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安看著秦瑤光沉沉睡去之后,輕輕放下簾子。
她走出房門后,才敢將那聲憋于心中良久的哀愁輕輕嘆出。
被軟禁的這段時(shí)間,她的母親常常提起她的父親,提起蘇家夫婦,提起蘇星和那個(gè)不知是否還在人間的蘇月。
李憶安只嘆自己沒用,無法做些什么來使母親展顏。
謝流云也來看過母親的病,面對(duì)這樣憂慮過重的母親,這位精通醫(yī)術(shù)的公子也只是嘆息著搖頭。
她現(xiàn)在能做的,讓母親放下心來的,只有找到蘇月。
可是天地浩大,又時(shí)隔多年,自己該去何處找蘇月呢?
或許蘇月早已.......李憶安不敢想,若是蘇月也不在這人間了,那母親該多傷心。她只期望蘇月此刻正平安的活在世上的某個(gè)角落。
李憶安眉頭緊鎖,連身前何時(shí)多了一個(gè)人都沒發(fā)現(xiàn)。
“安丫頭?”鐘予安輕聲喚道,李憶安嚇了一跳,看見是鐘予安后,鼻頭竟酸了起來。鐘予安見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安丫頭你怎么了?”鐘予安不著神色的看了一眼李憶安背后緊閉的房門,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李憶安不作聲,將鐘予安帶到一個(gè)隱蔽的地方,忽然跪在鐘予安身前帶著哭腔道:“還請(qǐng)莫問大俠幫憶安一個(gè)忙!”
鐘予安嚇了一跳,趕忙將李憶安扶起來,問道:“怎的看起來如此悲愁,可是你母親出了什么事?”
李憶安吸了吸鼻子,一股腦的將所有事情告訴了鐘予安,這些事情也算不上什么隱秘的密辛,李憶安說起來便無顧忌。只是鐘予安聽時(shí),不自覺的眉頭緊鎖,拳頭緊握。
李憶安沒有發(fā)覺鐘予安的不對(duì)勁,她像抓住了一救命稻草一般,將希望寄托于鐘予安身上。
“莫問大俠可否幫我尋一個(gè)人?”
“何人?”
“是一個(gè)姑娘,姓蘇,名月。據(jù)我娘所說,她長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
鐘予安越聽越沉默,李憶安自顧自的說著,像碎碎念一般。
“流云公子說,母親是哀思過重,現(xiàn)在母親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蘇月,如果找到了蘇月,母親就會(huì)好起來的吧?!?p> 李憶安越說越激動(dòng),似乎蘇月就是那副治好秦瑤光的良藥。
鐘予安一直不作聲,李憶安慢慢冷靜下來,她苦笑一聲道:“不對(duì),蘇月失蹤了這么多年,恐怕早已死了,我.......我在期望什么?!?p> “我?guī)湍阏??!?p> 李憶安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鐘予安,鐘予安露出一個(gè)安撫的笑容,他抬手揉了揉李憶安的腦袋,道:“安丫頭,你是個(gè)乖丫頭?!?p> “叔叔......叔叔相信你的母親一定會(huì)好起來的?!?p> “至于蘇月,叔叔幫你去找?!?p> 看著眼前這個(gè)中年男子,李憶安不知為何,十分的信賴他。她努力揚(yáng)起一個(gè)笑,道:“謝謝莫問叔叔。”
安撫完李憶安后,鐘予安靜靜的來到秦瑤光的房中。
女子安靜的睡著,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連睡夢中眉頭都是緊鎖著的,鐘予安心中一痛,他上前一步想撫平她眉間的痕跡,卻聽一聲輕咳,女子悠悠轉(zhuǎn)醒。
鐘予安心中一緊,趕忙離開。
秦瑤光在睡夢中隱隱約約看見床邊有道身影,那道她熟悉無比的身影。
那是她死去十年的丈夫,小安的父親。
她想要抓住他,卻無法伸出手。
待她清醒過來時(shí),只看見空蕩寂靜的房間。
“是你嗎?予安?”秦瑤光輕輕呢喃道。
周圍寂靜一片。
原來又是夢啊。
十年生死兩茫茫,秦瑤光下床走向梳妝臺(tái),她看著銅鏡中早已青春不再的自己,想道若是夢里再相見,予安可還能識(shí)得自己。
終究是,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shí),塵滿面,鬢如霜。
秦瑤光輕嘆一聲。
鐘予安并未走遠(yuǎn),他自然聽到了秦瑤光的呢喃,和她的嘆息。
他胸口悶痛,想起自己女兒無助的淚水,想起自己親自睡夢中緊鎖的眉頭??尚Γ约壕驮谒齻兠媲?,卻無法相認(rèn)。
當(dāng)年他一腔義氣,一身正氣,甘愿淪為李相離的階下囚,卻也斷送了自己妻兒的幸福,將她們置于如此苦難的境遇。
鐘予安啊,鐘予安,你予誰的安?
鐘予安搖頭苦笑,再回過神來時(shí),自己早已到了九重宮門前。
他神色復(fù)雜的看著偌大的九重宮。
到頭來,能夠幫助自己的還是這個(gè)小姑娘嗎?
蘇兄啊,我鐘予安欠你良多,如今又要欠你的女兒。
鐘予安猶豫再三,抬腳大步邁進(jìn)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