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霖城不愧是月霖城...”顧謙輕嘆了一句，這么多年過去了，這片墳?zāi)咕箾]有破敗，只是依稀地長著幾顆雜草，看起來也是有人會經(jīng)常過來打理。
顧謙緩緩地走著，一個白發(fā)的男子走在這里，又是在深夜，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給這片本就陰沉沉的墓地更憑添了一些陰森可怕的氣氛。
顧謙一步一停，看著墓碑上還可以看清楚的名字，顧謙心里的苦楚一下子就翻涌了上來。
還記得那是一年秋天，北境又起戰(zhàn)事，一直對中原虎視眈眈的北燕再次對大漢發(fā)起了攻勢，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每一次北燕都是鎩羽而歸，但他們卻每一次都會卷土重來，這幾年來，北燕總算是安靜了一些，但誰又會記得這些已經(jīng)埋骨的人呢？
那一年那個秋天的時候，古慕楓又一次掛帥出征，身為古慕楓一旁跟隨的人，顧謙也一并上了戰(zhàn)場。
顧謙上戰(zhàn)場的次數(shù)也很多，但他很小，所以每一次都不會有他上陣殺敵的機(jī)會，即便是古慕楓也是好好地將他護(hù)在身后，不讓他參與到戰(zhàn)事之中。
可那一次不一樣，年幼的顧謙也被迫卷入了戰(zhàn)場之中，不是因為殺敵，而是因為敗陣。
那一戰(zhàn)的北燕軍太強(qiáng)了，強(qiáng)悍到大漢根本沒有預(yù)料的地步，不過半月，大漢的軍隊就節(jié)節(jié)敗退，潰不成軍，古慕楓無奈只得分兵，將大軍分散，退回大漢，游弋作戰(zhàn)。
古慕楓帶著人馬，還有顧謙在北境羽北燕的軍隊殊死對抗，戰(zhàn)斗很慘烈，直到入冬之時，北燕軍才終于被大漢的軍隊熬退。
顧謙還記得，原本古慕楓帶著五千精銳，但最后只剩下了兩百人不到，而就是這兩百人里面還有一百多人是接近油盡燈枯。
他們回軍撤退，就是路過這座月霖城的時候，許多人終于撐不住了，像是說好了樣，竟齊刷刷地倒下，從此再也沒有起來。
這一百多人，古慕楓和顧謙都叫得出來他們每一個的名字。
再后來，這片墳?zāi)咕驮谶@片土地上建了起來，埋葬的皆是那些死去的英烈。
顧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些，過了一會兒，他才坐在那片墳?zāi)怪虚g，輕聲地說著：“謝謝你們，也很對不起你們，我太久沒來看你們了，我的命是你們給的，這我記著呢...”
這里注定是沒有人會給他回話，顧謙也不介意，仍舊是小聲嘀咕著：“你們應(yīng)該也見到王爺了吧，九泉之下，他也去了，見了面你們應(yīng)該有很多可以聊的吧?！?p> “我還記得當(dāng)初最艱苦的時候，我們就煮一大鍋水，然后放幾根枯草進(jìn)去，就喝著那一鍋水飽肚子，還真是很久沒有感受了。”
說著，顧謙隨手拔下一顆野草，就放在了嘴里咀嚼起來，當(dāng)年他吃苦的時候就是這樣，可現(xiàn)在比起當(dāng)初似乎還要慘。
“很久沒有嘗到過這種滋味了...”顧謙苦笑著說道。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將那顆野草盡數(shù)送到嘴里。
顧謙站起身，快速地走了回去，不多時又拿了幾壇酒回來。
“我都忘了，你們都喜歡喝酒，只是生前在軍中喝不到，現(xiàn)在我得補(bǔ)給你們??！”顧謙笑著揭開了一壇酒的酒封，然后挨個在墳前倒了起來。
顧謙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墳?zāi)?，每一座墳前他都倒上了酒，約莫半個時辰后，他才終于倒干最后一滴酒，最后一座墳。
他再次坐回到正中間，無聲地坐著，悲涼的氣氛環(huán)繞著他，他根本沒有覺察。
直到一陣風(fēng)吹過，顧謙才緩緩抬起頭。
有時候成長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古慕楓不只是一次說過顧謙的命不好，明明如此年輕，卻要經(jīng)歷那么多生死，那么多別離。
“你們要是活著...”顧謙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才說了這么幾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顧謙搖了搖頭，苦澀地一笑，“是我錯了，沒有這種可能了，人死不能復(fù)生，我早就明白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是總希望死去的人還能再活過來?！?p> “也許是我太軟弱了吧...”顧謙輕嘆道。
說著，他又悵然一笑。
他就像是個瘋子一樣，情緒轉(zhuǎn)變的如此之快。
顧謙單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那里是他的心脈，自己的事自己清楚，他知道自己這一條心脈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一年半，已經(jīng)是最大的極限了。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即便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但也必須要做，我想等我死了，我就過來陪你們...”
顧謙忽然停了一下，接著想了一會兒，搖頭說道：“還是不了，我死了就隨便找一個小山頭，沒人的地方自己死了就好，也不用埋起來，也不用立墓碑，就化作一堆白骨在荒郊野嶺也是極好的?！?p> 墓地里一片安靜，除了顧謙一個人的聲音外再也沒有第二個聲音響起。
也對，如果有第二個聲音響起那豈不是鬧鬼了？
顧謙癱坐著，似乎是說的有些累了。
然而就在此刻，四個身影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
顧謙下意識地轉(zhuǎn)身，回頭看著來人，他一點(diǎn)也不意外，永夜殺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放棄了的道理。
“顧謙，你終于要死了...”柳生輕聲道。
宮泉也向前踏出一步，說道：“死在荒郊野嶺？你想的很天真，沒人會給你這種機(jī)會的...”
顧謙慘淡一笑，“永夜四隱刺，久仰大名了...”
“哼，我看這次還有誰來幫你！”清川悶哼一聲道。
羽也是異常憤怒，為了殺他，他們費(fèi)盡了多少心思，終于等來了這種天賜良機(jī)，顧謙功力盡失，又沒有其他人在，如此機(jī)會上天是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的。
“呵呵...呵呵...”
顧謙輕笑著，旋即張開了雙臂，似乎是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柳生四人迅疾出手，他們早已查探過，這四周并無外人，就連淳于瓊他們也早早安排好了用符咒監(jiān)視，今日顧謙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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