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嶼愣了好一會。
怎么回事?周琳不是說,她就是一幅畫,做什么都身不由己嗎?乍然聽到周琳的聲音,態(tài)度又是類似于“主事人”的詰問,姜嶼極為愕然,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問題。
想到周琳問話的內(nèi)容,姜嶼又是一陣疑惑:
異變?處理?看來六趣塔內(nèi)的靈火是金仙大會的手筆,是對某項“危機(jī)”的補(bǔ)救措施。
這么說,所謂的“異變”,指的并不是塔內(nèi)突然出現(xiàn)的靈火,那是什么?
“……”
姜嶼突然有些心虛,不會是指他吧?或者說,是他那片多出來的神魂?
就在他各種猜測的時候,周琳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且一次接一次地響起:
“凈化干凈了?”
“查明異變的原因了嗎?”
“是地宮里關(guān)著的那位搞的鬼?”
“那依你說,應(yīng)該如何?”
姜嶼:“???”
他從頭到尾只能聽到周琳一個人的聲音,但她說話的內(nèi)容,分明是和旁人的一問一答。
……如果她不是有自言自語的習(xí)慣,那就是和她說話的人境界太高,所以我聽不到。準(zhǔn)確地說,我之所以能聽到她的話,恐怕也是她給我行的方便。
姜嶼很快猜到來龍去脈,并根據(jù)周琳的話語反向推導(dǎo)起整件事的全貌來:
說是“凈化”,不如說是“煉化”。采取如此強(qiáng)硬殘忍的手段,似乎不單單只是為了防患于未然,其中大概還隱藏了些許的忌憚。
周琳口中的“地宮里關(guān)著的那位”指的究竟是誰?我體內(nèi)多出來的神魂不停地讓我“向下”,看來就是這個緣故。
所以,地宮里關(guān)著的,就是那片神魂的主人嗎?
姜嶼有了答案,但總覺得有些細(xì)節(jié)對應(yīng)不上。
沉了沉心神后,他聽到周琳說了一句,語氣相當(dāng)?shù)脭蒯斀罔F:
“不可能,他的同黨不會那么愚蠢?!?p> ……你說的到底是誰???能不能直接點(diǎn)名道姓?
黑暗中偷聽的姜嶼有些無語,周琳也好,他聽不見聲音的其他人也好,彼此間倒是心照不宣了,倒讓他聽得一頭霧水。
對面不知道又說了什么,周琳的聲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響起:
“傳令下去,加固六趣塔地宮的禁制?!?p> 仿佛是一錘定音,這句話一出,再沒有人就此事與她爭辯了。
外面又是一陣安靜,那之后好一陣子,姜嶼什么聲音都聽不到,直到周琳的聲音再度響起:
“那兩名金仙被殺,查出兇手是誰了嗎?”
姜嶼:“!??!”
她說什么?有金仙被殺了?姜嶼相當(dāng)詫異,難以想象誰有這樣的能力殺死金仙,還一下子殺死了兩個?
就在他屏住呼吸繼續(xù)聽的時候,突然間,姜嶼聽到外面的周琳哼了一聲:
“聽夠了嗎?”
下一刻,他就感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襲來,將自己的身體丟入虛空,不知道扔向了哪里。
強(qiáng)大的力量讓姜嶼一下子背過氣去,等再度清醒過來,他驚覺自己到了一個更為安靜和黑暗的地方。
在那里,姜嶼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他覺得自己像是四肢都陷進(jìn)了沼澤里,正靜靜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往下沉。
“有人嗎——周琳——”
姜嶼大聲叫著,竭力掙扎著,他不確定他的呼聲是會打破困局,還是召來更多的危險,但無論如何,他不能坐以待斃。
但沒有用。
他的喊聲發(fā)散出去,許久都沒有回蕩回來。他的掙扎根本無謂,姜嶼清楚地感到自己沉了下去,四周圍黏稠得透不過氣。
姜嶼覺得有一層看不見的“薄膜”糊住了他的眼耳口鼻,他一吸氣,只覺得腦子里天旋地轉(zhuǎn),脖子兩側(cè)刀割般的疼痛……
那些黏稠不僅封堵了他的呼吸,更重要的是,滯澀了他的思維。
開始的時候,姜嶼不停地吸氣,用劇痛來竭力保持清醒。他拼命思考,暗自調(diào)動靈力,使用妖骨技能……甚至試圖去感受他體內(nèi)多出來的那片神魂。
可是漸漸地,他開始失去感覺、失去思想、失去情緒。
姜嶼覺得自己好似變成了一塊石頭,時間過去了多久,是一瞬間,還是一萬年?現(xiàn)在的他,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
突然,大量的空氣涌入他的體內(nèi),姜嶼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覺得以前的他都沒有好好呼吸過。
雖然還是黑暗的環(huán)境,但姜嶼知道,他又重新回到了畫卷的世界中,回到了周琳讓他待著的地方。
一道聲音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依舊是周琳的聲音,柔和的嗓音中充斥著滿滿的居高臨下:
“你就是她最新選中的人嗎?呵,一個靈仙……”
姜嶼掙扎著站了起來,向著聲音的方向走了幾步,沉聲問道:
“你是誰?你不是周琳!”
耳邊響起幾聲清脆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用手撥弄著一塊塊的玉玨,聲音清如擊磬。
同時,“周琳”的聲音再度響起:
“她找了那么多人,一個不如一個,那句話怎么說得來著——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啊,居然找到一個靈仙頭上,看來她已經(jīng)饑不擇食了?!?p> ——想不到吧,她找上我的時候我只是個至仙。姜嶼靠著對自己的調(diào)侃,緩解著緊繃的情緒。
外面那個女子有著和周琳一樣的聲音,但言辭間對她、對自己都有敵意,加上境界的壓制,實(shí)在不是一個善茬兒。
嘩啦——
玉玨還在不停地響動,“周琳”一改先前的冷淡與不屑,厲聲詰問道:
“說!你們倆究竟什么關(guān)系!你有沒有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
……什么該看不該看,看了又怎么樣?姜嶼心中暗道。
“周琳”頓了頓,陰惻惻地說道:
“你要是敢說謊,我就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拆下來,燒成灰抹到她臉上,塞進(jìn)她嘴里!”
姜嶼登時愣了,她的威脅讓他覺得頭皮發(fā)麻——這個變態(tài),她是個瘋子嗎?
沒等姜嶼開口,玉片碰撞的聲音倏地一頓,緊接著是砰的一聲重物墜地的響動,其間摻雜著一聲痛哼。
姜嶼吃了一驚,心道: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