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一四年二月初一,星期六。是衛(wèi)兒的生日。提前一周她說下周是她的生日。我說我知道,隨時記得呢。她生日那天剛好是星期六彼此放假,真是天作之合。于是我們就約定生日那天見面,一起吃飯過生日。
我們來到鎮(zhèn)上去了熊家大酒店,沒有蛋糕,沒有禮物。二人進了小小包間,我為她點了清蒸魚頭、辣子雞丁、紅燜瘦肉、半只烤鴨、涼拌牛肉;她點的都是素菜,炒萵筍、小白菜、涼拌酸辣海帶絲;—我怎么也沒有想到衛(wèi)兒還會喝酒,而且還挺能喝—青島啤酒四罐,小號勁酒一瓶。我為他斟滿一杯啤酒,自己也倒上。我端起酒杯沒有先干為敬的意思,而是叮當一聲與衛(wèi)兒的酒杯相碰:“世界這么大,就咱兩能早早地走到一起,那是幾世修來的緣分。來,這第一杯我敬你,感謝你來到我的身邊。”我們相視一笑,一飲而盡,飲得是那么干脆和坦然。我夾了魚肉、牛肉、雞丁到她碗里,頻頻催促她多吃,還不斷問她還要不要加點菜,她也不客氣……緊接著,我端起酒杯說:“來,祝你年滿十八歲,生日快樂!年年十八,青春永駐?!彼t暈的臉上永遠掛著微笑。她端起酒杯:“謝謝你!我們都一樣,不分彼此?!痹捖?,一仰頭干了?!岸喑渣c菜,來來來,這魚頭還是蠻不錯的,辣嗎?小心刺,還有這雞丁?!蔽蚁駛€小二招待官人一樣熱情的招呼著她。她更加熱情,我的碗里已經滿了,全是她夾的,她還時不時夾起一片牛肉或者是一粒雞丁喂到我嘴里,當我吃進嘴里后她立馬起身用紙巾擦擦我的嘴角,然后又坐下繼續(xù)在盤子里夾。知道我不吃辣椒,她認真的撥開著辣椒找凈肉,仿佛在砂石里找黃金。撥開了辣椒趕快夾到我的碗里,生怕它們跑了似的。太熱情了,搞得我激動不已。緊接著我急忙舉起第三杯酒:“這第三杯酒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們一起努力。干?!本七^三巡,菜剩余溫。緊接著我們繼續(xù)吃喝,喝完了啤酒又喝完勁酒,最后又叫了一瓶小號勁酒。干完。七分醉意七分飽,三成困頓三成暈。
出了酒店,走在大街上,已是傍晚,微風吹著我們發(fā)熱的臉,感到涼爽。我們攙扶著離開,學校宿舍明顯是去不了了。我對她說我們去找個旅館住下,她點點頭不說話,睡眼迷離,感覺有些喝過了頭。最后我們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旅館開了房。雖是偏僻的單間,但顯得高檔大氣。一打開門,屋里溫馨的氣氛包圍了我們,里面朦朦朧朧襯托出二人世界的甜蜜。—嗬,這賓館老板真聰明,對號入座正合我意—我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我打開房間燈,她反鎖房間門;我看了一眼床,她看了一眼窗;我打開床罩,她拉攏窗簾。床安置在墻的一角,床的對面角是一個空調,中間是一個紅木高腳茶幾,茶幾上擺放著一盆開得正旺的花散著香氣,不知其名?;ㄅ枧苑胖P瓷器和兩個一灰一黑的調控器,茶幾的對面是紅木圓桌和電視機,桌面上擺著一大盤新鮮水果,旁邊是燒水壺和倒扣著的水杯,折疊整齊的毛巾和毛毯放在靠洗手間的那一方。圓桌中央則是一束粉紅的鮮花。八把椅子規(guī)矩的縮在桌面下,背靠緊貼著桌邊緣。電視機左邊是洗臉盆和衛(wèi)生間,右邊是一個貼墻衣柜和一盆九百九十九朵插在一起的玫瑰花,顯得不可一世。我坐在床沿上,雙腳踏著拖鞋踩著地毯,她脫了鞋橫仰在床上,與我形成直角。我的大腿枕著她的頭,彼此愜意,聽著對方的呼吸。隨后我輕輕抬起她的頭起身打開了窗簾,關掉了房間燈。房間瞬間暗了下來,物品模糊不清,窗外的路邊燈光斜了進來,把窗戶的方格斜印在地上。微風揚揚,兩道暗紅的窗簾起起伏伏。少時習慣了室內的暗淡,一切物品逐漸呈現(xiàn)開來,我們各自看清楚了對方的臉。房間內最亮的就是那張雙人床—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棉被、白色的枕頭、白色的枕頭柜—相擁在床上的我們猶如采花的蜜蜂休息在百合花片上。