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不允許侍衛(wèi)們外傳沁芳園中的事,可陳可齋奉命關(guān)押福靈安,總要問一問入獄的罪名,乾隆無法對外公開這個罪名,只能讓福靈安沒緣由的被關(guān)押著,陳府的人也不敢繼續(xù)追問,只是底下難免各種猜測和議論。
這讓乾隆的心里總也窩著一團火,不知如何面對陳家人。
而茜琳聽說胡嬙經(jīng)大夫診治之后,不僅沒有醒來,后來還發(fā)了高燒,擔心極了。且她對福靈安再次被關(guān)進牢中,也充滿愧疚,可自己這次不僅不能求情,還被軟禁在房中,哪里也不能去,心中也充滿了怒火。
茜琳的房門突然開了,她抬頭看了一眼,是乾隆進來了。
祖慕熱蒂和萊麗上前對乾隆行禮,乾隆只淡淡說了兩個字:“出去。”
兩名侍女不敢久留,退下關(guān)上了門。
乾隆走到茜琳面前,茜琳卻把臉轉(zhuǎn)向一側(cè),乾隆伸手抬起茜琳的下巴,問:“你連看朕一眼都不愿意了嗎?”
茜琳沒有說話。
乾隆問:“你和福靈安是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茜琳還是沒有說話。
乾隆將手從茜琳的下巴移到脖子,掐住茜琳的咽喉,再次吼道:“說!”
“皇上要殺,殺了便是!”茜琳冷漠的目光,仍然沒有看乾隆。
乾隆松了手,淡淡的說:“想死?門都沒有!”
“我在為我的丈夫守節(jié),皇上質(zhì)疑的問題,對我是一種侮辱,士可殺不可辱,我寧可選擇死!”茜琳漠視著乾隆,眼神鋒利如劍。
“丈夫?守節(jié)?”乾隆冷笑了一聲,問:“那朕呢?朕在你的眼里算什么人?”
茜琳不假思索的回答:“暴君?!?p> 乾隆本該發(fā)怒,但卻沒有,他看著茜琳,如同茜琳看他的眼神一樣,目光針鋒相對,就這樣持續(xù)著,時間似乎凝固了。
過了一會,乾隆慢慢發(fā)聲了一句:“今天朕就讓你知道,到底誰是你的丈夫。”
突然,乾隆抱起茜琳,茜琳驚慌失措,被乾隆扔在了床上。茜琳扯住帷帳,想要坐起來,卻被乾隆一把推倒,死死地按住,深深的吻了一口。
茜琳左躲右推,身體被卡的死死不能動,不知該如何自救的她,猛地甩給了乾隆一個耳光。
乾隆一動不動的盯著茜琳,做了這么多年的皇帝,還是第一次挨耳光。
門外傳來侍女萊麗的聲音:“皇上、娘娘,榮郡王求見?!?p> 乾隆將茜琳丟在屋里,自己站起來走出門外,看到了永琪,永琪向乾隆行了禮。乾隆一臉不快,問:“你來做什么?是要來替胡嬙討公道?還是替福靈安求情?”
永琪俯身拱手答道:“回皇阿瑪,都不是,是懿澤產(chǎn)期已近。上次害她小產(chǎn),兒臣心痛極了,這一胎很重要,兒臣很想回去陪她,如果現(xiàn)在動身,應(yīng)該還趕得上,所以特意來請皇阿瑪示下。令妃娘娘也在孕中,皇阿瑪出門這么多天了,難道不想回去看看嗎?”
乾隆原本是想在杭州多停留些時日,弄清楚錢氏的問題,可福靈安被關(guān)、茜琳被軟禁之事,被陳府的人議論紛紛,于他面上總是不好,他也不能在陳家清算自己的家務(wù)事,便道:“你說的對,懿澤這一胎不能再出問題了,那就回去吧!吩咐下去,整頓人馬?!?p> 永琪又說:“這次出巡的人馬都是福靈安負責(zé)的,福隆安年紀太小,什么也不會,現(xiàn)在要整頓回程,那是不是應(yīng)該先……”
“不過百余人,就安排車馬、規(guī)劃行程這點事,你還做不了嗎?”乾隆打斷了永琪的話,警告一般的說:“不要指望借此機會又把福靈安放出來,朕不會上你的當!”
永琪道:“可是我們都回去了,總不能把福靈安丟在杭州吧?”
“再加一輛馬車,給他戴上枷鎖,棄馬坐車?!?p> “皇阿瑪!”永琪的情緒有些激動,又慢慢自我平復(fù),強壓著情緒,再次懇求道:“福靈安是一位將軍,他又沒有犯罪,你讓他這樣莫名其妙的戴著枷鎖回去,他日后還如何在將士們面前立足啊?”
乾隆哼了一聲,冷笑道:“他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朕讓他戴枷鎖坐馬車回京,只是限制他的自由,又不是讓他帶著枷鎖去拋頭露面,這已經(jīng)夠給他面子了,你要再敢多言,朕就把馬車換成囚車!”
永琪不敢再求情,乾隆又對茜琳的侍女吩咐道:“告訴香妃,等回了宮,朕再跟她算賬!”
