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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1燭曦之影

第十一卷:寂靜晨曦(1)

妖刀1燭曦之影 白宣上墨 10334 2022-03-05 15:53:54

  第十一卷:寂靜晨曦(Silent Dawn)

  防空警報在花卉市的上空瘋狂地拉扯出響聲,燭龍的出現(xiàn)讓九宗與驅(qū)魔院的執(zhí)行者措手不及。

  “時吾、時吾!”宋天教授大叫著,他雙手抱頭在大本營前狼狽地鼠竄。

  “在呢在呢。”孔時吾在倒塌的帳篷下伸出一只沾滿灰塵的手臂,回應(yīng)宋天對他的呼喊。

  宋天眼睛一亮,連忙招呼身邊一同在鼠竄的韋根:“嘿嘿!找到他了!快過來!”

  在宋天和韋根兩人的幫助下,孔時吾的身體得以從帳篷下鉆出。

  此時的大本營已經(jīng)是火光漫天,從學(xué)院本部帶來所有的機械與資料都在火中化成了灰燼。

  “呼,差點就被壓死了?!迸莱鰜淼目讜r吾艱難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與灰塵。

  “究竟怎么回事???燭龍忽然就破開封印了?還以為它今天不會蘇醒了,沒想到就在最后的幾分鐘……真會踩點啊?!彼翁旆隽朔鐾岬舻溺R框,看著孔時吾繼續(xù)說,“你當時離懸崖邊得最近,你有看清楚嗎?”

  孔時吾搖搖頭,“沒有,它仿佛是突然出現(xiàn)的,發(fā)出第一聲吼叫后就朝著我們攻擊了?!?p>  十幾分鐘前,就在大本營的所有人都開始放松警惕認為燭龍?zhí)K醒的日期是錯誤的時候,一聲震響天際的怪物般的吼叫將眾人松弛的神經(jīng)瞬間拉回緊繃的弦上。待他們從帳篷中走出時,只見天上落下潮汐般的火海以鋪天蓋地的氣勢瞬間將草地上的大本營卷入熾熱的深淵。

  坐在瑤天身旁的蘇微突然開始感到頭痛欲裂并干嘔,不僅是蘇微,所有對力量波動具有敏銳感知力的執(zhí)行者都被影響了??讜r吾還在懸崖邊看著星星,然后就被一股撲面而來的強風給掀飛倒地。待他望著從天上劃過的火炎與隕星朝著后方落去,他便意識到一切都遲了。

  巨大而猙獰的赤色之龍在云遮霧繞中游動,它那偉岸的身軀上掛著半融化的鐵鏈,它那明亮如日升的龍瞳在夜空下尤為顯眼,那一幕仿佛是神話里的故事在現(xiàn)實中上演,無論用多么精辟的言辭去描繪或是大師筆下的杰作也無法去形容它的容貌。在地面上仰頭注視蒼穹的人們那一刻只覺得震撼,且恐懼。

  “說到底那驅(qū)魔院所設(shè)下的結(jié)界就是個忽悠人的玩意兒,眼下這模樣怕是要被天上那東西給一鍋端了?。 表f根在幾人的擁簇下躲避著地上的烈火,急忙跑向開闊地帶,“那個直什么蒼介的去哪了?我得找他好好算賬,讓他在會議上沖我吼!”

  “教授,現(xiàn)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吧?”跟在他身后跑步的孔時吾尷尬地笑了笑。

  “咦,他們在前面耶。”奔跑中的宋天忽然注意到前方小丘上的一群漆黑的人影。

  山丘上,身穿羽織的人們望著遠處天空上盤旋的巨龍,直江蒼介神色凝重。

  “燭陰……”直江蒼介看著那旁大的身影緩緩說,銀發(fā)在山風中緩緩飄動。

  “諸位!”只見他大喝一聲??砂训紫缕料⒂^看的宋天幾人嚇一哆嗦。

  “在!”身著統(tǒng)一黑色羽織的人們齊聲回答,他們之中有男有女。

  “發(fā)動結(jié)界!”直江蒼介大聲下令。

  眾人皆從袖中掏出一張符紙,將其抵在唇邊低聲默念。

  “韋根,他們在做什么?”宋天帶著些許探討興趣地問道,他們站在驅(qū)魔院眾人的下方。

  韋根也觀察了會,下結(jié)論說:“應(yīng)該是請神吧。估計是被嚇傻了,他們此刻也許只相信神才能救得了他們了?!?p>  “我看你才是被嚇傻了!”宋天對著他暴躁的大吼。