后來我們端坐在了床上,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問我:“老大,要是我爸媽知道了我們的事怎么辦?”我伸出手摟住她的脖子說:“暫時他們還不會知道,只要我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的。再說了,有我在,就算露餡了天塌下來由我頂著,你放寬心。”她又問:“要是我爸媽不同意怎么辦?”我說:“到時候由不得他們,又不是封建社會,現(xiàn)在是婚姻自由,再說了,老人言‘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結冤仇’。相信我,他們是不會逼我們的。”她說:“他們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死……”她哭了。好像是發(fā)自內心的哭。
我們互相幫對方褪去了衣褲,呆呆地看著對方的臉相視而坐。此時,房間里安靜得只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我感到房間里霧氣朦朧,她盤腳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著我的眼睛,我也看著她的眼睛。我看到,她披著頭發(fā)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雙眼迷離起來,不知道是沒戴眼鏡受到刺激的原因還是喝了混合酒促使昏昏欲睡的原因。似睜非睜菩薩眼,似蹙非蹙柳葉眉;顰顰超出九天宮女,款款勝過畫中人物。柔情似春水,軟若如柳風。房間里的霧氣籠罩著她的身體她的臉,時隱時現(xiàn),時濃時淡,清晰迷糊,迷糊清晰,猶如觀音菩薩顯面。她永遠面帶微笑,仿佛看淡世態(tài)炎涼的境外高人、身經鳳凰涅槃的再生美麗。清高,一副比西天佛祖見到初次問世的妖孽時的樣子還要清高,一副比得道高僧見到凡夫俗子前來請求點化愚魯時的樣子還要清高。宛若一只仙鶴在溪灘邊呆了千年……我定眼提神再看她時,她已如癡如醉,嬌氣得像生了病,美麗得像肚子疼。不愧是班花,美人坯子。我叫了她一聲:“衛(wèi)兒?!蔽业穆曇羰悄敲醇毿。敲摧p柔,幾乎連我自己都聽不見。她突然如夢方醒,一個猛子躥過來,緊緊地抱住我的脖子,她想說話,但是說不成話,隨后就緊緊地把我扳倒隨著她的身體壓了下去。她的腳緊緊地夾著我的腰,我摟著她的脖子,倒在床中央,像兩條纏繞著的蛇。我打開被子蓋住了我們彼此的身體。我們只因為能走在一起,能相擁在這被子下,正應了那句—一床被子不蓋兩樣人,一個罐子不煮兩家飯?!覀兌伎s在被子下蒙著頭,她猛一轉身把背部轉向了我,我看到她白晢的肌膚,背部平整光滑。我把手扶了上去:溫潤如玉,細膩如油。這時,她把手反過背后來—我太笨了,竟然情竇初開不開竅……—去解緊扣在背心的內衣口子,反復幾次未曾解開,她便用身體踹踹我,示意我?guī)兔?。我輕聲問道:“是背心發(fā)癢嗎?”—我真是爛泥扶不上墻,破鞋穿不上腳,瞎狗找不到肉骨頭?!倚σ宦暎D過身來,面若桃花。她看著我的眼睛說:“我睡覺不喜歡穿內衣,喜歡裸睡。”我如當頭棒喝般從醉醺醺的酒夢中清醒過來,仿佛方才是一個幻想,或者是一個夢。我摸摸她的臉,一切真是。我轉過她的身體,扭扭捏捏很不熟練的解掉了那四顆倒鉤著的扣子。她如釋重負,然后很麻利地拿下內衣塞到枕頭下面,再反過來抱著我說了一句:“就這樣抱著睡覺吧!”接著就裝出睡覺的樣子,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裝。我用手像哄嬰兒睡覺一樣輕輕地拍著、撫摸著她的肩背和腰。不一會兒,她就把身體正面向上平睡了,這時肩背和腰轉向了床單方向,我的手只能放在她的肚腹上,我撫摸著她的肚子…(此事的開頭,時至今日我依然深感負罪,但當時的我們是不懂事的,只能一步錯,步步錯,錯到無可救藥才醍醐灌頂)。
之后我們就約定每周六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