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傭兵團(tuán)

　　眾人一起回到大廳。

　　羅杰看到大廳角落里，兩個法國騎士和管家被綁著，平放在那里。

　　大廳里的長木桌旁，菲利普被綁在客座的靠背椅上。

　　公主看到菲利普，就拎著裙子跑過去，撲在菲利普身上，嘴里如同夜鶯啼哭般喊著“親愛的親愛的”。

　　菲利普則一臉大義凜然，如同就義的英雄，他安慰著公主：“我的甜心......”

　　羅杰撇撇嘴看著這幕狗血劇。

　　他牽著小博希蒙德的手，把男孩按坐在長桌主座上。

　　他安慰男孩：“孩子，別怕，我是你叔叔，我們都是奧特維爾，自家人?！?p>　　男孩扭捏地說：“這個座位是菲利普舅舅坐的。”

　　公主喊人解開菲利普的繩子，沒人睬她。

　　她自己動手想要解開繩子，可她太柔弱了，完全無法打開親衛(wèi)扎的結(jié)。

　　羅杰按住小博希蒙德不讓他站起。

　　他看到邊上侍立的里納爾迪露出贊許的神色。

　　羅杰對著公主喝道：“坐下！”

　　公主被嚇住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上菲利普左手邊的座位。

　　羅杰對著主座右手邊，第一個座位前的木桌，“梆梆”地捶了兩拳。

　　他吼道：“坐這兒！”

　　公主顫顫巍巍地挪過去坐好。

　　羅杰摸著劍柄問公主：“菲利普是貴族嗎？”

　　“是的，他是男爵?！?p>　　“誰封的？是你還是小博希蒙德？”

　　“他原來就是......”

　　菲利普插嘴道：“我是安茹伯爵富爾克大人的宮廷爵士，我的爵位是安茹伯爵封的，真的......”

　　“閉嘴，沒問你?！?p>　　羅杰臉上一副兇神惡煞，嚇得菲利普白皙的臉蛋更顯蒼白。

　　但羅杰內(nèi)心卻沒有了殺意。

　　羅杰想，如果菲利普不是貴族，那事情就很簡單，自己可以用平民冒犯貴族的理由直接剁了他。

　　但現(xiàn)在他不得不放下這個念頭。

　　他想，打狗還要看主人，安茹伯爵富爾克他還是知道的，那人參加過東征，很有名望，西西里參加?xùn)|征回來的戰(zhàn)士說起過他。

　　羅杰知道這人在法國的影響力很大，在英格蘭以及諾曼底也有很多的關(guān)系。

　　羅杰倒也不是怕安茹伯爵富爾克，只是覺得在他全力爭奪耶路撒冷王位的時候，沒必要為了菲利普這么一個小人物，給自己后方增加不確定的風(fēng)險。

　　羅杰知道，從法理上講，自己這樣干涉塔蘭托是不對的。

　　塔蘭托在地理上屬于阿普利亞，并不歸自己管轄。

　　在級別上，塔蘭托伯爵和自己平級，都是那個自己從不在乎的阿普利亞和卡拉布里亞公爵的下屬。

　　小博希蒙德的母親也沒有做錯什么，在孩子沒成年之前，寡居的母親可以找一個貴族替他攝政。

　　羅杰想，所以盡管這個攝政很討厭，但自己不但不能砍了他，連趕走他都不行。

　　就像自己父親老羅杰去世后，自己的伯伯、叔叔、各種長輩，不能跑到西西里來，借著幫自己出頭的名義，對攝政的阿德萊德指手畫腳一樣。

　　自己也不能憑著小博希蒙德叔叔的身份，靠武力奪取塔蘭托。

　　他知道，在基督教世界里，搶地盤也是要有理由的。

　　于是羅杰放棄了不切實(shí)際的想法，他回想著來塔蘭托的最初目的。

　　他看向騎士里納爾迪，這個老兵就是他的目的。

　　但是羅杰知道，里納爾迪不會跟他走，他只會跟著小博希蒙德。

　　羅杰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俯身問小博希蒙德：“有沒有興趣，去安條克，繼承你父親的公國？”

　　小博希蒙德不安地看著他的母親，他說：

　　“媽媽說安條克太遠(yuǎn)了，路上很危險。”

