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平凡,我庸碌;你若死,我不活
吳天歌住處。
任嫣如姐弟都已經走了。
吳天歌還是沒有睡意。
看來確實是徹底好了。
壓抑五年的心酸和苦難,終于得到了徹底釋放。
春色滿園,美不勝收。
……
悲劇確實沒有發(fā)生。
柳玄又不蠢,豈會輕易就讓向舒揚得逞?
但是說實話,其中運氣成分還是占了多數,
太上長老是什么?
宗門修為最高的那波人,也是權力核心層。
真?zhèn)鞯茏邮鞘裁矗?p> 資質僅次于親傳弟子、最有機會成為未來宗門太上乃至宗主的那波人。
而親傳的硬件條件,必須是先天道體起步,衍紀宗自宗門成立一來,一個都沒出現(xiàn)過。
如果不是向舒揚可能心理有點扭曲,想玩兒點刺激的,一上來就來硬的,柳玄又能如何?
這就是雜役的真實世界。
誰都沒有錯。
如果非要怪罪,只能怪他們錯生在了一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而自己又偏偏是螻蟻。
一直到四日前,向舒揚真的從龍向楠那里弄到了一劑價值不菲的丹方。
柳玄將丹方拿到杏林閣去確認過,是真的。
但是不敢保證到底對吳天歌的病情有沒有幫助。
那又如何?
向舒揚差不多快失去耐性了,柳玄不得不完成自己的承諾。
否則不僅她會生不如死,吳天歌也沒跑。
萬幸的是,任嫣如及時出現(xiàn)。
……
溫存過后,吳天歌摟著妻子,輕聲問道:“阿玄,任前輩是不是對你說過什么?”
多年夫妻,吳天歌輕易就發(fā)現(xiàn)柳玄的狀態(tài)有些不對勁。
她本來性格溫柔,含蓄內向,就算是久旱逢甘霖,也不應該如此激烈,巴不得要榨干自己。
“沒……沒說什么。阿歌,我想要個孩子,好不好?”柳玄遲疑了下,在吳天歌懷里一陣亂拱了,又想索取。
這種明顯缺乏自信和安全感的表現(xiàn),在吳天歌的地球人生里,不是沒遇到過。
“傻婆娘,咱們自己都活得如此艱難,生孩子來讓他遭罪?。俊眳翘旄璐蛉さ耐瑫r,右手則不動聲色地藏在被子下,伸到柳玄背上摸索著。
指尖則開始有規(guī)律地滑動,傳遞著只有他們夫妻間才懂的密語。
“任嫣如這個女人有點不正常,她說過什么,你千萬別當真?!?p> “不許這么說任前輩!”柳玄以密語回應道。
她非??咕軈翘旄柙g毀將自己從火坑里拉出來的大恩人。
“無論如何,她不應該叫你姐姐?!?p> “或許這是他們慈云宗的風俗?!?p> 道圣界的宗門,便如國家。
雖然衍紀宗和慈云宗毗鄰,而且還是生死血盟,但是宗門疆域大到像吳天歌這種修為的人,窮其一生都不可能走遍。
風俗因此而有差異,很正常。
吳天歌道:“但是從任師兄當時的表情來看,他并不這么認為?!?p> 柳玄一陣沉默。
“任師兄說過,我注定是道圣界最靚的仔,是不是任嫣如也這么跟你說了?”
柳玄繼續(xù)沉默。
“阿玄,這件事非常蹊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向舒揚認識的,也不想知道。
你那么聰明,不會想不到,雜役和真?zhèn)?,不僅僅只是隔了兩座山的距離。
宗門總部不下兩百萬修士常住。
弟子別院所在的靈道峰,對真?zhèn)鞯茏佣跃腿缲毭窨?,十年都未必有一個會逛到這種地方來。
但是你還是和向舒揚接上了頭。
當然,概率再小,也不排除偶然事件。
那好!
任師兄說他姐姐非常非常忙,一年都難得來衍紀宗幾次。
為什么那么巧,在你將要淪陷之時,難得來一次的她就趕上了?
一次巧合,我能理解。
兩次巧合,就很難再是巧合了?!?p> 柳玄依然不愿意帶著惡意去揣測任嫣如,爭辯道:“也不過兩次巧合而已,并非完全不可能。你這樣懷疑任前輩,很不好?!?p> 這次沉默的是吳天歌。
他非常擔心柳玄如此維護任嫣如,兩人混熟了之后,任嫣如灌啥毒雞湯她都能一口悶,那就可怕了。
想了很久,他決定不再瞞柳玄了。
“阿玄,在這之前,我們從來沒見過任嫣如,對吧?”
“嗯?!?p> “你知不知道,先前與任嫣如接觸時靠,我覺得她……很熟悉,嗯,她的體香,我很熟悉!”
這句話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柳玄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怔怔地望著自己的丈夫,淚水從眼眶中滑落。
“小笨蛋,有啥好哭的。我要有其他心思,會告訴你這個?”吳天歌捏了捏柳玄的小瓊鼻。
柳玄想了想,又躺了下來:“人家是圣女……阿歌,我知道你以后一定會很厲害很厲害,但不是現(xiàn)在?!?p> 她說得很委婉,任嫣如怎么可能自降身份?
吳天歌吻了吻妻子:“什么我以后會很厲害,依據在哪?
你看,她多半就是跟你扯了這些在她看來,自以為得計的屁話,想讓你主動退卻。
阿玄,我這病,本來是毫無規(guī)律的,對不對?”