  韋根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看向宋天,“我很認真的嘞,我小時候也見過村子里的人們舉辦節(jié)日時請神吶,和他們現(xiàn)在做的那樣子差不了多少。很靈的嘞!記得有一次我生病我老爸就帶我去看神婆,神婆那時說只有請神才能醫(yī)得好我,然后她就拿出些符紙神神叨叨地念著一些咒語,后來就讓我爸領(lǐng)我回家了。第二天我的病就好了?!?p>  “我記得你和我說你小時候是在加拿大住的啊,你說你上高中才回國的。”宋天質(zhì)疑。

  “那是過節(jié),我跟我爸回了中國老家的鄉(xiāng)下,我媽也跟著來了。”韋根認真地解釋說。

  “你家生病了去看神婆?你們信那玩意的嗎?你老爸不是斯坦福大學(xué)的博士后嗎,怎么也信那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的東西?話說你的加拿大老媽也同意你爸帶你去看那玩意?”宋天問。

  韋根淡定地搖搖頭,“我爸還是對于家鄉(xiāng)的一些民俗比較信奉的,我爸那次是騙我母親說帶我去鎮(zhèn)上的診所去看醫(yī)生,可他出門后卻帶我去了村門口的神婆那里給診察了下,順便做做法。他扔我在那,自己到隔壁的店里買了幾包煙。再說了,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要是我們只是單純地去相信科學(xué),我想我們此刻也不會在這里出現(xiàn)了?!?p>  宋天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但我對于你父親給予你的父愛十分震驚,也許這才是不動如山的愛吧。但我還是對神婆這類的東西半信半疑,那些自稱可以與神對話的人真的可靠嗎?”

  “……”孔時吾看著這兩位教授的對話,臉上也是充滿了無奈。

  “他們好像要發(fā)功了!”韋根看向上方的驅(qū)魔院眾人說道。

  宋天和孔時吾也將目光往上看去。

  那些手持符紙的人停止了念誦,黃色的符紙在指尖開始莫名的燃燒,金色的咒文在空中顯現(xiàn)。

  “我去我去,魔法魔法!”一個男生驚叫道。

  宋天扭頭去看,原來是跟在他們身后的九宗的其余干部與學(xué)生。與瑤天和蘇微站在一起的沃爾看見驅(qū)魔院的一番操作發(fā)出小孩子般的驚呼。而孔時吾也在這時扭頭去看,發(fā)現(xiàn)駱倪和執(zhí)行部的隊長寧澤也站在他們后方,駱倪還朝他眨了眨媚眼。

  “原來《哈利波特》中的霍格沃茲魔法學(xué)校是真的存在的啊!”沃爾的眼睛里冒著星星。

  “冷靜點,都這時候了還開玩笑呢?!爆幪鞂ξ譅栒f。一旁的蘇微臉色蒼白,但還是笑了笑。

  “唉,那個,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蘇微忽然說。

  瑤天和沃爾沉默了會,然后看了看四周,兩人皆是心里一沉。

  “完了,忘了帳篷里的隊長了……”

  “還不快跑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

  “隊長啊啊啊啊啊!”

  “……”

  戴著面具的寧澤有趣地看著飛奔回大本營的兩個人,“他們是落了什么東西沒帶嗎?”

  身旁的駱倪皺起好看的眉毛,回答說:“應(yīng)該是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吧……好像是個人。”

  ——

  暴雨忽然落下,來得悄無聲息,卻一發(fā)不可收拾。

  遠處升起的金色的八方結(jié)界將燭龍困在其中,它噴吐著紫色的火焰,卻似乎無法撼動結(jié)界分毫。

  “耶,成功啦!”一名身穿黑色羽織的男人興奮地用日語喊道。

  凝望著遠處夜幕下那龐大身影的直江蒼介卻皺了皺眉頭,結(jié)果結(jié)界在下一秒支離破碎!

