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收到回信時,他有些難過。他是第二次體會到難過的滋味,上一次還是他被師父丟給王爺,讓他好好保護(hù)晏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難過,也許是因為常逸是他親手教的人,又或是他并不想傷害這兩個對自己好的人。常逸讓他感受到有人陪著的夜晚也不是那么孤單,‘常樂’則讓他對人生更加憧憬??墒牵绻麄兊拇嬖跁{到王爺?shù)陌参?,扶蘇只奢望能夠保他們一命。
“王爺?!标掏踅袢招那楹芎茫]有發(fā)現(xiàn)扶蘇的異樣,“何事?”
“當(dāng)日調(diào)查常家兄妹的人出現(xiàn)了。”
晏王收了笑容,“誰?”
扶蘇將畫像和信交給晏王,晏王看著畫像上的人,嚴(yán)肅地問,“確定嗎?”
“其實那個人也不能肯定,畢竟已經(jīng)隔了很久,所以他想要來洛陽親眼見見常逸他們。”
晏王將信封拿起,“今日就讓他啟程吧?!?p> 扶蘇跪了下來,“他已經(jīng)啟程了?!?p> “你這是?”晏王看著跪在面前的扶蘇,也是一愣。
“如果確定是他們,王爺會把他們怎么樣?”
晏西樓從來沒有想過扶蘇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試探性地說,“自然往日如何便如何?!?p> 扶蘇鼓起勇氣,“王爺可否,饒過他們。”
“你心軟了?”
扶蘇并不否認(rèn),他抬起頭,直視晏王,“是。”
“好。”晏王見扶蘇有些難以置信,“我相信的人是你?!?p> 晏王來到謝錦書這兒時,謝錦書正靠在南箋身上撒嬌。他突然間有些羨慕南箋,只是南箋的身份到底是個謎。
其實晏王也只知道即便扶蘇不求他,他也不會殺南箋。因為現(xiàn)在謝錦書身邊只有南箋一個人了。
“王爺?!彼膬阂娡鯛斖蝗怀跻?,連忙行了禮。
“免禮?!标掏踝叩街x錦書身邊,“你怎么還是懶洋洋的?”
謝錦書歪著頭,笑了笑“我們正在說悄悄話呢,王爺怎么突然出現(xiàn),嚇了我們一跳?!?p> “看你們這樣子倒不像主仆,像是姐妹?!标掏醮蛉さ馈?p> 南箋忙說,“奴婢不敢?!?p> 謝錦書抱了抱南箋,“她就是我的妹妹?!彼绷酥毖J(rèn)真地說,“如果我想認(rèn)‘常樂’為義妹,王爺會同意嗎?”
南箋沒想到謝錦書有這樣的想法,只能扯了扯謝錦書,嚴(yán)肅道,“別開玩笑了?!?p> “好?!敝x錦書沒想到晏王會答應(yīng)得那么快。
“不過王妃認(rèn)義妹畢竟也是個大事,本王要好好準(zhǔn)備一下?!?p> 南箋本來就沒想過要成為什么義妹,她根本不想和晏王扯上關(guān)系,她急忙說,“小姐是在開玩笑呢,王爺別當(dāng)真?!?p> “別人聽了這話開心的不得了,你倒是不一樣。”晏王看著南箋,越來越覺得她不像是個普通的侍女。
“對了,明晚你去陪常逸吧?!?p> 南箋有些奇怪,“可是我昨日才去過?!?p> 晏王笑了笑,“本王不過是想要和王妃多些獨處的時間而已,你又何必非要本王說破呢?!?p> 謝錦書紅了臉,“王爺這是說什么呢,也不怕教壞人”說完,拉著南箋回了房。
晚上,扶蘇按時接南箋離了王府。
“待會我有事,你就先陪著常逸。”
南箋看扶蘇有些避著自己,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他就是這個性子。下車前,她見扶蘇要走,忙叫住了他。
“等等。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一些東西,之前我看你很喜歡這些東西,就多做了點?!蹦瞎{寶貝似的將東西舉在扶蘇面前。
“其實也沒有很喜歡”,南箋見扶蘇拒絕自己有些失望,她正想將東西收回,扶蘇將東西接了過來。
“我只是很少吃這些東西?!狈鎏K小心地拿著這些糕點,生怕將它們捏碎。
“如果你喜歡的話,以后我天天做給你吃,就當(dāng)是報答你照顧常逸。”
扶蘇見南箋天真爛漫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小聲嘀咕道,“但愿還有以后吧。”
“什么?”
