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爛柯鬼】化作煙霧飄散的那一刻。
周遭環(huán)境倏然變化,足踏無實地,如處虛空之中。
清冷的鉤月高懸蒼穹,照得數(shù)條人影綽綽。
大意了。
易瞑如是想到。
【爛柯鬼】在身形潰散的那刻,會將周遭的人全數(shù)拉入未知的異空間。
亦可以將【爛柯鬼】理解作一個移動的陷阱,除非能找到制造他們的主人,若是要強行突破恐怕要費上些時間。
所以,【爛柯鬼】在修士眼中雖無甚大威脅,卻也是難纏的鬼邪。
易瞑緊握手中之劍,環(huán)顧四周。
一道聲音自易瞑背后冷然響起:
“又見面了,易道長?!?p> 那聲音來自陰無邪,他面目蒼白,一身黑衣勁裝,但是氣息紊亂,想來先前遭了他人襲擊。至于是何人如此大膽,那只有陰無邪自己方才知曉。
薄霧四散開來,四道頭戴面具的黑色虛影出現(xiàn)在了易瞑面前。
“重傷在身的你,和四個才步入七候境界的徒弟。你們是有多大的自信,以為能把我在此處格殺?!?p> 易瞑的聲音未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顯露絲毫慌張。獨有的自信,并不將這五人放在眼里。
“易道長,在這個空間,是我們師徒五人的主場,你難道未有察覺你的功體在此處受制嗎?”
陰無邪倒未因易瞑的一番挑釁而見惱,反而頗為自信說道。
確實如陰無邪所說,在這氛圍詭譎的異空間內(nèi),易瞑只感到體內(nèi)靈氣一時凝滯,看來自己的境界也是被強壓下來。
能布置出這種專門針對自己的空間結界,這五個人還未有如此能耐。
既然不是他們親手布置的空間,也無需費時耗力和他們糾纏,那么只要尋得那一處破綻,便有脫逃的機會。
思忖至此,手中的寶劍被一股如濃墨一般的霧氣纏繞,可聽得隱隱有震怒的龍吟作響。
五人同時戒備,雖說易瞑修為境界受到了壓制,也非輕易能對付得了。
而五人尚盯著易瞑下一個動作的時候,易瞑已然瞬身至‘手眼通天’四人身后,欲要尋得突破口。
眾人目光聚焦的那一處,只留有易瞑持劍的殘像。
陰無邪率先反應過來,五指化爪,穿破了那遺留原地的殘像。
腳步未有絲毫停歇,在‘手眼通天’四人尚未回神之際,也來到易瞑跟前。掌中聚攏的陰風凝形,在觸碰到易瞑的那一剎那,卻被易瞑手中的寶劍輕易劃破。
云霧散開的剎那,一道厲爪打來。
劍與爪接觸的剎那,易瞑氣息一亂,登時嘔紅。未有慌亂,卻是指尖觸落涌出的血花,輕輕往一個方向碰去。
空間內(nèi),頓時天象異變。
周遭一切又復歸混沌當中,徒留漆黑一片。
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環(huán)環(huán)相扣,層層疊加。
想來這幕后之人對他相當重視。
隨著一個空間的破裂,易瞑感受到強壓在自己身上的禁制松了些許,自己也感覺身子骨輕松了不少。
手中緊握的長劍發(fā)出一道劍氣,震開了陰無邪。
還未松一口氣,易瞑立馬感應到了前面那股氣勢磅礴的殺氣。
自那黑暗之中,又響起了一道聲音,陰沉低緩。
“死來!”
猶如落葉跌落湖面,那片黑暗竟是自發(fā)涌動起來。
數(shù)道陰風,狹帶著怨毒和癲狂,襲向易瞑。
同時,身后的陰無邪化出長劍一把,邪煞陰氣籠罩劍身,直罩易瞑背后空門打來。
前后夾擊,無有退路。
易瞑手中長劍橫于一側(cè),在那陰風臨身一刻,竟是借力打力,把那陰風引至身后,阻下了身后陰無邪的逼命之招。
在這異界內(nèi),抑或陷阱里。
易瞑仍感到自己的修為受到了幾分禁制,反倒是修為不如自己的陰無邪和那眼前的威脅在這地界猖狂了不少。
【魔漲道消】之法,易瞑心中了然。
這是專門針對他的陷阱,雖說隱隱猜出背后之人的身份,但還是訝異那人才甫一照面便要對自己下死手。
【魔漲道消】乃是一異空間結界術法。
此類如若說是術法,不如說是契約。在【魔漲道消】的異度空間里面,魔死道生,才能破了結界。
抑或者,道死魔生,結界才會破去,契約亦得到履行。
哪怕是易瞑把眼下的空間打破,外面還有一層空間罩著,永無止境。
魔氣,魔火,【爛柯鬼】。
都不過是個幌子。
魔火由魔氣蘊育而生,【爛柯鬼】受魔火滋養(yǎng)壯大,【魔漲道消】的空間封印暗藏在【爛柯鬼】體內(nèi)。
請君入甕,引蛇出洞......