  在場的眾人皆是發(fā)出了堪比李白的《蜀道難》開篇中的“噫噓唏”的驚呼。

  唯有人群中看戲的韓沐一臉淡定地說:“切,我就知道。”

  “嗯,你為什么說你知道?”他身邊的一名男生問。

  韓沐露出“仿佛是已看穿一切”的表情回答他說:“因為電影和小說里的情節(jié)一般都是這么演的?!?p>  “噢噢?!蹦敲瑢W(xué)恍然大悟。

  “噢噢噢你妹啊,還不快逃命!”韓沐提高聲音大叫道。

  山丘上,直江蒼介低沉著臉,面色凝重如凍結(jié)的冰。

  沉默過后,他沙啞著聲音開口說:“諸位,我們失敗了?!?p>  身后的眾人也是低下了頭,他們面對著漫天燃燒的龍炎感到無能為力。

  “教授?!敝苯n介垂下目光看向下方的宋天幾人。

  “我們能幫貴校的地步只有到這里為止了,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這個結(jié)界是我們院最精良的術(shù)師們聯(lián)手打造的,專門針對皇帝級別的惡鬼??裳巯聽T陰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結(jié)界所打破,我們?nèi)缃褚褵o能為力。還請允許我?guī)ьI(lǐng)我的部下返回驅(qū)魔院,你們提出的要求我們已經(jīng)做到了,可結(jié)果并不是我們可以預(yù)料的,它不屬于我們的承諾范疇。如今我們可以返回。剩下的便交給你們了,相信羲和修會解決一切的?!?p>  “你是真不要臉老頭子!”宋天氣得牙都要咬掉了,他怒目圓睜地瞪著站在上方的直江蒼介,“都是差不多歲數(shù)的人了,你怎么就不能給老同志長點臉呢?這么大了還在這里耍賴皮,要是被你孫子直到他爺爺是個這樣的人可不得得抑郁癥?”

  “宋天教授,請注意你的言辭!我可沒有孫子!”直江蒼介在雨中板著臉回應(yīng)道,“我是怎么的人與我將來的孫子會不會得抑郁癥有什么關(guān)系!簡直是牛頭不搭馬嘴,胡作非為!”

  “你這中文水平不大行呢?!彼翁炖湫χ爸S說,“不懂歇后語就不要亂編造。”

  “我看您真是擦屁股不帶紙,著實給我漏了一手啊!”宋天在雨中狂笑著說。

  “……”

  “老師,你這也是亂編的吧,可別把他帶跑偏了,不然他以后都覺得咱們的歇后語都是這樣的了?!币慌缘目讜r吾顫顫巍巍地插嘴道。

  “你懂什么,我只想懟他!我看他不爽很久了!我才不管我怎么說呢!”宋天回答,“我這是在把歇后語的語言藝術(shù)充分發(fā)揮,雖說還沒到發(fā)揮極致的那種地步,但我再努努力應(yīng)該是可以的?!?p>  “……”孔時吾也是靜靜地擦了把汗。

  大雨滂沱,驅(qū)魔院的人們紛紛撐起了黑色的傘,矢志炊也打著傘和高橋理子站在人群中。

  寧澤微微抬頭看向矢志炊所在的方向,矢志炊也注意到了他,視線轉(zhuǎn)移到下方寧澤臉上佩戴的面具之上。雨水沿著傘的邊緣流下,矢志炊的目光仿佛能透過面具上的眼洞看到寧澤臉上的表情。

  “主公?!笔钢敬稉蝹愫透邩蚶碜幼呦蛭挥谌巳呵胺降闹苯n介。

  直江蒼介一愣,轉(zhuǎn)身面向已經(jīng)走到他身前的矢志炊。

  高橋理子也露出詫異的神色望著身邊的這個男人,她手里夾著燃燒的煙卷。

  “請允許我陪同他們留在這里?!?p>  矢志炊此言一出,直江蒼介大受震撼。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嗎,矢志炊?”直江蒼介面色嚴肅地盯著眼前的這個突然前來的執(zhí)法者隊長,“燭龍不是我們可以面對的!哪怕是我們和九宗聯(lián)手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有那個家伙來才能解決!可問題是那個該死的狂妄自大的羲和修現(xiàn)在都不知道死哪去了!”

  “你們事到如今還是不愿意告訴我嗎???”他朝著下方的宋天幾人怒聲問道。

  宋天他們?nèi)匀贿x擇對于羲和修的事情保持沉默。

  “好啊,那諸位只能選擇迎接毀滅了!”直江蒼介淡淡地說,“我相信你們的羲和大人應(yīng)該也不會坐視他自己重要的屬下在等死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提高音量,眼神悄悄地打量四周。

