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清晨的陽光，穿過索菲亞大教堂頂上的拱形窗戶，透進來的時候，羅杰靜靜地躺在二樓的平臺上。
他看不見大廳里的情況。
大廳里往來的人，也看不到他。
同樣看不到他的，還有那個瓦蘭吉衛(wèi)隊負責(zé)檢查二樓的士兵。
那士兵從羅杰以及另外8個同樣靠外墻躺著的諾曼人邊上走過去，又走過來。
他似乎完全沒有看到2樓平臺上的諾曼人。
他對著下面喊：“二樓安全?！?p> 然后那士兵就消失在從斜坡樓道里。
不一會兒，羅杰靈敏的耳朵，聽到教堂外面?zhèn)鱽砹塑婈牭目谔柭暋?p> 他聽到有很多人在外面走動。
他聽到教堂的九扇大門都被打開。
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下面說：
“偉大的凱撒，上帝的牧羊人向您致敬?！?p> 隨后，羅杰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
那聲音沉穩(wěn)而帶著一絲威嚴，他說：
“在耶穌面前，我只是個凡人?！?p> 羅杰悄悄地爬到二樓平臺邊緣，他透過欄桿的縫隙往下看。
他看到大廳里的仆役和教職人員都在離開，九扇大門也都被一一關(guān)上。
很快，寬敞的教堂大廳里面，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是衣著華麗，頭頂裝飾有黃金徽記的白帽，頸掛碩大鑲寶石十字架，手持嵌珠玉法杖的老者。
另一個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眼睛、頭發(fā)、皮膚都黑得像摩爾人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穿紫衣，頭頂皇冠，身上并沒有太多的裝飾。
羅杰猜測，老者是君士坦丁堡牧首，紫衣中年應(yīng)該就是副皇帝約翰。
他聽到約翰說：“我要為我治下百姓遭受的苦難懺悔，他們死于皇家衛(wèi)隊之手，盡管這并非出于我的授意。”
羅杰看到牧首將約翰引導(dǎo)到祭臺前。
于是約翰面朝耶穌圣像跪下。
牧首并沒有站在約翰面前，而是站在約翰側(cè)面。
約翰閉著眼睛，口中祈禱，念念有詞。
羅杰用手勢招呼手下，他們小心地挪到牧首背后的平臺，
接著悄悄拋下，綁在廊柱上的繩子。
然后他們立刻從二樓順著繩子滑了下去。
牧首并沒有注意到背后的異狀。
他在約翰說出“我有罪”的瞬間，就開口背了段圣經(jīng)：
“所以主告訴我們：‘人一切的罪和褻瀆的話都可得赦免，惟獨褻瀆圣靈，總不得赦免。凡說話干犯人子的，還可得赦免；惟獨說話干犯圣靈的，今世來世總不得赦免?！?p> 然后牧首說：“虔誠的凱撒，科穆寧家族的約翰，你并不曾干犯、褻瀆圣靈，因此，主將赦免你的罪。”
羅杰知道牧首背的這段，來自《圣經(jīng)·馬太福音》。
于是他也挑了段《馬太福音》里的話說道：
“若是瞎子領(lǐng)瞎子，兩個人都要掉在坑里?！?p> 羅杰一邊說著，一邊抽出“蚊子咬”，走上前擱在約翰肩上。
而亨克也把劍擱在大驚失色的牧首頸旁。
羅杰看約翰起先似乎有些吃驚，但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
他心中對約翰的表現(xiàn)點了個贊。
但他嘴里卻一點不饒人，他說：
“你的罪太大了，不但皇宮里的小教堂容不下，這座大教堂同樣也容不下?！?p> 約翰沉穩(wěn)地說：“你們想要干什么？”
羅杰覺得自己控制住了局勢，于是他心情放松了不少。
他帶著戲謔的神口吻說：“找你談點私事?！?p> 然后他看著牧首說：“抱歉，把你扯進來了，這事和你沒關(guān)系?！?p> 牧首哆嗦著嘴唇說：“那我出去回避一下?！?p> 羅杰說：“暫時沒法讓你出去，要不你先‘睡’一會兒?！?p> 他叫親衛(wèi)削了根結(jié)實的凳腳，示意那個親衛(wèi)用這木棍把牧首打暈。
牧首慌慌張張地說：“別，別打我，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p> 羅杰讓親衛(wèi)把木棍交給牧首。
那老者扯下白帽，雙手緊張地握緊木棍，猶豫著。
羅杰不耐煩了，他說：“來個人幫幫他?！?p> 牧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個激靈。
他說著：“不，不用，我行的，我行的！”
然后他一咬牙，猛地把棍子往自己腦門上砸。
一下沒砸暈，他又砸。
兩下、三下。
血都出來了。
羅杰搖頭，他想，這就是不專業(yè)啊，換我一下就行了。
那牧首似乎豁出去了，他掄著棍子死命地往自己腦門上砸。
“梆梆梆梆”
終于，他身子一歪，癱倒下去，趴在地上不動了。
羅杰知道這人是個聰明的。
不管牧首是真暈還是假暈，這么一操作，回頭就沒人會追究他的責(zé)任，或者因為他聽了不該聽的話，而把他滅口。
羅杰不再關(guān)心牧首，他對約翰說：
“談?wù)轮?，先幫忙開張封授狀。”
約翰淡然道：“沒問題，麻煩把邊上柜子里的筆墨和羊皮紙拿給我。”
親衛(wèi)拿來遞給約翰。
約翰說：“能不能讓我站起來寫？”
于是羅杰收了劍。
約翰站起，把羊皮紙鋪在祭臺上，筆沾了墨，然后他說：
“你的名字，想要的爵位。”
羅杰說：“不是我，是小博希蒙德，他要繼承安條克親王。”
于是約翰“刷刷”地就在羊皮紙上寫了起來。
很快他就寫好了，然后他摘下自己的戒指，沾了墨水，在封授狀上蓋了他的徽記。
約翰把封授狀遞給羅杰，然后說：
“現(xiàn)在我知道你們是誰了，接下來呢？
“要不要我再寫個封授狀，任命你為阿普利亞、卡拉布里亞和西西里親王？或者國王？”
羅杰一愣，他把封授狀拋給里納爾迪。
里納爾迪迅速地檢查了一遍，然后小心地卷起來，塞進懷里。
羅杰說：“什么意思？”
約翰說：“那些地方以前就是東羅馬的地盤，被你們諾曼人占領(lǐng)了，只要你愿意向我效忠，我就封你為王?！?p> 羅杰裝傻：“那是諾曼貴族的地盤，我只是一個傭兵隊長?！?p> 約翰說：“雖然不清楚為什么你要成立一個名為‘加泰羅尼亞’的傭兵團，并且自任團長。
“但是作為西西里伯爵，以及卡拉布里亞的實際掌控者，羅杰閣下，我對你的能力還是認可的。
“只要你愿意向我效忠，我就以皇帝的身份封你做國王。
“并且你掌控的地盤可以作為一個獨立的軍區(qū)，我不會干涉你的統(tǒng)治。
“考慮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