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返回倫特敦
雨霧淹沒了遠去城市的輪廓，只能朦朧欣賞到繁華大道的尖塔和圓頂。
橋梁之上的車流移動地相當緩慢，打著傘的行人走在兩邊，身影仿佛是一具具香消玉殞的游魂。
開往倫特敦的列車行駛在蜿蜒的車軌之上，隆隆的轟鳴聲掩蓋過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嘶嘶冒出的蒸汽留下一串串無跡可尋的幻影，影影綽綽充斥著周圍。
坐在頭等車廂的布萊恩一邊望著窗外轉瞬即逝的掠影，一邊與西蒙娜·瑞拉親切地交談著有趣的話題。
莫德柯郡貧民窟是布萊恩出生的地方。
在他出生之后，母親沒有過多久便因為疾病去世了，這是他的父親親口告訴他的。
那是一種可怕的疾病，連帶鳥嘴面具的醫(yī)生都束手無策。
雖然很貧窮，但是布萊恩在偉大父親的照料下，從來沒有挨過餓，過得很快活。
在貧民窟，每天和同齡的孩子們一樣穿著粗布的吊帶，帶著遮住耳根的破帽子。東奔西跑，窺視著，尋覓著，叼著草根，說著含糊不清的滿嘴臟話，出入附近的酒吧，唱著哩歌。在流淌著污水的臭水溝里面釣魚，在富人區(qū)傾倒的垃圾堆里面尋找好玩的物件。
他們男孩子大多數(shù)可能是骨瘦如柴，焦躁不安，雙手被曬成了褐色，雙頰布滿雀斑。而女孩子則是光著腳，頭戴著用黑麥穗和麗春花編成的花環(huán)，跟在一群小男孩的屁股后面，快樂而粗野。
可是這群孩子一點也不壞，如果一個前途渺茫，穿著襤褸的落魄哲學家恰好路過此地，就會發(fā)現(xiàn)生命有時會這么的絢爛。瘋狂到冷靜明哲，抒情到追腥逐臭。環(huán)城林蔭大道是他們自由呼吸的地方，郊區(qū)是他們的熱鬧天地。
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布萊恩就像個演說家似的，一直說個不停，他充分地發(fā)揮著自己的想象力，勾勒出自己曾經(jīng)生活的畫面，把對座的女孩子吸引其中。
作為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家千金來講，財富、身世、才情都有了，周圍縈繞著別人的夸贊，對于姿色，西蒙娜完全不遜于任何人。
命運之神都已叢集于她一身。
貧民窟的生活，仿佛打開了另一個世界大門，令她不自覺地陶醉其中。
布萊恩娓娓地講著自己的故事，遇到有趣的地方，西蒙娜的嘴角會微微翹起，綻放出令人怦然心動的笑容。而有時她的長睫毛會羞答答地垂下來，看著自己手里垂著白色長飄帶，手工縫制的草帽。
而作為講故事的人，從心底里面也非常贊賞這個姑娘。
“我沒有想到是，你是多么特立獨行的一個姑娘??！你的父親會放心嗎？”
布萊恩帶著好奇的語氣輕柔著問道。
“我的父親啊……”說道這里，西蒙娜停頓輕笑了一聲，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她用右手拖著側歪的腦袋，換了種開心的語氣，“說起來，他還真的沒怎么管過我的事情，一直都是由著我的性子來?！?p> “你的父親非常開明偉大?！?p> 布萊恩毫無揶揄之意的贊賞道。
“是的，有一次一個老紳士半開玩笑的說要娶我，我父親直接拿起手杖把他趕跑了。當時我還在院子里和洛基玩，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等到他把那個人給趕跑之后，還給我道歉，說對不起。”
“嗯，你父親做的非常好，一個很愛子女的父親，他很愛你?！?p> “我也很愛他。”
西蒙娜立刻回了一句，聲音稍微有些哽咽。
“好吧，咱們可以聊天開心的事情，比如你的社交圈子，還有，就是你剛才談到洛基是誰？你的朋友嗎？那天可以介紹我認識一下，蕉個朋友?！?p> “那是我的一只寵物，它很聽話?！?p> 西蒙娜半開玩笑的回答道。
“好吧?！?p> 布萊恩聽到之后一頭黑線，有些尷尬地轉過頭，望著窗外的景色，想要靜靜。
“你怎么了？”
看見對方的舉動，西蒙娜半起身子探前問道，眼神里充滿了關愛之意。
“我在想，你曾經(jīng)的夢想是什么呢？”布萊恩緩緩地轉過頭來，“除了你之前的演員職業(yè)，還有其他的嗎？”
“現(xiàn)在是偵探主力?！?p> 西蒙娜一本正經(jīng)的回到道，愉悅的表情顯而易見。
“除了這個呢？”
“那就是作家了，應該是算小時候的夢想。五歲的時候，我的父親送我一只華麗的黑色鋼筆作為生日禮物。精工打造的細致筆桿，宛如皇冠上兩眼的珠寶，筆尖是金銀交錯的巴洛克雕花，閃亮耀眼。不知為何，在見到它的一瞬間，我竟然有了獻身于文學的沖動。從那以后我一直隨身攜帶著?！?p> “看來我將會見證一位偉大作家的誕生。”
“謝謝夸獎?！?p> 在布萊恩看來，作家是一個神圣的職業(yè)。
what about us！
what about us！
哥特式建筑塔頂?shù)臅?，神仙般口感的雪茄，醞釀著香氣的濃烈馬丁尼，再來個穿著性感旗袍的女神坐在腿上……
美妙極了！
……
…...