說罷,乾隆轉(zhuǎn)身離去。
永琪也要離開,卻被茜琳叫住了:“五阿哥!”
茜琳走到門口,被守門的侍衛(wèi)擋住。她沒有硬闖,就站在門內(nèi),問:“胡嬙怎么樣了,醒了嗎?她好不好?”
永琪搖了搖頭,又抬頭望著香妃,想起心中的疑惑,不妨問了出來:“娘娘,你那晚為何會出現(xiàn)在蘆葦叢?”
“那晚我和胡嬙都睡不著,就去走走、找找東西,卻意外摔了下去,正好富察將軍經(jīng)過,胡嬙請他救我,結(jié)果他也不小心滑了下來,一切只是巧合罷了,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避缌战忉屩?,輕輕的嘆息著。
永琪低頭思索,以他在宮中生活多年的經(jīng)驗,這種事情往往不是巧合,也沒有那么多的意外,但現(xiàn)在他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只好暫時不理會。
乾隆稟明太后要即日回京,太后欣然應(yīng)允。
乾隆見太后如此樂意回京,很是疑心,他總覺得這趟出門以來,太后一直在背后搞怪,逼得他不好繼續(xù)在陳家待下去。
胡嬙渾身癱軟,似在夢中,朦朧中聞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她慢慢的睜開眼睛,只見太后的侍女旌筠舉著一個小瓶子站在自己面前,她方才聞到的味道,就是那個小瓶子里的藥味,正是此藥助她醒來的。
旌筠笑道:“奴婢特來告訴格格,你的父親胡存柱已經(jīng)是縣衙的典史了,而且用不了多久,他會升到吏目?!?p> 胡嬙沒有作聲,用別人的災(zāi)難換來自己的尊榮,實在缺德。
旌筠離開了。
胡嬙穿上鞋子走下床,頭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慢慢扶著墻走到門口,邁出門檻,陽光刺到了她的眼睛。
“嬙兒,你醒了?”永琪喜出望外的朝她走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欣喜的說:“太好了,你已經(jīng)退燒了?!?p> 胡嬙看了永琪一眼,永琪忽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手又離開了胡嬙的額頭,隨之也后退了兩步,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兩句交待:“皇阿瑪已經(jīng)打算回京了,你既然醒了,就早些收拾啟程吧!”
永琪往前走去,離開了胡嬙的身邊。
胡嬙卻忽然從身后抱住了永琪,永琪頓時心跳加速,他駐足原地,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你在我身旁守了一整夜,是嗎?”永琪身后傳來胡嬙的聲音。
永琪問:“你怎么知道?”
“除了你,還會有誰能不顧皇上的命令請大夫?誰又會在我不省人事時寸步不離的照顧我?”胡嬙說著,眼淚徜徉在臉頰上,滴在永琪的背上。
“忘了我吧!回宮之后,也不要再和我見面?!庇犁魍崎_了胡嬙,不敢直視,只說了這句就匆匆離開。
胡嬙望著永琪的背影,眼淚又簌簌的落下。
陳可齋原本還為乾隆、太后等準備了豐盛的恭送宴席,乾隆全無心思,只下令立刻收拾行裝離開。
很快,乾隆的車隊又上了路,永琪、福隆安騎馬開路,乾隆依然在第一輛馬車上,太后在第二輛車上,香妃在第三輛車上,瑯玦、胡嬙在第四輛車上。福靈安被接出牢獄,戴上枷鎖,坐在最后一輛馬車上。
快馬走了半日,停下原地休息,車馬上的人紛紛下來走動。
瑯玦慌慌張張的拿了馬車上的水壺和點心,狂奔到后面的馬車上。她掀開門簾,看到福靈安一人戴著枷鎖,坐在里面。他的頭發(fā)稍微有些凌亂,嘴唇也有點干裂,因為幾天沒修理胡子,顯得稍微有些蒼老。
福靈安沒想到會有人進來,先是驚了一下,又忙向瑯玦見禮。
太后正在活動筋骨,遠遠看到瑯玦上了最后一輛馬車,問:“哀家沒看錯吧?剛才跑進福靈安馬車的,可是四公主?”
“奴婢也看到了……聽說那馬車里,只有富察將軍一人?!闭诮o太后捏肩的莫禾,也看到了這一幕,只是在太后說了之后,才敢說出來。
瑯玦坐在福靈安身旁,兩眼噙淚,替福靈安委屈道:“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喝過水了?皇阿瑪他怎么可以這樣,你的手不能動,怎么吃喝嘛!”
福靈安道:“公主無須掛懷,臣很好?!?p> “這樣還叫很好?”瑯玦將水壺里的水倒進杯子里,就要送到福靈安的嘴邊。
福靈安忽然站起,跪在瑯玦面前,道:“讓公主喂臣喝水,如何使得?臣寧可渴死,請公主成全!”
“你有病??!生命那么可貴,你怎么就這么輕視自己?”瑯玦很是生氣,問:“你到底喝不喝?”
福靈安道:“請公主立刻下車,有損公主清譽,臣擔待不起。”
瑯玦氣憤的掀開門簾,忽然看到太后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嚇了一跳,方才的氣焰也都不見了,弱弱的叫了一聲:“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