入手中,遞半個石頭給李曼道“此石可為信物,妹妹收好。咱們上馬車吧,我送你去與相公會和”
李曼抱兩個孩兒進(jìn)入車內(nèi),林霜執(zhí)鞭驅(qū)車,行了半日山林野路,黃昏時分便進(jìn)入天臺城內(nèi),林霜已遠(yuǎn)遠(yuǎn)望到天臺山,喊到“前面就是天臺山了,待出了城門,還有十里地便到得。”
“不好了”林霜突然勒停馬車道“城門處是宇文化及的家奴”
李曼探頭望見城門處有四人把守,其中兩人是普通官吏,另有二人為胡人裝扮。只見凡是女子出城,都被攔下詢問片刻才予放行。
李曼趕忙拉林霜進(jìn)入車內(nèi)。林霜氣憤道“這幫惡賊真是難纏”
李曼小聲道“趁他們還沒發(fā)現(xiàn)你,姐姐快走吧?!?p> “不行,得先送妹妹平安到達(dá)才能走”
“這天臺山已近在眼前,哪還須相送。姐姐放心,此前我因沒有江湖經(jīng)驗才會遭逢歹人,之后會多加小心。官府人多,你本處劣勢,若咱們同行,你還得保護(hù)我,到時恐你我二人都會被抓了去。咱們分開行動,反倒各自安好。”
林霜面有難色,難下決絕。
李曼焦急道“姐姐莫要猶豫,若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咱們便都走不了了,姐姐,咱們有緣定會再見”
林霜抓起李曼的手,灑淚而別道“妹妹保重,路上當(dāng)心?!闭f罷便抱起女嬰跳出馬車,施展輕功隱入不遠(yuǎn)處的山林之中。
李曼抱起孩兒,舍下馬車,向城門而去,守城的見李曼懷抱男孩,未加阻撓便予放行。
又行了十里路,到了天臺山渡口,此時天色剛剛轉(zhuǎn)暗,李曼心想地圖上言四更天方始登山,還須等待幾個時辰。因有前車之鑒,李曼不敢再顯露自己,便涂抹了些驅(qū)除蛇蟲的藥膏,棲身在山下高草之中。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李曼已將孩兒哄睡,忽見河面有燈火飄動,是兩只木船一前一后駛向岸邊,心中期盼會不會是相公已脫險而來。由于距離較遠(yuǎn),李曼瞧不清船上之人,不敢隨意露面。
只見后船一人縱身一躍,跳入前船中,與前船之人打斗起來,因船只窄小,二人打斗之時船只東搖西晃,飄飄欲墜,似已不堪二人之重。后船一人大喊道“大師兄,小心沉了船,濕了寶貝”。此番話一出,二人似當(dāng)頭棒喝,都停了手。后船之人奮力劃船趕超,突然前船一人將船槳用力拋出,隨后一躍而起,腳踏懸空的船槳,借力再起,躍到了岸上。另一人效法而行,借船槳漂浮水面之力,也躍上了岸。二人都穿白色道袍,先上岸之人身材瘦小,緊追而來那人則身材挺拔修長。只見修長道士從腰間取出一條數(shù)尺長鞭,揮鞭向前方道士小腿卷去,瘦小道士被這一鞭絆倒,急忙起身再欲跑,復(fù)被其長鞭卷倒,只好轉(zhuǎn)身迎敵。此時后船之人也手持長劍追上岸來,與修長道士成掎角之勢,兩面夾擊著瘦小道士。
修長道士喝到“逆賊寒山,趕快束手就擒。”
矮小道士怒道“有本事打過我再說”
持劍道士冷笑道“你赤手空拳,還想打贏我和大師兄,做夢呢”說罷便揮劍刺去,修長道士揮舞長鞭喝停持劍道士,說道“容止師弟莫急,清理門戶是遲早的事。寒山師弟,師父待你情深義重,你卻趁師父彌留之際盜得本派寶物,師父九泉之下豈能明目,我勸你交出寶物,姑且可饒你一命?!?p> 寒山道“大師兄,你又何須如此道貌岸然,你既知師父已將掌門之位傳我,本派寶物只可掌門保有修煉,我是不會給你的。你就蠱惑眾人說我偷盜本派寶物,背叛師門。趁我給師父守靈時,你集結(jié)眾人要將我捉拿。你竟做出這么卑鄙的事來!多虧師父早看清你為人,沒有將掌門之位傳與你”
容止道士聽了此話,心生狐疑,不知哪面說的才是真話,問向修長道士“大師兄,他說的可是真的?”。
修長道士氣憤道“我派掌門人素來人中龍鳳,仙風(fēng)道骨,哪有一個如你這般猥瑣丑陋,連容止師弟也強你千百倍,師父就算不傳位于我,也斷絕不會傳位與你!你這套鬼話,只可自欺欺人罷了”
容止道士心想大師兄言之有理,自己方才竟然差點被寒山給騙了,心下更加生氣道“寒山師兄,你再不交出本派寶物,休怪我們手下無情!”