　　羅杰繼續(xù)循循善誘，如同纏在蘋果樹上的蛇，他說：

　　“一個人過去是很危險，但是如果你有一支軍隊，那就不一樣了?！?p>　　“可是我沒有軍隊，只有幾十個守衛(wèi)要塞的老兵，媽媽說我還小不能召集領(lǐng)地里的貴族?！?p>　　羅杰想，你一個沒威信的小屁孩，加上一個不得人心的攝政，你領(lǐng)地里那些桀驁不馴的諾曼貴族會睬你才怪呢。

　　他說：“孩子，你的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不要讓你目前的處境限制了你的想象力?！?p>　　“呃，叔叔，我沒聽懂?！?p>　　“打個比方，你可以雇傭一支軍隊?！?p>　　“哪里有軍隊可以被我雇傭呢？”

　　“我呀，我恰好有一支軍隊，就在要塞外面，5000多人呢?！?p>　　“哇，這么多人啊，可是，可是，這很貴吧，我沒錢?！?p>　　“只要一個金幣?！?p>　　“啊？不可能吧，哪有這么便宜的？”

　　羅杰覺得自己演得有些過頭了，這孩子畢竟是個奧特維爾，就算沒見過世面，那也是只沒見過世面的狐貍。

　　“呃，這只是定金，等到了安條克，你再付剩下的?！?p>　　“安條克有錢嗎？”

　　“有，很多很多，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那東方的國家是那么的富有，遍地是牛乳、羊奶和蜂蜜，香料、胡椒和黃金寶石俯拾皆是?！?p>　　“你想啊，那有多富饒。到時候，你隨便撈點(diǎn)什么給我就夠了?！?p>　　“叔叔，你沒騙我吧?！?p>　　“大侄子，你都叫我叔叔了，我還能騙你？我們身體里流著相同的血，我們都是奧特維爾，奧特維爾家族，從來都是團(tuán)結(jié)一心的?！?p>　　“但是，叔叔，雖然我說不上來，可我總覺得似乎哪里不對?！?p>　　羅杰豁出去，臉都不要了，他哭喪著，哀求道：

　　“大侄子，幫幫叔叔吧，叔叔難啊?！?p>　　“叔叔，你......”

　　“我窮啊?！?p>　　羅杰拔出“蚊子咬”，倒轉(zhuǎn)著把劍柄遞給小博希蒙德看。

　　“我真窮啊。你看看，哪個伯爵用這么差的琥珀裝飾佩劍的？”

　　“嗯，這琥珀確實(shí)不咋的?！?p>　　“就是因為我窮啊，大侄子。

　　“西西里窮山惡水，刁民又多，我不養(yǎng)軍隊吧，被人欺負(fù)，養(yǎng)軍隊吧，這么多人，人吃馬嚼，那可是筆大開銷。

　　“這不是窮得過不下去了，只能出來討生活的嘛。

　　“大侄子，難道你見到叔叔困難，也不愿意幫一把嗎？”

　　“當(dāng)然不是?！?p>　　“那你到了安條克，能不能多勺點(diǎn)牛奶、蜂蜜，多挖幾塊黃金、寶石給叔叔？”

　　“這個沒問題?！?p>　　“那叔叔就先謝謝你啦。你真是個好心腸的。那這事就這么定下了啊?！?p>　　“好的，叔叔?！?p>　　公主哭著說：“我不同意，我就這一個孩子，他走了，我怎么辦？”

　　小博希蒙德面帶猶豫。

　　羅杰一劍削斷綁著菲利普的繩子，他摟著菲利普的脖子，湊著他耳朵說：

　　“小博希蒙德沒幾年就要成年了，如果他留在這兒，你還能攝政多久？”

　　菲利普眼珠子一轉(zhuǎn)，他深情地對著公主說：

　　“公主殿下，您還有我......”

　　羅杰挺直身子，他對接下來的狗血不感興趣。

　　他轉(zhuǎn)身對著里納爾迪說：“一起走吧，看看你的少主，能否變得像他父親一樣?！?p>　　“遵命，大人?！?p>　　“叔叔，”小博希蒙德突然插進(jìn)來問：“你的傭兵團(tuán)叫什么名字？”

　　“加泰羅尼亞傭兵團(tuán)?！?p>　　羅杰想也不想就回答，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說不清楚的，都往“加泰羅尼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