余辭心早就知道了嗎?
思忖至此,易瞑舒緩了眉頭,緊了緊手中長劍,卻有滴滴鮮血沿著指尖流落。
“好招式?!?p> 眼前之人見攻勢受挫,卻是開口稱贊。
明明是一人開口說話,卻像有四種聲音重疊一塊,讓易瞑頗感驚奇。
“你是,手眼通天?”
“是四個人?!?p> ‘手眼通天’雙眸冰冷,陰寒一笑。
“也是一個我。”
四個人,一個我。
這幫邪門歪道是真的會玩,總是變出些新花樣讓他開眼,易瞑如是想到。
“單單憑你們,尚無法拿下我?!?p> 易瞑負劍背后,神采依舊。
口中吐露的是狂言,亦是不爭的事實。
“事實?!?p> 眼前之人大方承認,絲毫未有退卻之心。
“再有一人,足矣。”
只見那黑暗之中,又有一道身影出現(xiàn),身形高大。
三個人,立于三方,形成合圍之勢態(tài)。
易瞑見了來人,瞳孔猛地一縮,而后恢復平常。
“是你....”
手中長劍指著來人。
“公子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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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趙銘恩面對著眼前逼近的文溟,只得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后背緊繃,眼睛死死盯著那修為深不可測的來人。雖說魔火退去,荒原如愿以償?shù)亟邮芰舜喝盏恼辗鳌?p> 趙銘恩仍感到遍體生寒,不知是來自外界還是發(fā)自心中。
“別太緊張了,小友,鄙人只是想與你寒暄一番?!?p> 貓在捉到獵物時候,都會殘忍地把玩一番,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以前,我那同窗都是帶著他最得意的大徒弟來到天昭。怎的今回轉(zhuǎn)了性,帶了你這個小玩意兒來。”
走到了趙銘恩跟前,無視趙銘恩手中的長劍。文溟伸出那蒼白的手,捏了捏趙銘恩的臉蛋,嘴角噙著一抹笑容,飽含譏諷。
趙銘恩渾身不自覺地發(fā)抖,不敢動彈,只得眼睛死死盯著文溟。
“別慌張,我只是想看看,那貨物是怎的走丟的,不會害到你的。你說,是吧?”
文溟自顧自說道,對著手中權杖笑了一笑。
那修羅鬼面似有所感,也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笑得十分滲人。而后,像個陀螺一樣不停轉(zhuǎn)動,眸中還發(fā)著詭異的綠光。
“放輕松,就耽誤你一小會兒。”
好似惡魔的低語,文溟單手覆在趙銘恩的臉上,趙銘恩雙眸放空,手中的劍也是不自覺地陀螺,好似被攝走了心神。
此時,那修羅鬼面似感應到了什么,從文溟手中脫出,擋在了文溟的一側(cè)。
饒是如此,不遠處襲來的掌氣仍是把文溟逼退數(shù)步。
文溟神色一斂,緊盯著遠處的人影。
“我本江湖落拓人,白云深處自由身。相逢一笑何來意,回首天涯感慨頻?!?p> 聲音帶著幾分輕快,宛轉(zhuǎn)悠揚。
是一高瘦男子。
綸巾束發(fā),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素衣。
“這位朋友,何必如此為難一小輩,可否與在下一方便?!?p> 而此時,趙銘恩也回過神來,連忙撿起手中的劍。雖然不知道那書生模樣的人是何身份,心里莫名生出些親切,不自主地往書生那邊靠過去。
那男子見了,直接將趙銘恩拉到了身后。
文溟雙眸中,有情緒涌動,轉(zhuǎn)瞬即逝。而手中權杖上的修羅鬼面,卻隱隱有了怒意。
良久,文溟開口笑道:
“許久不見了,這不我那同窗的高徒嗎?”
那書生撣了撣衣衫,朝文溟執(zhí)禮道:
“小可劉玄,見過前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