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正好。
此時謝流云坐在書桌前,擦拭著自己的流云劍。
他擦的很慢,似乎在等著誰。
一顆小石子扔了過來,謝流云看都沒看一眼,繼續(xù)擦著劍身。兩顆小石子丟了過來,謝流云稍微看了看,繼續(xù),三顆小石子扔過來,謝流云終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墻頭那個家伙。
“公子好生冷漠,真令奴家心寒。”
那人翻了下來,慢吞吞的靠近窗邊。
“夜半有美佳人翻墻只為惹公子一笑。”容無月手撐著腮幫,“公子,劍有奴家好看?”
謝流云抬頭看了一眼容無月臉上的鬼面,低頭看劍。容無月吃吃的笑起來,慢慢打量起流云公子的房間來。
“你經(jīng)常做這種翻墻窺人之事?”謝流云淡淡問道。
“偶爾。不過翻墻看美人嘛,只翻過公子的墻?!?p> “恐怕你也翻過沈?qū)っ返膲??!?p> “沈?qū)っ酚泄雍每磫???p> 謝流云抬頭正視容無月,半晌后,低頭將劍放入鞘中,道:“油嘴滑舌?!?p> “哈,”容無月?lián)Q了個姿勢看著謝流云,“都說流云公子溫文爾雅,見人便帶三分笑。本座怎么覺得你鮮少對本座笑過呢?”
謝流云愣了愣,抬眼看了看容無月,沒有說話。
謝流云嘆了一聲道:“在下以為宮主處理每日向九重宮進(jìn)攻的正派弟子,原是顧不上與謝某說笑的?!?p> 容無月嗤笑了一聲,道:“那些雜碎還值得本座親自出手?!?p> 謝流云繼續(xù)道:“宮主還是要小心防備,在下感覺,這江湖約莫要大亂了。”
“哦?那又如何?”容無月直起了身子,在謝流云院中踱了兩步,“本座巴不得它大亂。”
她又走了兩步,轉(zhuǎn)頭看向謝流云,道:“公子可是在擔(dān)心本座?”
謝流云沉默了半晌,才悠悠道:“還是小心為妙。”
“噗嗤——”容無月忽然笑出聲,“公子,難道不該擔(dān)心一下那些所謂的正派嗎?”
“畢竟攪亂這江湖的人可是本座。”
容無月語氣帶了幾分戲謔,謝流云似充耳不聞,道:“別人如何做如何想,流云自是管不著?!?p> “包括宮主該如何,想如何,流云都不會過多干涉,流云只做自己想做之事?!?p> 容無月默默盯著謝流云,見他一派坦蕩,心中倒也生了幾分興趣。
“若我有一日威脅到閑人莊呢?”
容無月將“本座”該成了“我”,謝流云聞言,微微挑眉。
他溫聲道:“流云說過,流云做事向來從心?!?p> “若真有這么一日,流云會盡力保護(hù)閑人莊?!?p> 也盡力保護(hù)你......但謝流云沒有說出下半句。
“你的意思是,終有一天,你還是會與本座為敵?”容無月瞇了瞇眼,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謝流云,你當(dāng)真以為本座不會殺你?”
謝流云直視著容無月,溫聲道:“在下會盡量避免那一天的到來?!?p> 容無月聞言,心中升騰起來的郁氣漸漸消散,她撇了撇嘴,謝流云就是這樣一塊軟棉花,一拳砸下去,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讓人恨得不行。
謝流云看著剛剛似乎就要炸毛的容無月,突然溫順了下去,只是嘆了一聲,語氣放軟了一些道:“算起來,宮主蠱發(fā)應(yīng)該就是近幾日,還望宮主萬事小心。”
容無月?lián)P起一抹玩味的笑,道:“你剛剛還說要與本座為敵,現(xiàn)下又來關(guān)心本座,謝流云你這個人還真是反復(fù)無常?!?p> 謝流云緩緩道:“這是兩碼事?!?p> 容無月走近窗,看著端坐在書桌前的謝云流,緩緩道:“謝流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面前站著的是誰?”
“我知?!?p> 容無月嗤笑一聲,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在關(guān)心一個魔教教主?”
謝流云也抬起頭看著她,目光柔和,他說:“那又如何?”
“在下說過,在下行事一向從心?!?p> ——那又如何?
——在下行事一向從心。
容無月忽然感覺有些怔忪,她有那么一瞬間,竟然看不透眼前的人想要干嘛。
一窗之隔,謝流云深處明亮的室內(nèi),燭火微動;容無月身處昏暗的庭院,身披著月光。
“謝流云,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謝流云有些詫異的看著容無月,他想了想,道:“我不會讓這種事發(fā)生?!?p> “若是你阻止不了呢?”
“恐怕會有那么一絲難過,畢竟身為醫(yī)師,救不了病人,這是我的失職。”
原來是這樣嗎?容無月笑了笑,原來只是病人與大夫的關(guān)系。
謝流云嘆了一口氣,道:“宮主,我記著,我向你討了個承諾?!?p> 容無月撇了撇嘴道:“本座盡量遵守?!?p> “謝流云,若是有一日,你發(fā)現(xiàn)欺騙了你呢?你會不會比我死了更難過?!?p> 謝流云又嘆了口氣,看向容無月的目光帶了幾分看自家蠢侄子的意味,他道:“流云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p> “可若是真的有一天,宮主騙了我,流云大約會很生氣。畢竟在流云心中,宮主算是流云的朋友。”
“所以還請宮主,不要騙在下?!?p> 朋友嗎?容無月垂下眼眸,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把魔教教主當(dāng)朋友的。
“謝流云,你這個人真是很令本座不爽?!?p> 看著容無月眼中的沉郁之色,謝流云陷入沉默。
待他回過神時,窗外已空無一人,只有月色下的美人蕉挺立著。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似一場幻夢。
謝流云看著天邊的明月,漸漸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