  眾人都知道他依然在針對羲和修,因為能威懾到他的只有羲和修這個人,他想向九宗證明他們?nèi)绻麤]有羲和修的話便什么都不是,更沒有與驅(qū)魔院平起平坐的資格!在驅(qū)魔院的高層的心里他們一直以來都認為與其隔海相望的那個東方大陸上的九宗只是他們一個拙劣的“仿制品”,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他們的領(lǐng)袖竟然是個妖怪!而人類在聽從那妖怪的命令去執(zhí)行任務(wù),這一點就讓驅(qū)魔院的很多人接受不了。驅(qū)魔院的前身是RB舊時代里的陰陽寮,雖說歷史著名的陰陽師安倍晴明曾在其中擔任天文博士,官品達從四位以上,算是特例。有傳言說安倍晴明是狐妖生下的孩子,所以驅(qū)魔院中也出現(xiàn)過安倍晴明這樣的半妖之人,就像如今九宗的羲和修一樣。可安倍晴明執(zhí)管的只是觀測天文、氣象以及占卜,并不擁有對整個陰陽寮的掌控權(quán),畢竟他是“白狐公子”,多數(shù)人并不認可他這一特殊的身份,認為陰陽寮的主導(dǎo)權(quán)應(yīng)該在人類的手里。后來的驅(qū)魔院也是秉承了這一理念。

  “對不起主公,恕我這次違抗您的要求?!笔钢敬侗砬槌领o,聲音平緩地說。

  直江蒼介露出些許詫異的表情,對于眼前的這個公然違抗自己命令的驅(qū)魔院的執(zhí)行者隊長感到一些吃驚。他蒼白的眉宇間袒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在黑色的傘地下看著矢志炊。

  “你為什么要選擇留下,矢志炊?”直江蒼介問。

  高橋理子也猶豫地看著身邊的這個俊俏的男人。

  矢志炊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只是盡我作為執(zhí)法者的責任罷了?!?p>  直江蒼介聽了在雨中哈哈大笑,然后目光深邃地看著他:“矢志炊!拜托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屬于驅(qū)魔院的,不是九宗的!派你來這里是為了與他們的協(xié)議,現(xiàn)在協(xié)議已經(jīng)達成了!你可以跟隨我們離開了!”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站在山丘下方的九宗的人此刻都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矢志炊是身上。

  矢志炊瞳孔漆黑,望著腳底下漸漸積起的水洼,回答說:“主公,我向問你一個問題?!?p>  直江蒼介一愣,沉默了會,說:“什么問題?!?p>  “在你曾經(jīng)也是作為執(zhí)法者的時候,你是抱著什么樣的態(tài)度去握著手中的刀刃的?”

  “當然是必死的決心!”直江蒼介笑了笑。

  “必死的決心么?那主公您是為了什么而抱著這樣的心境?”矢志炊抬起眼眸,凝視著眼前直江蒼介的雙眼。

  直江蒼介在與矢志炊目光對視的那一刻他的內(nèi)心感到一陣猛烈的敲擊!仿佛對視著的是一頭獅子。他此刻才意識到為什么矢志炊和他說話時總是低著頭或者目光轉(zhuǎn)移到別處去,這并不是這個執(zhí)法人隊長不尊重他,而是這么多年的時間里矢志炊的眼神中不知何時已養(yǎng)著一頭猛獸,隨時都有可能在和你對視的那瞬間撲出來。

  “……”

  “既然主公忘記了當初的答案,那我便分享一下我自己心中的想法吧。”矢志炊平靜地說,“我揮刀是為了斬盡天下的惡鬼,為了不然他們的爪牙可以觸碰到世人的身上,我的血統(tǒng)告訴我我生下來的使命就是這樣如此的簡單而乏味。如果九宗他們抵擋不住眼前的燭龍,那迎來的必將是世界的毀滅,這一點主公您應(yīng)該也很清楚。”

  “……”

  “您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交給羲和修,也不能想著驅(qū)魔院里的那些怪物們能解決一切。”

  “主公啊,您走過的路比我的長,所以在路上丟掉的東西也比我的多。在下還希望您有朝一日能重新審視眼前的時代,拾回自己所丟棄的東西。”矢志炊說完便將手中的傘交給了高橋理子,自己一個人轉(zhuǎn)身走入了人群。

  “喂,隊長、隊長!”高橋理子撐著傘看著在雨中離去的矢志炊喊道。

  “……”

  直江蒼介面色自若地抬起頭,目光望著男人的背影:“世間這么多惡鬼,你斬得完嗎?”

