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重陽還是將蘇月接回去了。
蘇月的眼睛慢慢恢復(fù)了,可腿差點就廢了,容重陽來的還算及時。
容重陽這兩日對著蘇月沒再發(fā)瘋,甚至有了幾分和顏悅色的意味。后來蘇月才知道,是因為自己練成了萬毒之體,令這個瘋子很是開心。
關(guān)于萬毒之體,蘇月早有耳聞,練成萬毒之體者,百毒不侵,但練成者每年蠱發(fā)一次,蠱發(fā)時無法動用內(nèi)力。萬毒之體的人壽命極短,中毒后活不過十年。
好巧不巧,這容重陽偏偏精于用蠱之道,想來他自有解萬蠱之毒的方法。將來就算自己練成了蓮華心經(jīng)第九重,他容重陽亦有拿捏自己的把柄。
蘇月在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露,容重陽說要獎賞她,推著她到了一個房間里面。
房間里面跪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容顏枯槁,不見當初俊秀;女子神色呆滯,不見當初秀美。
這兩人便是顏淺與段越之。
顏淺抬頭看著她,目光落到她的腿上,她似愣住了,半晌后,眼中充滿了愧疚。
“本座今日便讓乖徒你看清這二人的真面目?!?p> 容重陽似乎很興奮,他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一弟子捧著托盤進來,托盤上有一本書一杯酒。蘇月淡淡掃過托盤上之物,默不作聲。
倒是容重陽替她翻開了那一本書,上面記載著蓮華心經(jīng)的各式的口訣,從第一重到第五重。
這是當時蘇月告訴段越之的。
蘇月抬起眼皮看向面如死灰的段越之,緩緩開口道:“你接近我,不過是為了蓮華心經(jīng),對嗎?”
段越之面色一白,他眼神躲閃,道:“不是的,阿月,我是真心心悅于你的?!?p> 蘇月對他的真情表白充耳不聞,繼續(xù)道:“我且問你,你既知道了蓮華心經(jīng)各式的口訣,可練成了?”
段越之支支吾吾半天,蘇月只覺得礙眼,她揉了揉眉心,道:“誒,難怪,你這樣的資質(zhì)怎能和我相比,就算我將全部的蓮華心經(jīng)招式口訣告訴你,你只怕一輩子都練不成。因為,你本就是垃圾。”
她對段越之一向平淡,因為自己一開始便知道段越之是沖著自己的蓮華心經(jīng)而來。
段越之臉上一會紅一會白,他看著蘇月,終于撕去了那副情意綿綿的假面,恨聲道:“蘇月,我當初不過是看你可憐,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上一個卑賤的奴隸?!”
蘇月看著他,眼神冷漠的仿佛在看一具尸體。
“私練宮中秘法者,按理當送去萬蠱窟?!?p> 看著段越之臉色完全變得慘白,蘇月嘆了口氣道:“看在你是我老相好的份上,我就不送你去萬蠱窟了?!?p> “師父,你說他該如何處置?”
容重陽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他說:“徒兒你覺得呢?”
蘇月似是苦惱的點了點額頭,忽地一拍腦袋,道:“有了,你當初不是最愛和我說,你的心是我的,不如就剖出你的心吧?!?p> 蘇月笑容天真,段越之面無人色,他顫抖道:“蘇月,你就是個惡魔!”
一旁本默不作聲的顏淺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蘇月。
蘇月笑了笑,看著段越之灰白的臉,興奮的搓了搓手道:“動手吧!”
容重陽身后的兩名弟子朝段越之走去,段越之癱軟在地,直直往后退,隨著段越之凄厲的慘叫,一顆心被呈了上來,蘇月看了看,搖了搖頭道:“太丑了,拿去喂狗吧?!?p> “蘇月!你瘋了!”顏淺大吼道,她的雙眼通紅,兩行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蘇月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她一眼,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是誰逼我成為這樣的?!?p> 顏淺聞言臉色一白,她跌坐在地,喃喃道:“是我,是我該死!”
蘇月瞥了眼托盤上的酒杯,緩緩道:“你在試煉的前一天說是找我喝酒,實則是給我下藥對嗎?”
顏淺捂臉哀嚎,蘇月不理她,繼續(xù)道:“我想問問你為什么?”
