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重復(fù)回響的門鈴將我吵醒，我保留著原先的睡意，前去門外接應(yīng)。
當(dāng)光線滲透黑暗的瞬間，一個彩禮炮突如其來，綻開的七色紙條飄得我滿頭都是。
門口站著的兩人同時朝我響亮地問候，試圖打破我的瞌睡。
“圣誕快樂！林老弟！”
“圣誕快樂！小林！”
他倆為何要挑這個時間過來？
墻上掛鐘的時針都還沒過七點鐘，加上今天奇怪的節(jié)日，其中肯定有詐。
“你們可真會挑時候?。 ?p> “林兄，你這房間真是沒有一點圣誕氣息！”海東手牽著荊小姐在我房間四處轉(zhuǎn)悠，最終在客廳落腳。
打理好后，我?guī)退麄兊沽藘杀ú?，順便在他們對面坐下?p> “荊小姐的身體怎么樣了？已經(jīng)靜養(yǎng)結(jié)束了？”
荊小姐從入院到如今，已經(jīng)過了大約兩個星期。那段時間我沒怎么和他們聯(lián)系，白橋上也找不到鹿小姐，所以只得在家寫稿。
她點點頭，差點把頭上的鹿角發(fā)卡甩掉。
“昨天出院的，謝謝小林關(guān)心?！苯裉斓那G小姐與昔日一樣精神充足。是因為衣著包裹很嚴實嗎？她的雙頰異常赤紅。
“海東接下來是要去忙母親那邊的事情嗎？”
當(dāng)我如此問道他時，他突然神色緊張，悄悄地朝我使了個眼神，但是，我并不想察言觀色。
不過荊小姐隨后的回話，讓我徹底通透。
“什么時候去？我也要去！”荊小姐從毛衣袖口抽出了小手，死死地抓著海東的肩膀，她整個臉貼靠過去，雙眼滿是質(zhì)疑。
“不行，你才養(yǎng)好傷，怎么能去守夜，那可是很熬人身體的。”
“不要！我要去！我就是要去！”
“不行，傷者就給我好好休息！”
“我要陪你去嘛，難道你想拋棄我嗎？”
好家伙，我真就是個旁觀者，看著他倆一個勁吵。
荊小姐利用撒嬌的優(yōu)勢占據(jù)上風(fēng)，猛烈的進攻下，海東是堅持不住了，只能點頭答應(yīng)，顫抖著手抬起茶杯喝下一口。
“好燙！”
“好耶！”
“停停停！你們還沒說來找我有什么事呢？”我并不是有意打斷荊小姐的一時喜悅，只是再不阻止他們，我永遠都別想知道自己清晨為何被無故叫起。
經(jīng)我一問，他們倆表現(xiàn)相同，呆滯地看向我，場面一時愣住。
“送祝福呀！”
“能有什么事！”
荊小姐率先開口，一旁的海東只知道傻笑。
“就這個原因？我不能接受！這可是清晨六點四十分??！祝福的話直接用巧信發(fā)送不就好了?！币驗榕R時的祝福就把我叫醒。不行！這可是我的早晨??！
“沒辦法老弟，我可是凌晨五點就被她叫醒了?！焙|攤開雙手，無奈地嘆息。
剎那間，我向荊小姐看去，她一臉無辜，一副欲哭的表情，嬌嫩地從口中說道。
“小林，生氣了嗎？”
我忍了。
如果我不回答她，海東就會把全部責(zé)任強推向我。
“...沒有，不用太早問候也可以?！睕]想到，荊小姐的萌點這么有殺傷力！
“明明想著小林沒有伴侶，獨自在家孤單寂寞，所以才會覺得如果小林收到了圣誕的第一個問候，一定會很開心?！?p> 這孩子在說些什么?。⊥耆o予我沉重的暴擊，海東難道只會傻笑嗎？還不趕緊帶上荊小姐去享受節(jié)日！我已經(jīng)很承讓二位了。
“很開心，謝謝荊小姐...”