就在布萊恩遐想之時，火車停了下來，乘務員扯著喉嚨，提醒到站的旅客趕緊下車。
倫特頓還在下著雨。
已經(jīng)下車的西蒙娜和布萊恩，在玻璃和鋼架構筑的拱頂下面避雨。
一大片烏云宛若相互奔逐似的在天上蔓延開來，云層邊緣隱約閃爍著落葉般的焦黃天色。地上積滿的水流不規(guī)則的波動和流卷著。
雨水沖刷著車站的玻璃，一條條細水柱遮蔽了籠罩全城的鐵灰色陰霾。
昨晚，布萊恩已經(jīng)發(fā)了電報給月鈴公寓，讓約瑟夫趕著馬車過來接人。
過了半小時之后，布萊恩從那擁擠的乘客背影縫隙間找打了約瑟夫以及他的馬車。穿著雨衣的他正在四處張望著。
“約瑟夫，這里。”
興奮的布萊恩一邊朝著約瑟夫喊道，一邊揮舞著自己的右手。
“我們走吧。”
接著，布萊恩撐開雨傘，擁著自己的助理走了過去。幸運的是，這把傘的大小正好可以罩住兩人。布萊恩自覺地將自己暴露在雨里的部分挪動的多一點。盡量不讓西蒙娜淋到雨。
“辛苦了，先生。趕緊上車吧?！?p> 待到約瑟夫將兩人都扶上馬車后，便朝著公寓的方向駕駛而去。
陰沉的天空將周圍熏染成了一副色彩厚重的油畫。
拐入克貝街的時候，布萊恩明顯的發(fā)現(xiàn)兩旁的街燈已亮，呼嘯而過的蒸汽車煙囪還在垂直向上冒白色蒸汽，漫天染成了相同的玫瑰色調。
一道閃電照亮云層外圍，片刻之后，雨滴已開始敲打玻璃窗。
短短數(shù)分鐘后，大雨傾盆而下，整個世界罩上灰暗模糊的雨幕。
公寓周圍的黑色鐵柵欄，經(jīng)過雨水的洗禮，越發(fā)的剔亮，折射出周圍渾濁的色彩。
正在打掃衛(wèi)生的米莉回首一望，正好看見了進來的約瑟夫等人，眼神發(fā)亮，將手里的掃帚扔到一旁，差點打翻一個瓷瓶。
她快步跑了過去，給了布萊恩的一個熱情的擁抱。
少女的軀體貼在身上，布萊恩能夠可以感覺到那股溫熱和結實。
“歡迎回來，布萊恩。”
“謝謝你，米莉。”
米莉收回自己的雙臂之后，將目光轉移到了西蒙娜身上。
“這位應該是西蒙娜小姐吧?！?p> “你猜對了，從今天起，她就是公寓里面的租客了，去帶她找個房間吧，米莉。”
說完之后，布萊恩看了一眼二樓，又接著說道，“就安排在我隔壁吧?！?p> “好的，盡管放心?！泵桌蚪o了布萊恩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后拿起來西蒙娜的行李，“跟我走吧，西蒙娜小姐，我們?nèi)フ硪幌??！?p> “好?！蔽髅赡阮h首同意，又轉過來身子，“那我就先上去了，布萊恩。”
布萊恩點了點頭。
噔！噔！噔！
攜著行李的西蒙娜跟在米莉的后面上了盤旋的樓梯。
現(xiàn)在，諾大的廳里就只剩下布萊恩一個人了，格里芬還在廚房里面忙活著，約瑟夫趕車馬車去了后院，至于，艾莉克絲好像是參加了什么活動。
眼看無事的布萊恩轉身間想到到了什么，徑直朝著夏爾柯的房間走了過去。
那就是找夏爾柯管家，他現(xiàn)在急迫的想要知道自己那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走到門口之后，布萊恩先是在自己的腦子里面過了一遍想要的問題，然后就輕輕地敲門。
咚！咚！
咚！咚！
布萊恩仔細聽了一陣之后，沒有聽到明顯的腳步聲音。
便準備敲第二次。
當他正準備抬手時，夏爾柯那波瀾不驚的聲音傳了過來。
“進來吧。”
聽到答復后，布萊恩推開門走了進去。
穿著筆挺西裝的夏爾柯正端正地坐在紅色漆木的辦公桌上，雙手交叉握放在上面。煙灰缸上還殘留著雪茄煙蒂，灰藍色煙圈緩緩升起。桌子對面放置著一個皮制搖椅。
一角放著留聲機，播放著令人心境著迷的純音樂。
右側是一個三層的書架，著整理的文檔上面放置著一個金絲眼鏡。
第二層是自成一格的空間，上面擺著名為神力序列的書籍，文件夾和各種充滿特色的小玩意。
三層是裝著迷你版匕首的白瓷杯子。還有一個黑色的棉布拳套。
左側的壁爐占去了諾大的空間。散發(fā)的點點火星光源，陰影在墻上和天花板上輕盈地舞動。
“歡迎你回來，布萊恩?！?p> 夏爾柯面帶微笑的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