比起段越之有目的的接近,最令蘇月絕望的是顏淺的背叛,她曾經(jīng)那么相信顏淺,相信到想要好好的保護她,只因為她的一句,我想活著。
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
顏淺似一把無形的劍刃將自己捅個透穿。
蘇月甚至不恨段越之利用她,因為她更恨顏淺,她恨顏淺將自己的真心拿去踐踏。
“為什么?”顏淺抬起淚眼看著蘇月,她呆呆愣愣的看著蘇月,苦笑道:“若是你不去萬蠱窟,去的人便是我?!?p>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p> “蘇月,你那么厲害,一定可以從萬蠱窟脫身的對不對!哈!你看,我猜的沒錯,你果然從萬蠱窟脫身了?!?p> “可我不行,我不行?。 鳖仠\似瘋魔一般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歇斯底里的大喊。
蘇月的心一點一點的涼下去,她微微閉了閉眼,這一刻,蘇月很想笑。
好一招離間,他容重陽真是善于利用人性作為利刃,他用顏淺這把刀,切碎了自己對人世間的所有依戀與......希冀。
她輸就輸在,顏淺怕死,而她想要活。
“顏淺,你知不知道,這三個月我是怎么過來的,我每日被各種各樣的蠱蟲噬咬,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p> “顏淺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很疼,很疼,顏淺,你說你怕死,可我也怕啊?!?p> 顏淺怔怔的站在原地,她臉色更白,濃濃的愧疚讓她喘不過氣,她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顏淺,以前我是個傻子,若是你早跟我說,容重陽威脅你,我這個傻子可能想都不想,就替你去萬蠱窟了。”
“可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騙我喝下散功的酒?”
“顏淺,你可知,你親手殺死了一個信任著你的傻子?!?p> 蘇月的語氣很輕很淺,她的每一句話都似一把錘子,重重的砸在顏淺的心上,顏淺幾乎要被內(nèi)心的負罪感逼瘋。
“阿月,你殺了我吧!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蘇月勾起一抹笑,道:“淺淺,阿月已經(jīng)死了啊?!?p> 阿月......已經(jīng).....死.....了?顏淺愣愣的站著,阿月是怎么死的?
死在了萬蠱窟?不不不,阿月是被她親手殺死的。
她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顏淺忽然笑了起來,她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蘇月看著顏淺瘋癲的模樣,內(nèi)心沒有一絲波瀾,她是故意的,故意利用顏淺心中的愧疚逼瘋她。
原來,自己也可以這樣的......無情。以人性為刃,斬殺對手。
“我知道了!”顏淺又哭又笑,她看著蘇月重復(fù)道:“我知道了!”
蘇月靜靜的看著她七竅流血,然后倒下。
顏淺竟是自爆而亡了。
蘇月看著她猶帶著甜蜜笑容的面孔,忽然想起那一年,在風雪中,那個穿著紅衣,提著燈,向她伸出手的小姑娘,她亦是這樣的對著她笑。
終究是,物是人非。
容重陽在一旁撫掌而笑,似看了一出絕妙的好戲。
蘇月看向他,似笑非笑的眼中帶了一絲沁骨的寒意。
“宮主可滿意?”
容重陽大笑道:“只有經(jīng)歷過背叛,你才會明白,這世間最不可信的就是情義二字?!?p> 蘇月幽幽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似吐著信的毒蛇鎖定了獵物一般。
自此蘇月成為了九重宮最令人畏懼的人,她會將所有看不起她的人殺掉,將欺負過她的人踩在腳下。
“蘇月,你不得好死!我要替淺淺報仇!”
“嗯?好啊?!笨粗笞o法扭曲的臉,蘇月笑了笑,一劍刺穿他的心臟,笑道:“不過,忘了告訴你,蘇月早就死了,有的只是我,九重宮少宮主容無月?!?p> 直至,她將自己的師父手刃,一把火焚盡了蓮華心經(jīng)。
容無月看著站在九重宮山崖上,看著山腰處那一抹熱烈的、奔放的、燃燒著的紅,盡情的嗅著那燒焦的氣味,聽著林間生靈的嚎叫,以及詛咒縱火者不得好死的謾罵。
她看向山間的明月,露出一抹笑,而后緩緩跳下山崖。
畫面一閃,容無月驚異的睜開眼,看見一道白影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