  矢志炊在身著羽織的人群中停下腳步,雨水在短時間內(nèi)浸透了他的衣服,頭發(fā)濕漉漉地垂在眼前。

  “我斬不完?!彼卮鹫f,修長的背身朝著驅(qū)魔院眾人。

  “手中的刀斷了還能再造,惡鬼也是如此,死了還能復(fù)生?!笔钢敬遁p聲地開口。

  “但我又能拿他們這怎么樣呢?我能做的只是不斷地揮刀,重鑄。他們能做的也只是不斷地消亡,再生。我們身著黑色制服的執(zhí)法之人歷史上以來到如今不一直是如此嗎?正是因為這樣,世人才能迎來真正的祥和時代?!?p>  說完,他便走遠了。

  “臥槽,那家伙是真他媽滴帥啊!我真想跑上去要個簽名!同學(xué)你要不,順便幫你找他簽一個!”觀看完全程的韓沐激動地說。

  “額,不了不了。”身邊的男生果斷拒絕。

  矢志炊走到下方宋天幾人的身邊,目光平靜地望著天上的蛟龍。

  “謝、謝謝。”宋天望著身邊站立的矢志炊,撓了撓濕漉漉的頭發(fā)。

  矢志炊淡淡地笑了笑,他搖搖頭:“沒什么謝謝不謝謝的,我只是做我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至少他曾經(jīng)是這么和我說的。”

  男人的仰望蒼穹的眼睛有些黯淡,瞳孔里似乎看到了那個已經(jīng)去世多年的故人。

  遠處的寧澤看向矢志炊,蒼白的鬼面具下讓人無法猜測他此時看著那個男人的表情。

  ——

  火光與硝煙肆意的街道上,雨聲淅瀝,亞虞正滿臉興奮地看著夜幕下的巨龍。

  黑色的天狗在赤紅的殘月下仰起脖子,發(fā)出長而凄厲的吼叫,像是在慶賀著這一刻的到來。

  “哥哥……哥哥,幾千年了,你終于還是回來看我了!”亞虞的臉上不斷地淌著淚水與雨水,少女般清純的眼角沾濕了晶瑩的塵埃,她興奮得簡直就如同只是個趴在窗邊盼望哥哥回家的妹妹,那么的可憐、高興,人畜無害。

  趴在地上的玥鳴秋吃力地抬起頭,鮮血流過他的眉毛滲入眼眶,他看著眼前這個忽然像是變成了少女的惡鬼和天上盤旋的紅龍,腦子還在因為肉體上的疼痛而有些遲鈍。

  他伸手去抓住落在他身邊的長刀,調(diào)整呼吸,嘗試再次發(fā)動異能。

  忽然,眼前的女子臉上的皮肉青筋暴起,表情變得極起猙獰!青亮的瞳孔縮成一條線,鎖定在地面上的玥鳴秋身上。

  “唔……”玥鳴秋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刻感覺到背上仿佛突然壓下了幾千斤的鉛塊,人體結(jié)構(gòu)上所有的肌肉都在顫抖,肺部似乎也無法正常地呼吸、運作了。

  如此可怖的威壓!清純的少女和煉獄的惡魔在瞬間切換。

  “你是不是想要破壞我和我哥哥的相處時間?”亞虞聲音尖銳地問道。

  “……”

  “你手中的那把刀根本就不是大夏龍雀對吧,真正大夏龍雀早就被摧毀了。”亞虞詭笑著看著遍體鱗傷的玥鳴秋。

  玥鳴秋幾乎要貼到地面的眼睛努力地看向手中的刀刃,沉默了會。

  他回答說:“是的,這并非是神鍛術(shù)打造的刀。大夏龍雀只是那些鍛造師刻給它的刀銘?!?p>  亞虞聽了玥鳴秋的回答后也是笑了笑:“我想也是,要是真正的大夏龍雀,我可能剛才真的就被你殺了呢?!?p>  玥鳴秋沒有說話,他現(xiàn)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終究不是那個人,你們之中也就只有他的干將莫邪對我有那么一絲威脅性了?!眮営菡f,“畢竟歷代數(shù)不清的妖皇都曾死在了那把刀下啊……可惜啊,他沒能等到我的出現(xiàn)。但現(xiàn)在去找他應(yīng)該他也沒走遠吧!”

  亞虞臉上露出興奮而癡狂的歡笑。

  “喂。”趴在地上的玥鳴秋忽然打斷她。

  亞虞疑惑地看向這個少年。

  “別瞧不起人吶!再說了,那家伙比我優(yōu)秀到哪去?”

