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誰敢欺負她？
魏翔是怎么賺錢的？
特別簡單，只是這個年代的人永遠看不到關于未來才有的思路，那就是會員費。
1990年，老百姓在工廠里賺著三十多塊錢的月薪，四十幾塊錢的薪水可以讓一家七口人敞開了吃，一把香菜農(nóng)村出來一分錢，一斤豬肉打屠宰場出來七毛多，這個時候誰知道什么是大數(shù)據(jù)、什么是現(xiàn)金流、什么是流量？
這正是魏翔一定要拉上何軍的原因，因為當時的老百姓非常相信政府，有了居委會的金字招牌，信任問題解決了，解決了這個大難題，那居委會的五千多戶流量就剩下了變現(xiàn)，不管是賣菜、水果，還是什么都無所謂，錢一定會唰唰的來。
按照魏翔的計劃，他打算一家只賺一毛錢的會員費，那五千戶一個月就是五百，一年六千，這一毛錢不過是五把市場價三分的香菜省下來的，可一家人能一個月只吃五把香菜么？這筆賬老百姓會算，所以，這是個利民、賺錢、幫何軍掌握大數(shù)據(jù)、替十里八鄉(xiāng)農(nóng)民節(jié)省銷售時間的一箭四雕。
夜晚，蹬著自行車回村的魏翔給坐在后座上的何軍講完，這個自詡為人中龍鳳的居委會主任就傻了：“大外甥，你可以啊，又是大數(shù)據(jù)又是現(xiàn)金流的，這些新詞哪學的？”
魏翔也只能胡謅八扯的說道：“最近看了幾本經(jīng)濟學的書……”
“不過，大外甥，你這買賣有漏洞啊，你發(fā)現(xiàn)沒有？”
魏翔還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漏洞？”
“那就是誰都能干，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p> 沒有技術含量么？
也許在這個賣方市場的社會上的確看不出什么技術含量，可是，在未來的買方市場，有一家名為胖東來的超市卻做到了只要他們開業(yè)周圍零售商全死的業(yè)績！
你說人家也沒有技術含量？
那么這個沒有技術含量的核心是什么？
當然是服務。
不過，魏翔卻沒有把自己的核心競爭力說出來，而是說了一句：“誰能跟我爭？我一次性收一年的會員費，他跟我爭什么？爭明年的會員費么？他有那個時間等么？再說了，您是我舅舅，等到了明年，整個居委會轄區(qū)都是咱的熟人，這要是還爭不過他們，我也別干了?！?p> 魏翔這么著急要開業(yè)也是這個原因，在競爭上，只要給老百姓養(yǎng)成習慣，他們就是你最忠誠的用戶，早一天都能起到?jīng)Q定性作用。
只是，現(xiàn)在居委會是搞定了，還差村里的菜農(nóng)。按照平日里自己的為人，說服這些人應該挺難，這不，想到這一點，魏翔給魏公莊人中龍鳳的何軍也拉回來了。他要么不干，做了就得有完全的準備。
夜幕下，本該寧靜的魏公莊今天有點不太平，回村的時候魏翔就看見了有村民三三兩兩的往自己家方向走，他還在納悶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
“老嫂子，按理說，你們家最近沒少出事，我大哥沒了，魏月跑了，魏翔那混小子逞能還答應還梁本旺一萬塊錢的彩禮，我們不該火上澆油……”
“可我們也是普通家庭不是，我們也得過日子吧？既然魏月沒嫁人，那就是沒有婚禮，我們隨禮的錢是不是……給退了？”
這就叫墻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魏公莊的人撤走以后越想越不對勁，他們家沒結(jié)婚啊，那為啥收禮錢？雖說也就是一兩毛，實在親戚才給五毛，還有很多人就是給買了個暖壺，送了個臉盆，可那也是錢啊。農(nóng)村人一年才掙幾個錢？
幾家人湊一起一商量，走，找他們家把禮錢要回來！
什么叫不要臉呢？這就叫不要臉！
何慧嘴笨，你讓她農(nóng)村老娘們那一套沒問題，真要是說出個一二三來，真夠嗆。
“沒有，愛咋咋地！”
那能有么？
禮金一共收了幾十塊，可這是農(nóng)村，都是拖家?guī)Э趤沓韵?，光是擺席就花了七十多，要是還退錢，那才是虧大了。
“老嫂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沒結(jié)婚連彩禮都能退一萬，禮金不給退？你怎么和你兒子一樣，是個無賴呢？”
“何慧，咱們一碼歸一碼，沒結(jié)婚就是沒結(jié)婚，你們要借錢就打欠條，這么干不是騙么？”
哐！
已經(jīng)在門口聽了幾句的魏翔不干了，重生了你們還想欺負我媽？姥姥！
這小子把自行車往門外一扔，邁步就走了進來，一時間剛才還氣焰囂張的人都沒了聲音。
“怎么著?。砍梦也辉诩?，組團欺負我們家老太太？剛才不是挺有本事的么，怎么全不說話了？誰先來，我他媽也聽聽！”
這時候的魏翔，那也叫壯小伙，加上名聲不好，敢惹他的，還真少見。可是，就是有那么幾個農(nóng)村老娘們不怕這個，還是開口了。
“你回來就回來，還能怎么著啊？”三舅的媳婦說道：“魏翔我問你，魏月是不是沒結(jié)婚。”