寒山大笑道“好,寶物你們可接好了”,說罷從懷中掏出一物,便往河中拋去。
修長道士恐寶物落入水中,急忙揮鞭去接。寒山趁機(jī)從地上取一石子,擊向修長道士左眼,修長道士防備不及,“啊”的一聲,左眼已血肉模糊。寒山迅速躍起使一招螳螂腿,擊中修長道士右手手腕處陽池穴,修長道士手臂一震,長鞭脫手反被寒山一把抓住。寒山動作之快如兔起鶻落,容止道士揮劍擊來,寒山甩出長鞭,又卷去了他的長劍。修長道士此時眼痛難忍,倒地哀嚎。容止道士欲徒手再戰(zhàn),寒山右手持鞭,左手持劍原地不動地謂二人道“趕快回上清派取藥治療,或許還能保住眼球”。容止聞言放棄再戰(zhàn),攙扶起倒地的修長道士。修長道士不甘心道“寒山你背叛師門,今日逐出我上清派?!?p> 寒山未做回應(yīng),默然走向遠(yuǎn)處,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容止見寒山已走,無可奈何地扶著修長道士返回船上,乘船而去。
李曼見此情景,心道“這寒山道士分明可以殺掉那二人,回去做掌門,為何要放了他們,反令自己被逐出師門,當(dāng)真奇怪。若非我藏得隱蔽,恐又要處于兇險之中”
李曼望向天空,見北斗七星轉(zhuǎn)斜,已是四更十分,于是將孩兒包好系在背上,又走到方才三人留下的那只木船上,取下了油燈,嘴里念叨“若不是三位道長,我可就得摸黑上路了”。李曼挑著油燈朝著北極星方向行了一個時辰,但覺山坡平緩易行,原來這天臺山西坡廣布瓊花仙草,上山采藥之人眾多,已踏出一條山路來。忽見面前有個半丈高大石,李曼舉起油燈仔細(xì)一瞧,好似一只石猴眺望遠(yuǎn)方,李曼喜道“此處應(yīng)為猴石指路了,我且歇息一會,待日出再上路”。李曼聽得背后孩兒咿呀亂叫,便將他抱入懷中逗道“然兒醒啦,何事吵鬧呀,可是餓了?”
只見孩子抬頭望著天空,一只手伸向空中去抓。李曼抬頭一看,見漫天繁星,更有一條星河流光奕奕,自天空奔瀉而下,笑道“然兒是在抓星星,今兒是朔日,雖不見月亮,星空卻更為燦爛”。
李曼在猴石處停留了半個時辰,見紅日東升,便繼續(xù)向東方前進(jìn),忽聽得滔滔水聲,漸行漸響,又行二里見一飛瀑自高處而出。李曼順瀑布下行,此時山路已不似夜間易走,多為亂石橫出,行了將近兩個時辰終見一木橫跨溪流之上。這橫木實為一顆大樹的樹干,被人砍了放在此處作為橋梁。李曼見木橋長約三丈,一人合抱不足,上面青綠色顯是布滿苔蘚,橋下溪水則深不見底,水勢湍急。李曼打怵道“這獨木橋如此濕滑窄小,我可如何過得去,若不慎掉了下去,性命不保啊。不妨在這等上一等,說不定會等到方廣寺的和尚過來,他們應(yīng)有辦法過橋”。李曼在橋前等了半個時辰,未見人來,心中合計“已過了午時,若再不過河,恐日落之前不能到達(dá),還是得想想辦法才行”。此時忽見一只青蛙從岸邊跳到木橋之上,呱呱幾聲就沿著木橋跳到了對岸。李曼心道“我也得學(xué)這青蛙,四腳爬將過去,只是然兒不能付在我身上,須系在樹干上拖著過去,就算我掉入河中,也希望他人過橋時可以救得然兒。”李曼脫下外衣,包在倪然的襁褓外邊,又將倪然系掛在靠岸的樹干之上,確保倪然不會脫落,叮囑道“然兒別亂動,娘一定會安全帶你過河的”。李曼頭朝這岸,腳向?qū)Π杜赖搅四呷磺胺?,一步一退,邊退邊拖著倪然,將近一盞茶功夫,母子二人到達(dá)了對岸。李曼已汗流浹背,將倪然高舉過頭,喜極而泣道“然兒,娘沒有騙你吧!”李曼擦了擦汗水和眼淚,繼續(xù)前行,走了一里多路,已來到山腳下,見前方是一片草甸,向遠(yuǎn)方眺望,果真有一高聳松樹立于一座石山之下,李曼向松樹奔去,人云望山跑死馬,連跑帶顛一炷香功夫才到得松樹下,李曼已累得氣喘吁吁,倪然卻被顛的咯咯直樂。李曼靠著大樹休息,卻見樹后大石上刻有一首詩云“自小刺頭深草里,而今漸覺出蓬蒿。時人不識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焙竺嬗挚塘艘粋€“山”字。李曼只道這詩是吟此松樹,讀來之后卻覺心中舒暢,登山之苦似消了大半,便忍不住多吟了幾遍。李曼見此時太陽西斜,樹影映在石山之上,遠(yuǎn)觀這石山陡峭,難以攀登。近處一看,見樹影之下有數(shù)個拳頭大小的洞,兩兩相隔有三尺寬,這些洞的上方則為一個大山洞。李曼登時明白這些小洞當(dāng)為攀登之用,便開始登山。小洞可容半個腳掌進(jìn)入,攀登起來并無太多困難。李曼登入到大山洞中,洞中冷似入秋。順洞深入,漸無光芒,洞中寂靜,只聞得石壁間滴水之聲。李曼扶壁而行,片刻之后復(fù)見微光,又行了一會兒,便走出山洞。洞外幾步遠(yuǎn)便是一座二丈來長的石拱橋,石橋上刻著“仙筏橋”三字。李曼走到橋上,見橋?qū)γ嬗幸皇海合缕俨急懦?,猶如飛雪,石梁后方山坡處,有一座黃色寺廟掩映在群樹之中。李曼大喜道“到了,然兒,我們到了”。李曼跑下了橋,奔向寺廟處,見寺門關(guān)著,門上方刻著“方廣寺”三字,門兩邊高墻上寫有一副楹聯(lián),上聯(lián)寫道“風(fēng)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擊鐘鼓聲,無聲不寂。”下聯(lián)道“月色山色草色樹色云霞色,更兼四萬八千丈峰巒色,有色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