  伴隨著這聲怒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玥鳴秋的身影瞬間在亞虞面前消失了!

  亞虞下意識地后退幾步,臉上的每一分汗毛都感受到了不安,汗珠在她精致的臉頰上流下。

  “血與火界限!”

  領(lǐng)域隨著空氣忽然爆發(fā)的一股氣浪中展開,被沖散的地面上的灰塵覆蓋了周圍的火焰。

  亞虞緊張地回頭,一把赤紅色的長刀迎著她的脖子襲來!

  “鋮——”火光迸射如星,亞虞竟用嘴巴擋下了這一擊!

  白齒緊緊地咬著玥鳴秋揮出的刀鋒,大夏龍雀在她的咬合下發(fā)出瀕臨崩壞的聲響。

  “唔?!鲍h鳴秋看著眼前的這個怪物,瞳孔震驚地收縮。

  他想收回刀刃,可亞虞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反而越咬越緊,臉上也浮現(xiàn)出瘋狂的笑意,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嘴角已經(jīng)被灼熱的刀身割入了皮肉,鮮血從被割開嘴角流出,滴在刀刃與地面上。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過后,玥鳴秋看著手中被折斷的大夏龍雀整個人的身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大夏龍雀的刀身斷成了兩截,刀身上的赤紅也緩緩地褪去,玥鳴秋的眼睛也恢復(fù)了蒼白的藍色。

  亞虞看著倒下的玥鳴秋,她吐出另一半的刀刃落在她的掌心上,眼神有趣地打量著被磨損得不成樣子的刃緣。舌頭舔了舔嘴角的鮮血,順便也將手臂上的血跡也舔舐干凈。

  “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連續(xù)使用兩次異能?真不愧是優(yōu)秀的血統(tǒng)吶!但我想你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超負荷了吧,你這是在自殺,懂嗎?”亞虞看著躺在地面上的玥鳴秋嘲笑道,“你這是什么原理,是通過燃燒自己的生命轉(zhuǎn)化為火元素嗎?我想應(yīng)該是的?!?p>  玥鳴秋眼神渙散地看著她,耳朵和眼睛里都流出血來。

  “你這種氪命的能力啊,我勸還是少用為好。”亞虞走到玥鳴秋面前蹲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臉上充滿憂傷,“你看啊,我的哥哥已經(jīng)蘇醒了,這不新的時代馬上就要降臨了嗎?他現(xiàn)在還沒做好準備呢,等他準備好的那一刻就是所有人的福祉。你還是留著你那時日不多的生命去好好地觀賞新時代的降臨吧,說不準你會成為新世界的寵兒呢!你這樣優(yōu)秀的妖族血統(tǒng),讓身為妖怪我的也很難忍心對你下手吶。”

  玥鳴秋強忍著喉嚨里的甜腥味,開口問亞虞道:“你說的準備是指什么……”

  他感覺現(xiàn)在每呼吸一口氣都會暈過去。

  “幻境。”亞虞回答,“能覆蓋整個天空與大地的幻境?!?p>  玥鳴秋眼前的景象逐漸漆黑且模糊,強行釋放異能的副作用開始體現(xiàn)。

  “幻……境?”他無力再問。

  亞虞笑了笑,她用白皙的手中指撩開玥鳴秋臉上被雨淋濕的頭發(fā),“你看到我哥哥頭頂上的那只眼睛了嗎?”

  玥鳴秋用身體內(nèi)殘余的所有力氣凝神去望,夜空的雨幕中,他隱約能看到燭龍的頭部有三處明亮的光芒,都是來自于它的眼睛放的光。而其中一只是豎在另外兩只的正中間,應(yīng)該就是亞虞所指的那只特殊的眼。

  “那只眼睛可以制造出范圍超大的幻術(shù)喔!所有深陷其中的人都會無法自拔呢!”亞虞說,“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哥哥能調(diào)換白晝與黑夜吧,啊哈哈哈哈,那是他逗你們玩的。只是因為你們陷入了他的幻境里,所以才能看到那樣的情景啦!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人都對我哥哥這樣的法術(shù)膜拜得五體投地,真是搞笑呢。”

  笑著笑著,她的臉上又變得猙獰且憤怒。

  上一秒還在溫柔地撫摸著玥鳴秋頭發(fā)的她猛地拉起少年的頭,朝著堅硬的地面砸了下去,這一下玥鳴秋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你們的嘴臉卻能如此的骯臟!我哥哥曾經(jīng)對你們那么好,而你們竟背地里對他下毒手!不可饒??!可恨、可恨啊!”亞虞站起身來朝著暴雨的天空憤怒地喊道。

