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營養(yǎng)不良的毛病再犯的時候,你就這樣給她充電?!彼f給他一個小小的發(fā)光體。
馬杞在隔壁房間睡得特別踏實、特別香甜,看上去像個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她第一次來這里,我就認出她來了-那個嚇得逃跑的女孩?!彼恼Z氣有些哀傷。
“我們倆之間根本就沒有秘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愛上她了?”另一個他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
“她愛上我,是必然的;我愛上她,確實出乎意料?!彼脑?,讓另一個他很震驚:
“為什么?她為什么必然會愛上你?”
“她十二歲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彼粝乱粋€鍵:
“其實我也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告訴你、該怎樣告訴你?!?p> “我知道你愛她。我和你說過,你會愛上誰、即便愛上了,以后會如何發(fā)展,都是設定好了的,無論你如何努力、掙扎,都是徒勞。”
“可是,這個地球上的人類不也是這樣嗎?緣份天定,誰也逃不掉、擺不脫!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糾結和掙扎,遇到喜歡的人,就去享受在一起的感覺?!绷硪粋€他深邃的眼眸里,閃耀著堅定和向往:
“我今晚就和她一起去她家,面對她的家人。我在做一切讓我感到快樂的事,無論以前設置的程序里是否有這些模塊?!?p> “你說她愛上你是必然的,意思是,她愛上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嗎?”另一個他問得很認真,看來十分在意這個說法。
“那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他揮一揮手,兩個一模一樣如同鏡像的人站在了擠破頭的三甲醫(yī)院門口。
“作為醫(yī)生,我理解家屬的心情!我們真的盡力了。你們再怎么花錢,也沒有治療價值,你們還是帶著孩子回家,不用再來醫(yī)院了?!眲⑹娣紤牙锏男雰罕淮_診為缺氧缺血性腦病,從出生到現(xiàn)在,跑了多少家醫(yī)院,最終在這家全國腦科最權威的醫(yī)院、找到最權威的專家、得到了最壞的消息。
他和他又來到一間小小的老式公房:劉舒芳大汗淋漓地給女兒做按摩、被動體操、俯臥抬頭、翻身、拉坐、豎頭、手抓握主動運動訓練……
馬文清一下班,就四處奔走打聽,得知美國有更先進的診療技術,東拼西湊的錢遠遠不夠,他只能一個人帶著全部家當抱著女兒去美國。
嚴濤陪著馬文清四處求醫(yī),馬文清白天找醫(yī)生、晚上趁女兒睡著了,讓嚴濤幫忙留意著,出去洗碗打工掙錢,可杯水車薪,無力支撐昂貴的費用、花了錢還著實沒有什么改善,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又抱著女兒回國。
馬文清從美國一回來,就堅定地辭職下海,跟著全吉龍做房地產。沒想到購物中心落成后,全吉龍不但沒兌現(xiàn)承諾的任何獎金,還對他冷言冷語、諷刺挖苦。悲憤之下,他自立門戶,趕上了房地產發(fā)展的好時機,他的生意一天天穩(wěn)定。終于有了一筆不菲的積蓄,他又找嚴濤替他在美國找醫(yī)生。
嚴濤卻告訴他:這些年,他為了馬文清,從來沒有停止過了解最新治療技術,結果卻非常令人失望:古今中外、華佗再世,這病也沒辦法根治,根本就不可逆!
從嚴濤辦公室出來,馬文清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女兒的照片哭得像個孩子:我的寶貝女兒啊,從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
老婆為了給她做復健手指都變形了,女兒在媽媽的精心照料下,勉強能正常上學,已經被權威專家視為奇跡!
在他們夫妻眼里視若珍寶的女兒,比同年級同學年齡大、成績差、反應慢、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她,總是免不了被同學嘲笑。
他和他來到一家樂器店門口:十二歲的她,經過這里,透過櫥窗,看到一位老師在里面抱著一把果綠色的吉他,動情地彈唱,她不肯走了,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和羨慕。爸爸媽媽心疼她,就給她買下了一把同樣的吉他。
他和他又來到她的學校:班會,被媽媽鼓勵去表演彈吉他的小女孩,鼓起勇氣剛上臺,就被坐在第一排的同班同學全錦麗搶走了吉他,辱罵她是個傻子。站在后排的老師沖上來制止的時候,小女孩已經受不了刺激,當場倒地,送到醫(yī)院搶救,醫(yī)生直接宣布腦死亡:
“她同學搶她的吉他只是個誘因。說實話,這孩子能長到這么大,你們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他和他望著絕望得肝腸寸斷的馬文清和劉舒芳、躺在病床上瘦弱蒼白的少女,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