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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谷中的時光

低谷中的時光

最東最北的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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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2-14上架
  • 24407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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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崗

低谷中的時光 最東最北的 2562 2021-02-14 09:18:06

  如果說每個人的生命都象條長河,那么,未必每條河都會波瀾壯闊,當(dāng)然,也不會有波瀾不興的死水,多多少少總要有些粼粼的微波,就象方舟眼前的河水一樣,看似平平靜靜,細(xì)看就會發(fā)現(xiàn),水面上實際布滿了細(xì)小的紋理,在看似不動之中,其實它時時在動。

  這是1999年九月初的一個黃昏,雖然太陽還像白天一樣的刺眼,但是光線卻如同透過重重黃紗斜照下來,昏黃而暗淡,再加上水氣的蒸騰,炊煙的氤氳,使得原本不大的水庫,竟頗有些煙波浩淼的氣勢;夾在水庫盡頭的小山,斑斕的色彩已在似霧非霧、似煙非煙的薄暮中,混沌成了一片青黛色,堤壩上紛披的綠樹,不知從何時起,葉子被季節(jié)的畫筆渲染了點點金黃,不時有一片、兩片的葉子掉落到水面上,蕩起了輕輕漣漪,雖然漣漪很快就歸于平靜,葉子卻象一葉揚帆的小舟,慢慢地在游移起來;此刻,霞光的掩映,天色、山色、樹色的倒影,襯得水面異常美麗,給這個不太喧囂卻有些畫意的地方,平添了些詩情。

  方舟已經(jīng)記不清了,曾多少次站在這里,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這里的景致就象一貼撫慰心靈的良藥、一處有效的緩沖帶,會讓他忘愁忘憂,然后輕松的回到家去,可是這一次,卻失效了,他反而愈發(fā)的感到沉重起來,和下午乍知道自己下崗后的心情,已經(jīng)迥然不同。

  其實對于這個結(jié)果,方舟是有心理準(zhǔn)備的,作為機關(guān)里唯一一個在車間工作的人,他知道自己與機關(guān)里那些人的距離有多遠(yuǎn),他們就像是平行線,能看得到彼此,卻從不會有交集,骨子里知識份子特有的清高,讓他既不習(xí)慣機關(guān)里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更看不慣機關(guān)里那些人的兩面三刀、勾心斗角,包括對上阿諛奉承而對用不著的人疾言厲色的讓人惡心的嘴臉,除非必要,他很少回機關(guān)去,也從不打聽機關(guān)的人事變動,因此當(dāng)確定下崗人員的方案,也就是所謂的工人選工人、機關(guān)選機關(guān)的方案定下來之后,他就有了預(yù)感,只是沒有對誰說起過,包括妻子和好朋友王鐵。

  當(dāng)投票的結(jié)果出來后,他并不意外,既沒有因為處里來的監(jiān)票人計劃老總孟總聽到他下崗時說的一句話‘怎么干活的人還下去了’而感到些許安慰,也沒有象人事總務(wù)劉財那樣拍案而起、破口大罵,更沒有做出某位處長的兒媳那樣的輕蔑狀,他很平靜,平靜得甚至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直到他走出單位的大門,那門在他身后“哐、哐”了幾聲后沒了聲息。

  他看到院子里串紅開得正濃,不由得聯(lián)想到另一個離別的時刻,那是幾年前離開校園時,校園里也是一片盛開的串紅,不過那紅色沒有眼前的這么深,那是種生機勃勃的、火焰一般的鮮紅色,那時的離開他是多么的不舍,而今天的離開他卻沒有什么可留戀的,不知為什么,想起那些消息漸闕的同窗好友,他覺得分外惘然、失落,由此好像才回過神,真正審視起自己的處境來。

  他的沉思很快就被打斷了,隨著一聲“方哥”,一個比他小幾歲,大約二十六七歲的、中等個頭、尖下頦、臉略顯得有些長、陽光爽朗的小伙子站到了方舟面前,他就是方舟的好朋友王鐵,和初來乍到相比,他的氣質(zhì)已有了很大的變化,曾經(jīng)在別人眼中有些土氣的他,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城市的一員,唯一沒有變化的,是內(nèi)心中最彌足珍貴的東西。

  “你沒事吧?”王鐵徑直的問道。

  方舟知道王鐵問的是什么,也習(xí)慣了王鐵這樣開門見山的說話方式,他打心里關(guān)心和愛護這個小兄弟,卻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你,怎樣?”