  ——

  操場上,白澤和夫諸正坐在觀眾席上觀看著眼前這狂龍?zhí)K醒的一幕。

  白澤手里拿著不知從哪里買來的爆米花,時不時伸手進袋子里掏出些放入嘴巴咀嚼。

  “嗯,夫諸,你要不要來點?”白澤望著大雨滂沱的世界,嘴角沾著黃油。

  夫諸手里端著兩杯可樂,搖搖頭:“這東西我吃過,不好吃。”

  “哦?”

  “反正我不怎么喜歡吃爆米花?!狈蛑T說。

  白澤笑了笑,稍微打理了下耳邊垂下的冰藍色發(fā)鬢。他身上穿著棒球服,夫諸則穿著一套休閑的運動短袖。

  “第一次穿人類的衣服耶,話說你給我挑的都是什么衣服啊?怎么上面還畫著一只老鼠?”夫諸以不解的眼光看著自己的短袖上衣咂咂嘴。

  白澤笑了笑,回答說:“那是米奇?!?p>  “米奇?”

  白澤想了想,說:“嗯……就是人類世界的一位卡通人物?!?p>  夫諸撓了撓頭,“算了,不糾結(jié)這個了?!?p>  白澤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們在這里看著那些人的遭遇真的好嗎?”夫諸問。

  “哪些人?”

  “那些執(zhí)行者。”

  “哦,隨便吧。那是他們的事,與我們無關(guān)?!卑诐沙灾谆ɑ卮鹫f。

  “主子好像也受傷了。”夫諸一臉擔憂。

  白澤笑了笑,“受傷的是那個叫白若飛的家伙,你的主子好著呢?!?p>  “這樣下去這片城市會毀滅的吧。”夫諸問。

  白澤點點頭:“嗯哼?!?p>  “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什么都不做嗎?”

  “哦?什么時候夫諸也怎么關(guān)心起眼前的人類了?”白澤露出好奇的神色,眼睛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夫諸。

  夫諸沉默了,吸管含在嘴里卻沒有可樂在里面流動。

  雨凄厲地下,仿佛是天空都在哭泣。

  “也許是活了太久,慢慢地覺得他們其實也挺好的。”夫諸輕輕地開口回答。

  白澤聽了沒說什么,靜靜地把頭轉(zhuǎn)了回去,看著觀眾席前操場被雨打濕的草地,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手仍在不停地抓著袋里的爆米花。

  “不行啊,白澤,這樣下去世界會完蛋的啊!就算你看著他們死去,可我們也打不過燭龍?。∫晃覀?nèi)ゾ染人麄儼?,就算幫不上什么忙,但也別讓他們死在亞虞的手里啊。”夫諸說,他激動地放下了可樂。

  白澤哭笑不得,他回答夫諸:“這個如果你自己要去我不攔你,但還請你別拉上我。”

  “啊啊?。繛槭裁??”夫諸感到一陣心涼。

  白澤搖搖頭:“沒有為什么,就是單純地不想插手?!?p>  夫諸聽了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只好站起掙扎一陣然后垂頭喪氣地坐下。

  白澤看了夫諸變得一聲不吭的模樣,也是感到有些好笑。他說:“其實嘛,我們只要坐在這里看著九黎之君會怎么做就好了,如果他不想讓世界毀滅,那誰也阻止不了他?!?p>  “你的意思是……”夫諸抬起頭目光有神地看向白澤。

  白澤點點頭,朝他露出微笑:“我感受到他在試圖搞些動靜了?!?p>  “但是……”白澤收斂笑容,重新變得平靜。

  “但是?”夫諸疑惑。

  白澤邊吃著爆米花邊面無表情地開口:“同理,如果他想讓世界毀滅的話,也沒人可以阻止得了他?!?p>  “……”

  “那算不算上我呢?白澤大人。”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白澤和夫諸皆是一驚。

  雷電劃過天空,燭龍猙獰且威武的身影在空中被照的錚亮。

  觀眾席旁的燈光下,一個身材修長的黑發(fā)男子從臺下順著階梯緩緩走上來。他一襲白衣,臉上、衣服上都沾染著漆黑的血污??伤樕系谋砬閰s是那么的自在,仿佛身上的血跡與他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黑發(fā)在腦后扎成高高的丸子頭,琉璃般純凈透徹的眼睛在光線下折射出別樣的花紋。他走到了正在看臺上吃著爆米花的兩人的中間,伸手將白澤和夫諸間隔給稍微擴大,然后習慣性地拍了拍座位上的灰塵,毫不見外地一屁股坐下去。

