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fēng)吹拂著正在抽穗的麥田,綠色的麥浪層層迭起,麥田的盡頭是小村,裊裊炊煙輕輕搖曳。
“有妖氣。”慶俞抬頭,提醒隊伍前方的慶零。
“知道了?!睉c零點點頭,看著不遠(yuǎn)處灌溉麥田的身影。
“那是,牛妖?”曹倩雨問。
“不是?!睉c零搖搖頭?!澳鞘庆`,走吧,那個小村無怨氣籠罩,應(yīng)該是安全的?!?p> “呦,哪來的小郎君,嚯還有一個好生俊俏的小娘子?!碧镩g小路,一個藍(lán)布阿婆拄著拐,蹣跚地往村里走,看見一行四位,便上前問候。
“我們從慈溪來的,要去建安投親。”小狐貍搶先道。
那阿婆見狐貍說話,確實沒有驚訝,只是笑了笑,說道:“看你們的樣子,應(yīng)該風(fēng)餐露宿了不少時日了吧。”
“五日有余了?!睉c零點點頭。
“可憐的娃,不如今日去我家吃頓飯,好好歇息一晚吧?!卑⑵艊@口氣。
“如此便多謝阿婆了?!睉c零恭敬地道了個禮。
“不用,不用。”阿婆憨厚地笑道。
一行四人跟著阿婆進(jìn)入村子,穿過幾條小道,眾人來到一個茅草屋前。
“阿牛去澆地去了,估計晚上才回來,做飯?zhí)缥遗聸隽?,這里還有些餅子,幾位先拿去吃了吧?!卑⑵抛叩藉伵_,揭開鍋蓋,拿出幾張餅子,遞給幾個人,曹倩雨倒是多被給了幾張,“小娘子年紀(jì)還小,多吃些,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倒是可憐了你了?!?p> “謝謝阿婆?!辈苜挥杲舆^阿婆遞過來的玉米面餅子,看向慶零,見慶零點頭,便拿著啃起來。
餅子有點硬,吃起來有些廢牙,但確實香甜。
吃完餅子,喝了阿婆找來的井水,倒也多了幾分力氣。
“阿婆,我們出去逛逛村子?!睉c零丟下慶俞與曹倩雨,抱著小狐貍走出茅草屋。
村里有不少空房子,看著像是剛空不就,只有一些剛露頭的荒草無人清理能幫助辨認(rèn),許多婦人和男子在各家說笑,但,仔細(xì)看,都是一人一屋,看起來像是強(qiáng)湊在一起似的,而且,整個村莊,沒看見一個孩子!
“師叔,這個村子,有些不正常?!北粦c零抱在懷里的慶理小聲說道,“他們好像都不是人。”
“嗯,沒錯,他們都是靈?!睉c零點頭。
“師父,為什么曹小姐說他們是妖,而你說他們是靈呢?”慶理問。
“妖和靈本質(zhì)上都是除人之外的其他生靈有了靈智和部分能力后形成的新的生靈。很多人都把他們成為妖,因為在很多人心里,這些生靈混亂嗜殺。但,我認(rèn)為那些生靈也可以細(xì)分,人類中也有好壞之人,所以我也將這些生靈分為妖和靈,妖混亂嗜殺,但靈已經(jīng)有了某些秩序和原則?!睉c零解釋道。“妖混亂嗜殺,人類可以殺,但靈不可以殺,至少,在靈嗜殺前不可以殺。
“那我是靈是妖?”慶理問。
“你要是被我判定為要,這會兒應(yīng)該都臭了。”慶零哈哈一笑。
“嘿嘿?!睉c理嘿笑?!斑@個村里,也都是靈嗎?”
“嗯,不過,似乎有一個是人?!睉c零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跟你說妖和靈的區(qū)別不是讓你不殺,如果別人要殺你,你也可以殺他,這就是因果,也是種秩序。人類中有句話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倒是要記住了。”
“知道了。”小狐貍點點頭。
慶零抱著小狐貍,邊走邊聊,來到一個村里唯一一個用木板做頂?shù)姆孔忧埃@里有五六個靈擠在院內(nèi),一個個目露焦急。
“那個,我能進(jìn)去嗎?”慶零站在門前問。
“呦,哪來的小郎君啊,想進(jìn)就進(jìn)吧?!币粋€婦人模樣的靈開口道。
“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慶零進(jìn)院后問道。
“村里年紀(jì)最大的阿婆時日不多了,村里商量每天派幾個來照顧她?!敝心昴凶幽拥撵`回答道。
“口水收回去。”慶零低聲對慶理說道。
“師叔,他們都是雞啊。”慶理回過神,問道。
慶零點點頭,進(jìn)入屋子,床上躺著一個阿婆,體態(tài)佝僂、消瘦,眼睛是白的,是的,她是瞎的。
“阿婆,能聽見我說話嗎?”慶零走上前,跪坐在床前。
慶零看得出來,這位阿婆是心有掛念,遲遲不愿離去。
“小六,小六,是你么?”阿婆似乎突然有了力氣,焦急的問了起來。
“是我呀,阿婆,小六回來看你了?!睉c零嘆口氣,回光返照,怕是要斷氣了。
“我的小六啊,”阿婆白色的眼里流出淚水,顫顫巍巍地伸出干枯的手,貼上慶零的臉撫摸起來?!靶×。棠套吡?,你可怎么辦啊,你才十五歲,你那沒本事的爹娘,生下你就死了,奶奶死了,誰來照顧你啊......”
“奶奶不哭,小六遇上貴人了,他讓我跟他去建安,以后就不愁吃穿了?!睉c零感覺心中像是被堵塞了一般難受,抓起阿婆干枯的手,輕輕揉搓起來。
“呀,遇上貴人了,那我就放心了,貴人可知你家里還有個將死不死的老太婆?怕是不知道吧,奶奶不活了,奶奶不活了,奶奶......”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慶零感覺手里阿婆的手沒了力氣,奶奶走了。
慶零聽著阿婆的話,內(nèi)心復(fù)雜無比,誰是小六他不知道,但他今天扮演了一個將亡老人的小六,讓阿婆能安心地離開。卻又感到愧疚,或許,小六就是阿婆吊著一口氣遲遲不肯離去的原因吧,今天,他的到來讓阿婆徹底離開了。
慶零沉默著走出屋子,望著院中的幾個靈,鞠了個躬,“阿婆走了,走的,挺安詳?shù)摹!?p> “奶奶走了?”院中的靈呆滯了,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小郎君,你們?nèi)祟愃篮髴?yīng)該會怎么做?”婦女模樣的靈問。
“安葬。”慶零抬起頭,收起低沉的情緒?!澳棠逃惺裁从H近的人嗎?”
“牛哥,牛哥就是奶奶家的,老三,把牛哥叫回來?!眿D女模樣的靈點點頭。
“好。”一個靈跑出小院。
“敢問小郎君能否幫我們主持安葬?我們不懂這些東西。”
“好?!睉c零答應(yīng)下來,抬頭看著變紅的天邊,慶零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
“師叔,這就是死亡么?”小狐貍趴在一旁,問跪在床前的慶零。
慶零點點頭,沒有說話。
“商姐死的時候,吊在房梁上,臉色好紫......”
慶理喋喋不休,慶零只是聽著,天色漸漸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