魏翔也不含糊：“對！”
“沒結(jié)婚你們家收的什么禮金，憑什么不退？”
魏翔笑了，都不帶生氣的損回去：“沒結(jié)婚不假，席面你們家吃沒吃？吃了吧？我怎么記著你、我三舅、倆妹妹倆妹夫外加一個小孩七口人來吃了足足兩頓啊?！彼稽c情面都沒留：“媽，禮賬拿出來，看看他們家隨了多少錢?！?p> 一群人看熱鬧的等著，何慧翻出賬本，按照禮單說一句：“三舅家，一毛！”
這句話說完，滿屋子人看著他們，花了一毛錢七口人吃兩頓還嚷嚷退錢……
魏翔冷哼一聲：“今天錢必須退你，可也不白退，你們家七口人兩頓起碼得吃一張席面，我不管你這會兒能不能把人湊齊，現(xiàn)場給我吐，少一道菜都不行。來，今天你不退我還不樂意呢！”
三舅媽不說話了，低著頭直往三舅身后藏，三舅仗著長輩身份呵斥道：“魏翔，怎么說話呢，那是你舅媽?！?p> 魏翔誰也不慣著，破口大罵：“那是你祖宗！”
“魏先勇，你們家什么東西？??！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還是親戚，我爸得病的時候借錢，你們家按抬印子錢的利息借我們，行，我們著急用錢，認了，可現(xiàn)在呢？這都算給你們家留面子了，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們家趕盡殺絕？”
三舅媽立馬不高興了，原本她是禮虧的，可魏翔罵的太狠：“你動我一個試試！誰給他把刀，我也看看殺人犯長什么模樣?！?p> 魏翔撇了撇嘴：“還用我動手？”
他邁出一步看向所有人：“各位，原本我是打算晚點再說的，現(xiàn)在說也行?！?p> “白天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梁城，拉回來五千戶一年的蔬菜水果訂單，那可是五千戶，魏公莊的菜吃光了也不夠，這，還得十里八鄉(xiāng)的淘換。”
“原本呢，我打算把這個訂單給咱們村，畢竟我父親得病的時候大家都沒看著。可現(xiàn)在怎么樣？你們又都是怎么對我們家的？我就納悶了，這五千戶的訂單去哪個村不得讓人當祖宗供著？你們就這么不開眼么？”
一時間，滿屋子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向了三舅和三舅媽。
1990年，國家物資剛剛開放，在此之前買什么都憑票，更多的農(nóng)村人種的還是糧食。農(nóng)民靠什么活著？種地。糧食多了價格自然上不去，所以，今年村里經(jīng)過商量決定種菜，畢竟到了冬天整個梁城還都一車一車囤積大白菜、一麻袋一麻袋買土豆呢。
有了菜，賣菜自然就成問題，這回好了，魏翔剛解決這個問題，你們把人家得罪了，那看過來的能有好眼神？
“都別聽他的！”眼看著就要被圍攻，三舅媽立即開口說道：“就魏翔能拉來五千戶蔬菜訂單你們信么？一個十五六歲賭博敢欠一百多塊錢，剛明白點事就去偷看二寡婦洗澡的臭流氓？”
魏翔發(fā)狠說道：“都不信是吧？”他沖著門口大喊：“大舅，進來！”
三舅媽還不服呢：“你大舅來了也沒用，都讓人從市政府擼到居委會了，還有啥權(quán)力?！?p> 何軍慢悠悠走了進來，氣的嘴唇發(fā)抖：“我是沒什么權(quán)力了，也的確降職成了居委會主任，但是，讓我們轄區(qū)內(nèi)五千戶都購買魏翔收上來的蔬菜，還是可以做到的?！?p> 壞了！
村民都反應過來了。
那居委會不就是管老百姓的么？這不正對口么？
“他三舅，你也是，都是親戚，這是為啥??？就缺那一毛錢？”
“魏先勇，你這媳婦得管管了，哪有這么胡攪蠻纏的？”
還有溜須拍馬的：“何軍，何主任，那個魏翔那個事，有譜沒有？”
“何止是有譜，光一個魏公莊和梁城附近的村縣怕是都不夠，沒準還得從外地調(diào)運蔬菜水果，不久之后，不只是我們轄區(qū)，整個梁城的蔬菜水果可能都歸他了，真正的壟斷?！?p> “魏翔，翔子，能不能先把我們家的收了？”
“躲開，我和魏翔是實在親戚，收也是收我們家的。”
所有人說話魏翔都沒在意，他在等著，等著三舅和三舅媽開口。
“你們……你們在我家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不是說好了一起來老魏家要禮金么？現(xiàn)在為了賣菜……你們還是人么？”
魏翔望著三舅媽：“他們做的，和你剛才做的有什么區(qū)別？我們家都遭了大難了，你還要堵上門再踩一腳，過分了吧？”
“魏先勇，你們家兩晌半地吧？去年大家都說種菜能賺錢，你把兩坰地都改了大棚，我還給你干過活，如今我向你保證，你那兩晌半地在梁城連根蔥也別想賣出去?！?p> 何軍也看著魏先勇：“還記著你這國營廠的工作怎么來的么？是我妹我妹夫幾年前帶你去我家求我，這才給你找的，現(xiàn)在你不光不感恩，還干這種事。我也沒什么本事了，但是和朋友們私交還都挺好，我也給你個保證，保證你三天之內(nèi)必定被開除！”
欺負他妹妹，何軍能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