  此刻他坐在白澤和夫諸的中間,三個人肩靠肩地黏在一起,仿佛幾人早已互相認識。

  白衣男子奪過白澤手中的爆米花,一把接過夫諸手中的另一杯插有吸管的可樂,就這樣吃了起來。

  被奪走可樂的夫諸顯然有些不開心:“那杯是我買給白澤的?!?p>  男子吸了一口后,將可樂遞給白澤的懷里:“儂,他說是買給你的?!?p>  白澤被他塞過可樂后沒說什么,嘴角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有趣地看著這個插進自己和夫諸中間的男人。

  “羲和修,好久不見。”白澤叫出了這人的名字。

  羲和修津津有味地吃著爆米花,空氣中傳來硝煙的氣息。

  “玖兒過得還好嗎?”羲和修看也不看二人問道。

  “你還在惦記著她???”夫諸說。

  白澤笑了笑,“她很好,但她如今很少提及你了。”

  羲和修聽了也是露出笑容,布滿血跡的臉上掛著一絲慵懶:“都分手了還提什么?倒是你,成為了她的現(xiàn)任男友?!彼聪蛏磉叺陌诐桑捳Z中透著一股連夫諸都能聞得到的醋酸味。

  “你這是吃醋了?”白澤打趣地看著羲和修的眼睛,“不會吧,不可一世的羲和修也會吃醋嗎?”

  “哼,有什么醋給我吃?我早就料到那女人會如此,正是因為我看懂了她,所以我才會和她分手!那只該死的狐貍精!”羲和修氣哼哼地吃著爆米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澤大笑。

  夫諸則表示自己很沒有話題可言。

  “你們聊吧,我去其他地方待會?!狈蛑T想要起身,卻被羲和修用手抓住了手臂。

  羲和修看著一臉詫異的夫諸說:“大家都是老熟人了,起碼坐下陪陪我嘛!就算沒話說,也陪陪我啦!多少年沒見面了?我都數(shù)不清了,你數(shù)得清嗎?”

  夫諸撓撓頭,臉上寫滿尷尬,在羲和修的阻攔下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愿就坐。

  “你身上的血……”白澤問。

  羲和修擺擺手,將吃完的爆米花袋子換給白澤:“鳧奚的。燭龍的秘境里全是這種煩人的玩意,我都快被它們搞得崩潰了。你說不怕死的妖怪,是不是也就只有鳧奚這種傻子了?一波接一波給我送人頭,我打《英雄聯(lián)盟》都沒見過這么蠢的隊友。”

  “困在那里面還真是辛苦你了。”白澤說。

  “唉,也就肚子餓了點,主要都是些體力活?!濒撕托揠p手枕在腦后,望著天空上的燭龍。

  三人沉默了許久,聽著淅瀝的雨聲,誰也沒有說話。

  “行吧,這次就和你們聊到這里,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個飯!”羲和修站起身來。

  “我得去保護我的學(xué)生了!”他走向一旁的樓梯。

  羲和修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對觀眾席上的白澤和夫諸露出流氓般的笑連臉:“哦,要是吃飯的話,記得把那女人給我叫出來,我也想見見她!”

  說完,他便走下樓梯進入操場。

  白澤和夫諸在看臺上望著他,偶爾還能聽到羲和修在雨中抱著頭在稀碎地抱怨:“忘記帶把傘了!哎,反正都濕透了?!?p>  “真大呀!”

  “越下越大,真的是給它臉了!”

  “喲喲臥槽!這水洼!”

  ……

  夫諸重新拿起可樂,嘴唇貼近吸管才發(fā)覺可樂已經(jīng)喝完了。

  他看著羲和修在雨中漸漸消失的背影,淡淡地朝白澤問道:“他一向如此呢。”

  白澤面無表情,靜靜地眺望,蔚藍色的瞳孔在黑暗里凝結(jié)著不可言喻的光。

  “不,我倒覺得他變了很多?!彼p聲地開口,手里抓著空空的爆米花紙袋。

  夫諸看向白澤:“可……”

  白澤此刻也站起身來,對夫諸笑了笑:“沒什么可不可的了。他來了,那一切便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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