  “我沒事,你——你——沒事——吧?”王鐵有些猶豫,象是感受到了什么,或者他原本就為眼前的朋友擔(dān)心著,所以單位的事一了,他就匆匆地趕過來了。

  “我下崗了?!狈街鄣卣f。

  “真的下崗了?”王鵬似乎在問,又似乎在自言自語,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看來,你也預(yù)料到了?!?p>  “是這么想過,但是我真的希望是好的結(jié)果,想想在我們處里,提起你來,有幾個不夸的,可……我……”王鵬越說越氣,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什么。”方舟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置身于藍(lán)天白云之下,他也有些迷茫了。

  “我知道你從不對我隱瞞什么,只是單看你的外表,真的很難有人知道你想什么感受什么,我們不是很要好的朋友么,只要你傾述出來、發(fā)泄出來,我愿意做一個沒有二心的傾聽者,愿意替你分擔(dān)一些不愉快,不希望你什么都悶在肚子里,難為自己?!蓖蹊F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言語難免有些直來直去,同時他又不是一個把感情掛在嘴邊的人,破天荒的頭一次這么表白,讓他的臉有些紅。

  方舟覺得感動,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靜靜的微微笑著,兩三分鐘后他才開口,一向惜語如金的他,破天荒地說了很多,“這個結(jié)果我想到過,我其實很平靜,直到走出來后,在某一瞬間,忽然覺得天大地大,我是那么微渺,而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又是那么陌生,我這個人沒什么遠(yuǎn)大理想,沒有什么奢望,有些安于現(xiàn)狀,我總覺得能把我的工作干好、寫點自己喜歡的東西、看看書、下下棋、在衣食無憂的日子中還能有些存款、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夠了,所以變化一時間讓我有些不習(xí)慣了,會很快適應(yīng)的,再說我還有能力,別擔(dān)心!”

  “我了解你,原本不應(yīng)當(dāng)為你的處境擔(dān)心,可偏偏又放不下心來,怕你受不了,現(xiàn)在看來,是我過慮了?!?p>  “不過,還要謝謝你?!?p>  “這算什么,不過上下嘴唇一碰,輕松稀松,嘴上功夫,真的忙倒幫不上,只能袖手旁觀而已?!蓖蹊F的懊惱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此心足矣!”

  “嫂子能接受么?”

  這也是方舟考慮最多的,妻子王梅算得上是一個比較脆弱的人,遇事愛著急上火,她是單位破產(chǎn)沒的工作,趕上孩子還小,方舟掙得也夠維持,才呆在家里看孩子的,但是那一陣子,她大病了一場,好說歹說才勉強算是看開了,其實那始終是她心里的一個結(jié),而今方舟又下了崗,她能不能承受得了,方舟也心里沒底,所以他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王鵬。

  “那怎么辦,可別讓嫂子著急上火呀”,對方舟夫妻倆,王鵬一樣的敬重、愛戴,在他眼中,他們就象是自己的親人,他不想他們中的每個人受到傷害,“要不,先不告訴她,以你的能力,找工作應(yīng)該不難,找到再告訴吧?!?p>  “或許你說得對,哎,不說了,王鐵,家里來信了么?”

  “沒來,你也知道,我的父母沒什么文化,哥哥姐姐也是,寫一封信還要求人,挺麻煩的,所以不來,倒是平安無事了?!蓖蹊F說到家人,就有些惆悵了。

  “王鐵,你嫂子總念叨你,問你這一段時間怎么不來家了,我們都希望你常去坐坐,你嫂子還要給你介紹對象呢,只等你來和你商量商量了?!?p>  “我這一段時間,沒早沒晚的忙,馬上就好了,我真的想吃嫂子烙的餅了,逗婧婧玩玩了。”

  “那好,別忘了,空肚子來?!?p>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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