“進(jìn)去吧?!?p> “好。”南箋向扶蘇露出一個自認(rèn)為很燦爛的笑容。她正要推門,扶蘇叫住了她,“等等?!?p> “怎么可?”
南箋見扶蘇只是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你是想說謝謝嗎,不客氣?!闭f完,便推門而入。
扶蘇拿著手中的糕點,小聲說,“對不起?!?p> 南箋進(jìn)去后,見常逸正在發(fā)呆。
“你這是做什么呢?”常逸見謝錦書一個人來了,忙四處看了看,“怎么就你一個人,師傅呢?”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常逸搖頭,“沒有啊?!?p> 兩人正覺得奇怪,敲門聲響起。南箋以為是扶蘇,忙開了門。
“你”她正要說出話,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見到南箋似乎很是高興,只是很快就收斂了表情。
“你是誰?”男人將門使勁推開,“我找人。”他走了進(jìn)去,看見常逸站在一旁。
“原來真的是你?!蹦腥擞行┡d奮。常逸看見男人也是有些害怕,忙后退了幾步。
時隔多日,南箋自然不記得當(dāng)日為自己引路的人,她悄悄拿出匕首,伺機(jī)而動。
男人盯著常逸,“當(dāng)日你帶人去找五叔的”說完,瞟了幾眼南箋。
“不是我,你認(rèn)錯人了?!?p> 南箋似乎對這男人有些印象,她正準(zhǔn)備威脅男人,沒想到被男人束縛住,“外面有人,不想死的跟我進(jìn)屋?!?p> 南箋突然明白也許這是有人在試探,她不再掙扎,隨著男人進(jìn)了屋。常逸正想跟著進(jìn)去,被男人狠狠威脅,“你就在外面乖乖守著,不準(zhǔn)亂喊亂叫。”
男人將房門關(guān)上,貪婪地看著南箋的臉,“謝錦書?”他見南箋沒有反映,嘲笑地說,“果然是個假名。”
南箋將匕首藏于身后,“你想說什么?”
男人靠近謝錦書,將手伸向她的后背,“別緊張,我不會對你怎么樣。如果你這時候殺了我,外面的人可不會放過你。”說完,拽走了南箋手上的刀,揣在自己懷中。
“你想要什么?”南箋冷漠地看著男人。
男人撓撓頭,一改剛才的模樣,“我,我只想知道你叫什么,我查了你這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常樂’。”
男人笑了笑,“確實是個好名字?!彼麥惤瞎{,“有了這個名字,你可能就不會被他懷疑了?!?p> 南箋有些頭暈,她強(qiáng)撐著身子,“誰派你來的?”
男人想要扶住南箋,卻被推開,“是我想要最后再見你一面?!?p> 南箋迷迷糊糊間不知道他說了什么,最后倒在了他的懷里。
“果然是你呢?!蹦腥溯p撫南箋的臉,低喃道,“為什么是你呢?你放心吧,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了,除了我。”
他輕輕解開南箋衣衫,附身上前,須臾間,南箋的脖頸處多出了幾點淤色。
男人站了起來,將桌上插著桂花的瓶子打碎。
常逸見屋內(nèi)動靜有些大,到底叫了出來,他拼命拍著門,“開門,快開門?!?p> 扶蘇原本看三人的樣子,心已經(jīng)涼了一大截?,F(xiàn)在他聽見常逸在喊叫,連忙跑了進(jìn)去。
“怎么了?”
