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久別重逢
別后不知君遠(yuǎn)近。
觸目凄涼多少悶。
漸行漸遠(yuǎn)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fēng)竹敲秋韻。
萬葉千聲皆是恨。
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宋·歐陽修《玉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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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之間竟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怕這只是一個夢而已,在與她分別后的日子里,他有多少次在夢里見到她,他和她一起喝酒聊天,一起談天說地,一起同床共枕,一起看日出日落,但又有多少次,他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只不過是美夢一場。
做的夢多了,每每醒來發(fā)現(xiàn),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夢中有多高興,夢醒之后就有多難受。
因此到后來,睡著了做夢的時候,他都不愿意輕易醒來,只因為在夢里,他才能與他的水玲瓏長相廝守,永不分開。
這時,直到胖胖的管家拍了拍他受傷的肩膀,一陣劇痛讓他眼冒金星,才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才相信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他激動的哭起來,埋怨她的不辭而別,埋怨她的鐵石心腸,埋怨她這么多天只留他一個人孤單寂寞。
但隨即他又笑了起來,眼角卻還掛著淚水,他對喃喃自語的對自己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一旁的管家卻是有點不能理解他家少爺?shù)钠婀峙e動,為了一個女人就把自己整得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真是委實不值當(dāng)啊。而且少爺現(xiàn)在突然之間又哭又笑的,實在有點瘆人,管家懷疑他是不是得了癔癥,因此也就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不敢靠上前來。
而片刻功夫以后,遠(yuǎn)處的打斗聲也漸漸消失了,原來是張彪大發(fā)神通,將那幾個宵小之輩給打的屁滾尿流,遠(yuǎn)遠(yuǎn)遁走了。
此時他也急急的趕過來,神態(tài)嚴(yán)肅的看著又哭又笑的賀若蘭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張彪一眼看見賀若蘭山中了飛鏢暗器,他的胳膊還在流血,如此下去怕他失血過多,于是上前兩步,蹲下身子,觀察了一下那把飛鏢,還好,看樣子飛鏢上面沒有喂毒,他于是伸手將飛鏢拔了下來,隨即從衣襟上扯下一塊布來,把傷口包扎起來。
他隨即搖了搖賀若蘭山的身子,告訴他這女子只是受了驚嚇暈過去了,沒有什么大礙,現(xiàn)在最好還是把這女子搬到馬車?yán)锶ィ俳o她喝點熱水,因為外面實在太冷了。
站在一旁的管家見張彪先為少爺包扎傷口,又勸他回到馬車上,心里不禁泛起一股暖意,這種時候,也只有張彪說的話,賀若蘭山能聽的進(jìn)去了。
果然,賀若蘭山聽張彪說完之后,立刻就瘋瘋癲癲的站了起來,然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忍著胳膊的疼痛,硬是親自把水玲瓏踉踉蹌蹌的抱進(jìn)了馬車?yán)铩?p> 進(jìn)了馬車,其余的人都知趣的沒有再打擾他們,管家吩咐車夫接著趕車,而張彪則一提馬韁繩,與馬車并肩而行。
馬車?yán)?,在車轱轆“吱呀~吱呀~”的聲音里,賀若蘭山不顧自己胳膊上的傷口的疼痛,只是把水玲瓏緊緊的摟在懷里,他給她小心的喂水,然后把她凌亂的發(fā)絲整理好,然后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就這樣過了良久,水玲瓏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終于看到了他。
賀若蘭山和水玲瓏四目相望,眼神里寫滿了思念的滋味,只是這種面對面的情景,已經(jīng)有好久好久都不曾出現(xiàn)過了。
片刻之后,賀若蘭山輕輕的問道,“你還好嗎?”
而水玲瓏也看到了賀若蘭山胳膊上的傷口,幾乎是同時問道,“你還好嗎?”
然而只這一句,兩個人竟然不約而同的流下了淚水。
他埋怨她不辭而別,如今卻落得這副田地。
她卻怨他怎么這么久才來找她,讓她受了這么多的苦。
就這樣,兩個人在這馬車?yán)锬乜粗鴮Ψ?,很久很久?p> 人言相思苦,我卻偏相思。夜夜難入夢,吾心淑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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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賀若蘭山終于找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他們從一開始的深情對望,然后是爭先恐后的告訴對方自己這些天來的經(jīng)歷,到最后是旁若無人的纏綿在一起,柔情蜜意,卿卿我我。
那個時候,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命運將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
久別重逢的情侶互道衷腸,本來是最為動聽的聲音,但從水玲瓏委婉動聽的講述中,賀若蘭山卻終于明白了她不辭而別的原因,他的心情卻不由地沉重起來。
原來她收到了家鄉(xiāng)的一封家書,是自己的父親托人捎來的,父親在信里告訴她,她母親病重,特別想念她,很想見她一面,母親還在信中提了個要求,這個要求就是讓她找一個老實本分的女婿回去,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母親的身體本來一直很硬抗,卻為何突然病重,她剛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慌亂了,那天的信是出去置辦東西的丫鬟收到的,等轉(zhuǎn)到她手里的時候已經(jīng)耽誤了好幾天。
為了滿足母親的愿望,她必須早日回去,她開始匆匆收拾東西,準(zhǔn)備即刻離開揚州回老家去,但是,她突然又停住了。
母親要她帶個女婿回去,而她心愛的人也在身邊,可是,她帶的回去嗎?
先不說賀若蘭山愿不愿意跟她千里迢迢走一趟,就是賀若家族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不會讓她如愿以償?shù)摹?p> 畢竟她只是一個歌姬,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而賀若蘭山卻是豪門大族的賀若家族的少爺,他有著及其顯赫的家庭背景,他生來就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他的身份是無比尊貴的,遠(yuǎn)不是她這個小女子所能攀得起的。
況且水玲瓏是個外柔內(nèi)剛的性子,這么多年以來,她一個弱女子只身漂泊異鄉(xiāng),雖然經(jīng)過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她已經(jīng)名滿江南,成為當(dāng)時炙手可熱的當(dāng)紅歌姬,有多少男子為她傾倒,又有多少人愿意為她一擲千金,但她卻是一直以來都是潔身自好,并不與那些個浪蕩公子、豪門老爺們廝混。
雖然她知道,她如果效仿身邊的尋常女子的做法,選一個豪門大族的公子或老爺嫁進(jìn)門去做個小妾,將來的生活定然是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但她卻偏偏厭惡作那些富人家的小妾,她不想成為別人手上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