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鈴公寓
高樓森林，四周彌漫著從港口飄來的燠熱薄霧，枝葉繁茂的廣告牌隱秘其中。
旅館的大窗暈染著混濁的光點，過往路人忽地隱遁在布滿灰塵的窗里，就像蒸發(fā)的氣體。
三天后的早晨，布萊恩醒來。揮了揮自己右肩，疼痛感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了。
起床之后，望著鏡中的自己，看了一陣。
“今天是嶄新的一天！”
布萊恩給自己比了一個加油的姿勢，借此激勵自己。
走廊的燈光依然和以往一樣，異常晦暗。墻壁上多嘴煤油燈里面的火焰無規(guī)律的抖動，閃爍著夢魘般的節(jié)奏。損壞的燈泡吱吱的發(fā)出難聽的叫聲，刺激人的耳膜。
沿著盤旋的樓梯，布萊恩走到了樓下。
開放的客廳這般冷清、肅穆，與那窗下蕩漾著勃勃生氣的一簇簇石楠花明顯區(qū)分開來。
在那中央的位置擺放著能夠容納很多人的圓形桌子，其周圍均勻擺放著罩著刺繡花毯的椅子。
更右側(cè)是精雕細(xì)刻的壁爐，里面發(fā)出的紅光，如鐵路上的紅燈一般。在那之上掛著一幅鑲著鏡框的畫。
到大廳時，布萊恩放緩了腳步。
他看見了艾莉克絲。
座燈離她很近，明亮的燈光透過綠色燈罩把她的雙手、鐘座和齒輪都照得很亮堂。
兀自躺在沙發(fā)椅上，肆意散發(fā)著她那貴氣逼人、攝人心魄的美麗。
“早上好，艾莉克絲小姐?！?p> 布萊恩內(nèi)心涌出勇氣，嘗試去打招呼，至于昨日所有的憤懣情緒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男人的期望值下，女子驀地把臉轉(zhuǎn)了過來。
一雙眼睛楚楚動人。非常美麗，深藍(lán)色的雙眼，不是那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誘人的顏色，即使在靜止時，那張精雕細(xì)琢的臉龐也帶著野性。
“你好，布萊恩。”
艾莉克絲·馬丁的臉頰枕在纖細(xì)修長的手上，漫不經(jīng)心地嘴角微揚，神色平靜，仿佛具有洞悉世界如何運轉(zhuǎn)的神力。
兩秒之后，艾莉克絲又轉(zhuǎn)回身子，專注到自己的事情中去了。
一如既往地冷淡。
之后。
身后傳來一串串踏步聲，以及細(xì)細(xì)的水流自水龍頭垂下，聽到微弱的嘩嘩聲、嚯嚯聲……
“你好，我是這里的女仆米莉?！?p> 一位女孩落落大方地走了過來，極為熱情地介紹道。她身上穿著個圍裙，而且面部罩著一方白底黑點的面紗。
“你好?！?p> 布萊恩面帶微笑的回應(yīng)了一句。
“我們這里的廚娘是格里芬太太，你吃飯可得小心點，她有次神經(jīng)質(zhì)地把萵苣葉子混在了從園子里采來的菠菜里面，差點食物中毒?！?p> 布萊恩皺了皺眉，搖了搖頭，表示深切的同情。
“哇！”她尖叫了一聲，“我可以摸一下嗎，布萊恩？你這黑色的頭發(fā)好別致?。 ?p> 米莉呢喃似的聲音在布萊恩耳旁拖曳著，緩緩漾起好奇的神色。
布萊恩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女仆米莉站在凳子上，踮起腳尖挨了過去，手指間摩挲著發(fā)絲。
后方，夏爾柯望著米莉的動作，正在擦拭的高腳玻璃杯忽地脫手落了地。
“像是那么回事，和我的發(fā)絲區(qū)別不大?！?p> 米莉說完之后，松了手，從凳子上下來。
“布萊恩先生，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這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p> 米莉掃視了周圍一遍之后，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著聲音，古靈精怪地說道：“格里芬廚娘有個習(xí)慣，每當(dāng)新的美食出來，她都要嘗試一遍，下巴沒有一刻不在有節(jié)奏地動著，因為她總是在吃東西。一塊小的糕點，一塊剛出爐的烤餅或者巖皮餅，就像一頭溫和的大母牛，在不停地反芻。”
說完之后，米莉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比較小。
女孩子的笑容很是富有感染力，雖然布萊恩也想笑，但是剎那間感覺背后有雙眼睛突然盯著自己，米莉也是嚇了一個激靈。
格里芬端著早餐不知不覺地來到了兩個人的身后，猶如幽靈一般。
布萊恩定定地打量了一番。
很顯然，女孩子過分的夸張了廚娘的形象。
格里芬的面孔看上去十分嫻靜穩(wěn)重，漂亮的黑發(fā)自然地卷成波浪，在頸后挽成一個髻，身材稍微有些臃腫，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豐滿一些。
盤里面放著兩個雞蛋、滴著油汁的烤面餅、小塊的尖角吐司以及熱氣騰騰的司康餅；三明治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出的，飄著異香，聞了讓人感到心情愉快。
“看來自己是猜對了?！?p> 布萊恩小聲咕噥著，米莉不由得更加得贊賞了幾分，眼睛里冒著崇拜的小星星。
“米莉，你剛才是不是在說誰的壞話？”
格里芬的話平靜而簡潔，但是其中又夾雜著一絲不怒自威的氣勢。
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米莉一下子就變成了紙糊的小花貓。
“嘻嘻~~”
米莉停頓了一下自己的動作，微微蹙起額頭，心里游移不定地望了一眼面前的后廚女王，拿起一塊尖叫吐司，拌個鬼臉，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她剛才是在和我聊一些關(guān)于霍利黑德的風(fēng)土人情，的確是這樣，格里芬太太，你要相信我?！?p> 布萊恩的聲音隱約帶著磁性，雖然聲音單調(diào)，但有種莫名的深沉。
顯然，這是個十分明顯的客套話，格里芬意味深長地瞅了幾眼逃走的米莉，莫名地嘆了一聲氣。
“相信我，先生，你如果這樣下去，肯定會寵壞她的，雖然她現(xiàn)在只有17歲?！?p> 布萊恩沒有說什么，嘴角依然保持著迷人的勾弧線。
格里芬表示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祝你用餐愉快。”
在廚娘離開之后，他這才發(fā)現(xiàn)后面還跟著一條機警的棕色獵狗。它像是有些漫無目的嗅著味道，來到布萊恩的腳下。在他的褲腿轉(zhuǎn)了一圈之后，便興味索然的離開了。
陽光穿透層層霧靄直射進大廳里面。
那條棕色的獵狗走到艾莉克絲·馬丁的腳下停住了在陽光下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極其忘我地伸展了四肢之后，坐下來盡情地?fù)狭艘煌òW癢。
做完一系列的動作之后，面對著布萊恩投來的目光，嘴角又咧開了一個笑容，然后就背對著布萊恩趴在地上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