“嗯?!?p> “但是三年前起,每個月都有固定的那么幾天晚上,我會睡得特別死,差不多兩個時辰的樣子吧。
每次醒來后,我都感覺身體有些異樣……你知道的,就是那種感覺。
我以為是你,怕你臉薄就沒問。
直到我聞到任嫣如的體香,和當時睡夢中聞到的一樣,差不多敢確定,就是那么回事了。
阿玄,現(xiàn)在你告訴我,以上月為例,七日,二十二日那兩晚,你是不是什么都沒做,還睡得特別死!”
窩在吳天歌懷里的柳玄不由一顫。
得到了最終確認,吳天歌非常憤怒。
這特么算啥?
白富美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強老子,靠!
老實說,任嫣如之于他,比向舒揚之于柳玄可怕太多了。
向舒揚是真?zhèn)?,還只是弟子,意味著修為沒超過金丹期。
任嫣如都特么是老牌豪門圣女了好吧!
別看她才三百四十七歲,卻已經是合體初期修士了,比大了她足足六十歲的柳如云還高了一個境界!
向舒揚還有人擋刀,任嫣如瘋起來,那真是叫天天不應了。
冷靜!
吳天歌迅速分析出這個女人如此瘋狂的舉動,多半與自己是那什么最靚的仔有關,這才纏上自己的。
至少目前看來,應該不會對自己不利。
他擔心的是柳玄!
尼瑪圣女啊,還有個牛逼炸天的爹,喊柳玄一聲姐姐,她就真愿意做小了?
想到這里,吳天歌突然起身,將柳玄扶正。
他不再使用密語,而是清了清嗓子,異常正式地道:“阿玄,你聽好了!
能為自己道侶做到這種程度,這世間再無比你更偉大純潔的女性。
如果這種女人都不值得我用余生去呵護熱愛,這世間還有可愛之人嗎?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只需知道一件事就夠了——
你平凡,我庸碌;
你若死,我不活!”
說到此處,吳天歌仰頭突然沖著屋頂怒吼道:“賊老天!
你給老子看好了,看看我吳天歌,到底做不做得到!”
柳玄整顆心都碎了,撲入吳天歌懷里,忘情悲泣。
“你這個傻子,蠢貨,笨蛋……嗚嗚嗚!”
……
協(xié)行堂上空。
任嫣如懸空而立,秀眉微蹙,表情不斷變幻,昭示著她的心理活動異常激烈。
隨著吳天歌那一聲怒吼,任嫣如嬌軀輕顫,美目含淚,卻在將墜未墜之際,被其運功蒸發(fā)。
有青袍高大老者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她身側,一臉好奇地問道:“我不方便探查,天歌夫婦說了些啥?”
“謝伯伯?!比捂倘缁仡^望向老者,躬身稽首。
來人竟是衍紀宗宗主謝又庭!
謝又庭揮了揮手:“哎呀,客氣個啥,沒得弄生分了??煺f快說?!?p> 任嫣如幽幽道:“他們在用密語交流,說了什么我不知道。
不過最后那番話,他明顯是說給我聽的。
……你平凡,我庸碌,你若死,我不生?!?p> 老者怔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別灰心,我盯了他整整十年,什么德性我還不清楚。
你沒聽出來這話并沒有堵死再娶的路?
不過他應該不可能拋棄柳玄,所以我才建議你喊玄丫頭姐姐,順便暗示下天歌,咱吃了虧,得讓他知道!”
任嫣如本來已經消散的淚意,又開始聚集:“他不把話說死,是怕沒有余地的情況下,極可能會激怒我。
他多半已經猜到可能是我在從中作梗了,不然不會那么憤怒地說出這種話。”
謝姓老頭嘆道:“你們慈云宗啊,按我說,再不好好引導弟子,遲早變成魔窟。
你看你都干了些啥???
還好已經是關鍵時刻,容不得閃失,我不放心,才先回宗了,幸虧沒有誤事。
真讓你得逞了,那仇恨可就結大了。
丫頭,跟伯伯說句實話,你真喜歡他?”
“我……我不知道?!?p> “那我問你,如果天機有變,他最終無法逆天改命,只能做個貨真價實的雜役,你還愿意跟著他不?”
任嫣如想了很久,目光逐漸澄明:“不會?!?p> 謝又庭心里一嘆:“這才是人之常情。
不出意外,將來你超越我和你父親,差不多板上釘釘。
他呢,四百歲就是極限了。
那剩下的幾千年,總不能一個人過吧?
所以丫頭,他已經恢復,可以自己修行了。
如果只是為了你弟弟,其實沒必要再那么做了?!?p> “可是天機顯示,他只能拿到兩枚補缺丹……”
謝又庭一攤手:“然后呢?
整整八年了吧?你還是不懂他啊。
我敢保證,如果他真的弄得到,一定有你弟弟一枚。
哦,對了。
我跟你爹打了招呼了,以后你搬到衍紀宗來跟著我老伴混。
什么圣女的,不當也罷。
一女孩子,成天搶那虛名打打殺殺的,也不怕萬一傷到哪兒,這天下男人不得心痛死?!?p> 任嫣如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謝伯伯,你為老不尊!”
“這是實話好不好。
也就天歌一根筋,合著像吃了很大虧似的,真是不識好歹……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你趕緊回宗收拾收拾,早點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