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鑰匙被拔出，安掌柜立時換了副面孔：“此鎖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乃是佳品，價錢嘛……”
水火不侵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那只抹了金斑蟾蜍口水的藥葫蘆還防水防塵呢。姜嶼心下嗤笑。
他一眼看破安掌柜的心思，沒等對方多說什么，便接口說道：“是誰說‘做生意舉手無悔’的？再說了，你連這把鎖的鑰匙都拔不出來，反正這東西對你而言就是廢品，又何必出爾反爾呢？”
“誰說我拔不出來的？”安掌柜眼見如此，只有嘴硬死挺。
姜嶼微微一笑，手中鑰匙劃了個圈子，“咔”地一聲，又插回到美人嘴中。他毫不遲疑地把鎖還給掌柜：“那你不妨自己試試?！?p> 安掌柜大喜之下連忙把鎖奪了回來，一只手緊扣住鎖身，另一只手抓住鑰匙的尾端，竭力往外拉拽。
但無論他如何使勁，那枚鑰匙竟似被美人的櫻桃小口死死咬住一般，紋絲不動。
安掌柜試了又試，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死活拔不出來。
“怎么樣？不行吧？”姜嶼笑問。
“或許只是卡住了，又或者……”安掌柜話剛說了一半，抓狂了。
只見姜嶼又一次輕輕松松地把鑰匙拔了出來。
也不知道姜嶼是不是故意的，拔出鑰匙后又一次插了回去，然后大方示意安掌柜——你盡管試。
安掌柜不服氣，又試了一次，自然又以失敗告終，他極為困惑，他確信姜嶼只是個至仙，因為他身上有件寶貝，可以探明上清境界以下的仙人是什么修為。
安掌柜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我的修為明明比他高，為什么他做得到的事情，我做不到？
他心里發(fā)苦，偏偏姜嶼還在一旁不消停。一會把鑰匙插回去，一會又拔出來，一會又插入鎖孔轉(zhuǎn)動，“噠”一聲打開鎖，“咯”地又重新按上。
那把讓安掌柜無能為力的魚鎖在他手里就是隨意把玩的玩具。
“咔”、“噠”聲響不絕于耳，安掌柜額頭青筋亂跳，終于忍無可忍：“行了，”他看著魚鎖，神色陰晴不定，“這東西的價值明顯不止一百貝幣，您要買，可以，加錢。”
姜嶼沉下臉。
他一言不發(fā)，拿著魚鎖向外走去。安掌柜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在原地，等追出去時，就見當(dāng)鋪大門在他眼前關(guān)上了。
而后便是“咔噠”一聲。
安掌柜聽出來那是上鎖的動靜，勃然變色——你特么居然把我鎖在里面了？
安掌柜沖到門邊，砰砰砸門，每拍一下都能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抵抗著他。這股力量讓他很熟悉，就來自于他的當(dāng)鋪之內(nèi)。
“你店里墻上貼的符篆能保證門戶森嚴，無法為外力破壞，”門外傳來姜嶼施施然的聲音，“要是我現(xiàn)在轉(zhuǎn)頭就走，你想出來，就只能拆掉那些符篆才行。”
居然還能這樣？
安掌柜有些氣餒了，叫苦不迭。
“那些符篆靈力還很充沛，就這么拆了，可就浪費了，想要再布，花銷可大了，”姜嶼隔著門縫好言相勸，“何必呢，做生意當(dāng)童叟無欺?！?p> “好了好了，我答應(yīng)你。舉手無悔，童叟無欺。”安掌柜無法可想，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那鎖頭放我手里就是個廢物。
他說得誠懇，但姜嶼已經(jīng)上過一次“當(dāng)”了，不可能再上第二次，他沒有立即打開魚鎖，而是對著屋里的安掌柜說道：
“既然如此，那你用‘道心’起個誓吧?！?p> 安掌柜無語，這么點小事也要啟用“道心”，但見姜嶼不肯退讓，只得依言用道心起誓。
起誓完后，門外傳來清脆的開鎖聲響，大門應(yīng)聲而開。
“掌柜的，恭喜發(fā)財啊?！苯獛Z拿著魚鎖，對他團團一揖后，轉(zhuǎn)身離去。
他也沒走遠，兩步后就拐進了隔壁的“青蚨居”。
進了青蚨居后，迎面走來一個圓臉大眼、額頭有顆碩大黑痣的小伙計，見到姜嶼后熱情招呼道：“姜仙君，歡迎光臨，有什么事嗎？”
“小車，我那間房子租期快滿了，來續(xù)個約?！?p> 姜嶼邊說邊把新買的魚鎖放入儲物袋，又順便拿出租賃的契約。
被他喚作“小車”的小伙計大名“車勻”，是該店的迎賓兼初等掮客，經(jīng)常性地站在店門口拉客。姜嶼從青蚨居門口經(jīng)過幾次后，便知曉了他的名字。
青蚨居內(nèi)一分為二，一半是“莊宅洞府牙行”，另一半是“法寶法器雜肆”，姜嶼進的是“牙行”那半，他往另一側(cè)望去，只能看見一道形似瀑布的水幕。
水流不急不緩，如簾帷般垂落，隔開了兩側(cè)，但水流到地卻不見濕，說明一切都只是幻象。
姜嶼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中暗道：水幕陣法。
車勻客氣地招待著姜嶼，讓座奉茶后，接過他的租賃契約認真閱讀起來：
“真的要約滿了，您想再續(xù)多久？”
車勻說到這，一拍自己的腦門，“糊涂了，得讓上次接手的掮客來處理，”他將契約翻到最后一欄，看了一眼后，笑容一頓，有些發(fā)愣地說，“是李爺……”
“怎么了？”姜嶼問。
車勻嘆了口氣：“不巧得很，李爺上個月過世了，”他說到這，揚聲喊道，“大掌柜，李爺負責(zé)的那些生意都轉(zhuǎn)給哪位爺了？”
姜嶼正為那句“過世了”感到些微意外，隨即就被這一嗓子震得耳朵欲聾。
那邊廂水幕陣法后的大掌柜回答了一句什么，車勻沒聽清楚，干脆自己顛顛兒跑過去，來到水幕前時，他低頭一鉆，便穿了過去。
有水幕的隔擋，那半側(cè)的的情形都看不真切，只能勉強看到車勻拿著姜嶼的契約在不停詢問著什么。
看著他的背影，姜嶼心下一樂：可以啊小車，有眼力價。
他伸手拿過桌上的茶杯，往嘴邊送去，忽然聽到一陣嘰嘰喳喳的鳥鳴聲響，來自他放在儲物袋里的青鳥卷軸。
拿出卷軸，拎到眼前豎著抖開，只見一只嘴里叼著什么東西的小鳥從畫軸邊緣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