“小林是不是生病了？臉色好難看?！?p> 海東似乎讀懂了我的意思，向我招手后便抱起了荊小姐。荊小姐被他摟在懷中，注意瞬間從我身上轉(zhuǎn)移。
“打擾了林兄，我們下次見...倪兒，今天一起去蘚南吧?！?p> “好呀！拜拜，小林！”
伴隨歡笑，兩人離開了公寓，留給我舊識的寂靜。荊小姐被海東同化了吧，還是說經(jīng)過兩個星期的接觸，兩人經(jīng)歷了重大變革！看著他們擁有快樂、相互之間彼此融洽，我就放心了，說不定我的內(nèi)心在羨慕他們。
空余時間的玩笑，就此打住。
我端過咖啡，在書桌前坐下，開始著手修改幾天前寫好的《秋色海棠》第五章。
遇到句點或矛盾的地方，我總會停下鋼筆思索，隨后眺望白橋。我在糾結(jié)，到底該用何種合適的表達方法，才能提升男主角在女主角心中的好感。
時間流逝，我突然想起手機還放在床前，于是便下意識動身將它拿來，打開屏幕時卻發(fā)現(xiàn)了鹿小姐用短信發(fā)來的祝福。
她不是盲人嗎？除了接聽電話，應(yīng)該不會使用手機。
消息上面標(biāo)記了時間——早上六點整。
我迅速喝完咖啡，將文稿收進文件夾中，順手拽過大衣，小跑著離開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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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四處吵鬧著圣誕歌曲。道路完全被節(jié)日的氣氛覆蓋，路燈和綠化全部由紅色和薄荷綠妝點，精致的圣誕樹，放置于每個商店門口。當(dāng)初的雪人足跡還健在以往的路旁，糖果店最先開門，不過小孩們還在睡眠。道路上大部分是情侶，他們都朝著民眾廣場的方向漫步，因為每年的圣誕節(jié)，民眾廣場都是整座城市氣氛最濃郁的地方，那里不僅有各色圣誕美食，還有很多娛樂項目，反正和我沒有多大關(guān)系。
好比我現(xiàn)在去的方向，完全與眾相反。我向著白橋，而他們向著落日街道；我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而他們向著日落。
我從踏足白橋的第一刻起，便開始小心翼翼地前進。注意著經(jīng)過的每一個石椅，可我深知，她只會出現(xiàn)于正對著烈陽的那個。
遠處儼然有一個人影。一定是她！
慢慢地接近，我最終在她身旁停下。
“鹿小姐，別來無恙?！蔽移仁棺约簤旱秃粑墓?jié)奏，因為口中傾吐的霧氣，顯得我是多么緊張。
她的身邊并沒有霍格爾。
她頭頂毛絨的帽子遮掩住了雙耳，對于我的問候，完全沒有反應(yīng)。
我無法用雙手去觸碰她。因為，她看向平靜海面的樣子，是那么沉醉。一片藍色，我的眼中被一片湛藍覆蓋，那是超越了第一次相遇的平凡和陰霾，就連剛從背后升起的陽光也散發(fā)著微弱的藍光。我深感一陣失落。
“海是白色的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冰了吧，被附上了一層雪花。風(fēng)也一定很冷吧，因為它很需要陽光。城市很冷清吧，就像現(xiàn)在只剩你我二人。你說對嗎？林夕。”
原來她聽見了！
“不完全正確。城市并不冷清，大家都很喜歡今天?！?p> “聽說今晚許愿，明天就能實現(xiàn)?！彼查_了一半位置，我順應(yīng)坐下，接替了余溫。
“可有些愿望卻難以實現(xiàn)，但鹿小姐的除外?！?p> “為什么？”她用失色的眼仁看向我，少不了其中摻雜好奇。
“因為我知道，鹿小姐的愿望非常純粹。”
“如果愿望可以實現(xiàn)，那我會很貪心的?！?p> “有何不可。對了，手機上的消息是鹿小姐發(fā)給我的吧?！?p> “你說祝福語嗎？是的，不過并不是我輸入的文字，我只負責(zé)按下發(fā)送按鈕?！彼龘u搖頭，雙手乖巧踹正。
“若把愿望歸結(jié)于不可實現(xiàn)的幻想，那鹿小姐的并不是愿望，而是一個終會完滿的故事結(jié)尾。圣誕快樂！”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會在這里？”她揉揉眼睛，似乎被風(fēng)吹癢。
我怎么可能告訴她，我每天都在注意著白橋。
“今天天氣不錯，我知道鹿小姐喜歡好天氣?！蔽夷闷鹨慌缘奈母?，面向她。
“我在這里等妹妹哦，上次和你說過的，那個超級喜歡文學(xué)的妹妹，她去大學(xué)里遛霍格爾了?！?p> “那可能需要好一陣才會回來，如果不嫌棄的話，能否聽聽我寫好的第五章故事呢？”雖然沒改好，不過我已經(jīng)等不及要與她分享。
“當(dāng)然，我一直都很期待?！?p> 我順通喉嚨，準備開始朗讀。
故事的大概內(nèi)容：男主角成功追求到了女主，可是接下來的人生選擇，卻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將所有的精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從而忽視了女主，這使得女主對他非常失望。
我講完故事，遺憾中放下了文稿。
“鹿小姐最近還好嗎？”
“前幾天剛搬回家里。”
“林燁來找過你嗎？”
“...沒有?！彼侣冻鰬n郁的眼神，脫離了融于風(fēng)景。
“辭職的事情，他跟你說過嗎？”我喜歡閉口不談，可最終一切都是虛妄。
“...沒有?！?p> 她站了起來，倚靠向前方的護欄。
“林夕，如果非要在分別和重逢中選擇，你會選擇什么呢？其實你我清楚的明白，選擇兩者都是毫無意義的。分別總在為重逢鋪墊，而相逢卻又決定了分別。你看這個世界，不也一樣冰冷嗎？”她敞開雙手，在原地隨風(fēng)揮擺。
我根本無法融入她的世界，但我卻偏偏執(zhí)著于，自己在她眼中是怎樣的存在。
“因為是冬天，不過春天遲早會來?！?p> 我收回手稿，默默離開了白橋。
行走路上，我對自己前方的道路完全失去了方向。回頭朝擁有影子陪伴的少女望去，我也似乎找尋不到她的身形。與他人建立關(guān)系，我也只是順同了現(xiàn)實的法則規(guī)律。
我又怎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