“姐姐她,她被帶進(jìn)去了。”
扶蘇見屋內(nèi)沒有動靜,猶豫片刻,踹開了門,他看見屋內(nèi)的景象,立馬拿起劍,沖向二人。
扶蘇到底手下留了情,男人只是被劃傷了手臂。扶蘇看著床上的南箋,只覺得懊悔,他恨不得立馬殺了那個男人,可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不可以。
南箋醒來時,已是中午。她現(xiàn)在只覺得渾身酸疼,“那個男人,他去哪兒了?”
常逸小聲抽泣,“他被師父帶走了?!?p> “果然”,南箋看著常逸,以為他害怕事情暴露,“放心吧,我會解決掉他的,不用擔(dān)心?!?p> “我只是擔(dān)心你?!蹦瞎{覺得奇怪,“我?”
她仔細(xì)回想昨晚發(fā)生的一切,突然她起身來到鏡子前,只看見脖子布滿了痕跡,她有些崩潰,“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他?!?p> “我現(xiàn)在回王府,待會你先去醫(yī)館,記住千萬不要到處亂跑?!?p> ——晏王府——
晏王看著傷痕累累的男人,兇狠地說道,“本王讓你來可不是讓你做這些齷齪事的。”
男人害怕地說,“王爺,是我鬼迷心竅,我再也不敢了。”
“是他們嗎?”
男人猶豫片刻,“不,不是?!?p> 晏王閉上眼睛,“本王懷疑你當(dāng)初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男人顫抖了身子,“是真的?!?p> 扶蘇站在一邊,小聲地對晏王說,“王爺,現(xiàn)在可以證明他們姐弟的身份了。只是這個人恐怕留不得了。我想”
“既然他真的不認(rèn)識‘常樂’,那就讓‘常樂’決定如何處置這個男人。”
南箋被帶到地牢前,她也曾害怕自己會暴露身份??墒钱?dāng)她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乞丐傷痕累累的躺在地下時,她知道自己賭贏了。
晏王早就離開了,只留下扶蘇和南箋二人。
“為什么這么對我?”南箋質(zhì)問著乞丐。
“因為,因為你笑得樣子,真的很美?!蹦瞎{知道自己如今還安穩(wěn)地現(xiàn)在這兒,說明乞丐并沒有供出她。相反,他還幫助南箋獲得了晏王的信任。
南箋不想殺他,她對著身旁的扶蘇說,“我不想殺人,算了吧?!?p> 扶蘇拿起長劍,“我可以幫你。”
南箋情急下拉住扶蘇的手,“我不想,我不想你為我再沾染鮮血!”她看扶蘇放下了劍,嘆了一口氣。
她來到乞丐面前,“我不會殺你的。”
乞丐突然大笑了起來,“你真傻,不過昨晚你的樣子可真美啊。”乞丐將自己兇前的匕首拿了出來,拼勁全力刺向南箋。
“不要?!狈鎏K刺死了乞丐。
乞丐看著手上的匕首,他想要說出話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南箋從乞丐手中拿起沾染了鮮血的匕首,“就讓它時刻警醒著我日后要小心行事,好嗎?”
南箋不知道那個人是被自己連累,還是死有余辜。畢竟他還是傷害了自己。只是某日,當(dāng)她拔出匕首時,她也明白那日為何小乞丐要傷害自己。
——小番外——
乞丐沒有名字。五叔不過是把他當(dāng)做一條忠心的狗對待,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那日,他看見一個很美的女子,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要美。她也是唯一一個不會輕視自己,會對自己笑的人。她說她叫謝錦書。所以在他取代五叔的位置后,他開始拼命學(xué)寫她的名字。
乞丐想要找到那個女人,可是他也明白這樣會害死她。于是他費(fèi)盡心思找到了所有接觸過這個女人的人并且殺了他們,現(xiàn)在只有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后來,她說她叫‘常樂’,乞丐覺得可惜的是他再也沒有時間去學(xué)這兩個字了。不過他想著能用自己這條賤命換‘常樂’一世安穩(wěn),也算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