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圣劍
白一凡看著周圍的人群慌不擇路的逃命,在沒被高空魔法命中或是被兩邊包夾過來的騎士擊殺之前,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出逃,甚至是跪下來求饒。然而根本無濟于事,這樣慌亂的陣容別說反擊,連突圍也不可能,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魚群,屠夫怎么會聽食物們的求饒,他們只想著怎么把食物做的更好吃。
狼騎兵和鋼鐵之翼銀騎兵像是黑白兩張巨網(wǎng),在邊緣不停的收縮,半空中不斷降下大范圍魔法攻擊,冰霜和火焰交雜在一起,像是火山噴發(fā)后的隕落物。
“你快走吧”
和他同行的女孩遞過來一塊傳送水晶。
“為什么要交給我”
少年知道這里是傳送禁止區(qū)域,但他還是想問為什么女孩把他認為的救命稻草讓給了自己。
“我已經(jīng)”她的聲音很虛弱,白一凡一直顧觀察四周,根本沒看女孩,聽到這逐漸虛弱的聲音他才低頭看看她。
女孩的皮革盔甲已經(jīng)被布滿碎刺的冰錐貫穿,她用手攥住刺出的前端才能勉強保持平衡。
沒救了,血條已經(jīng)顯示治療禁止,她受了致命傷,但是冰錐貫穿是緩慢扣血,要看著血條一點點消失,慢慢的死去,是這個世界里最折磨人的死亡方式之一。
“謝謝你”白一凡在這個女孩臨死前接受了她的好意,可以看出她快要失去神采的眼睛里是有悔恨的,而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顯然想和面前的人傾訴什么,卻猶豫著這樣會不會耽誤他逃命。
白一凡裝作發(fā)動了水晶,抱著她緩緩坐下。
“我很快就會安全了,你一定還有什么話要說吧,反正這段時間里都要等著讀條的”
女孩眼里閃過一絲欣慰,便用白一凡用耳朵靠近她嘴唇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不應該來的,可是我好恨他們,那個團的人殺了我們公會的所有人,就為了一個毫無價值的裝備........我公會的人用命護住了那堵墻,只因為我是個最膽小的那一個,所以我藏在了后面,我是帶著他們的希望活下來的?!?p> 她咳出一股滾燙的血,少年的臉部感到一陣溫熱。
“可是我還是走向了復仇,進行著毫無意義的行為,我真是個無可附加的蠢貨?!?p> 白一凡聽到這一聲蠢貨時,心如刀絞,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的蠢貨,所以他明白,被仇恨占據(jù)了內心的人是沒辦法逃脫的,他很慶幸女孩在最后一刻找回了自己,只是這種慶幸,讓白一凡感到了深深的痛苦,讓他想要拿起武器將這些肆意屠殺的家伙送到地獄去。
她的聲音到這里已經(jīng)弱到聽不清了,又或許是她說完了,只是少年還在執(zhí)拗的聽著,不論如何,側臉的他都看不到女孩漸漸放大的瞳孔和里面殘留的最后一點光。
刺耳的鏈刃凌空劃來,直沖白一凡的腰間,這種攻擊會把人切成兩半,被命中的人不會立刻死去,而是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一會之后再碎裂。
鏈刃并沒有如對方所想的擊中目標,而是擦出一道火光,白一凡抱著女孩的還沒碎裂尸體向后閃避,風瞳豎在身體中央,劍柄幽綠色的風眼爆發(fā)出耀眼的光。
“那把劍,你就是那個逃犯”攻擊者欣喜的說,將鏈刃抽回,骨節(jié)一樣的劍鋒聚合在一起形成一柄鋒利的長劍,將粘稠的血擠出來,像是骨頭破裂滲出的骨髓一樣。
“我問你,你攻擊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甚至都沒有反抗的意向”
“真有意思,”他放肆的笑起來“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你們,很惡心,你抱著她的樣子,還有那種眼神,真的好惡心”
“分不清是什么嗎”白一凡用犀利的眼睛盯著他,像是要把這個問題釘在他骨頭上。
“當然分得清,就是,貌似是,是愛之類的東西吧”
他開始慌張了,像是被揭穿了謊言的孩子。
“愛么,你果然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你分的清人的情感嗎,什么是愛,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悲傷,什么是恨,你知道什么樣的眼神里蘊含著什么樣的情感嗎,你就是個小丑,只會惺惺作態(tài),還以為那把武器能給你安慰?!?p> 白一凡像是用盡了這輩子嘲諷的眼神,不留余地的像是看著小丑一樣看著眼前的家伙,而顯然這眼神也超過了對方的承受能力。
“閉嘴,否則我殺了你”他臉色陰沉下來,也遮掩不住雙目的殺意。
“應該是我殺了你”
他眼中爆發(fā)出比對方更加純粹的殺意,雙瞳仿佛在這一刻豎起,像是惡魔一般。
女孩的尸體在這一刻碎裂,如同湖面的水花一樣散落。
風瞳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z字軸線,白一凡像是瞬移一樣來到特雷爾身邊,大劍微微抬起,蓄勢的劍刃像是低飛的蜻蜓點在水面般擊打向對方,剎那間波紋蕩漾,勉強反應過來的特雷爾釋放鏈刃,旋轉成堅盾狀防御,但是無濟于事,下一秒他就被這股氣浪形成的強烈推力擊飛。
就在武器碰觸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兩人的實力差距,他在想什么呢,對方可是殺死了顧塵的人,那些站在玩家實力頂層的怪物們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他們甚至能單挑boss。
特雷爾握著劍的手在發(fā)抖,可他沒有退縮反而是譏笑起來,他是在害怕么,原來恐懼是這種感覺,大腦信息狂涌,腎上腺激素不斷分泌,心跳的像是發(fā)瘋的抽水泵一樣,和平常的屠殺比起來,這才是他需要的,原來那些被他殺死的人手持利劍卻一直發(fā)抖時,感覺是這樣興奮的。
“找到了,原來這才是我一直想找的東西”
他眼中放射出癲狂的光。
“鏈刃·天蛟,解放”
鏈刃的刃體分裂成鋒利的刃塊,像是蜂群一樣圍在他身旁,躁動的刃塊在空中震動著,兩邊的刃口像是鋒利的翅翼,發(fā)出‘嗡嗡’的聲響,紫色的雷光在網(wǎng)狀的蜂群中來回穿梭,劃出一道又一道詭異的弧線。
他身前形成了一道雷電奔涌的天網(wǎng)。
“來吧,至死方休”
白一凡不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是怎么懷著錯誤的觀念走到現(xiàn)在的,他很不理解,但是眼中也沒有一絲猶豫。
“特雷爾死了”切赫面色凝重的說。
“鬼扯”從剛才起就一直一言不發(fā)的白狼桀月回了他一句,她一直躺在毛茸茸的毯子里,讓守衛(wèi)的狼騎兵將她圍起來,帶著蒙眼布愜意的休息。
“是真的,好友列表里他變成灰色了”比希尼婭松開好友界面。
“這群烏合之眾里面,還有高等級的玩家么,我還以為知名度高的家伙們都被我們給收攏了”蒼狼莎蘭·倫德扶正稍微歪斜的半邊眼鏡,桀月休息可能是因為單純的想偷懶,而他是不愿意聞到人身上散發(fā)出的血腥味,所以他借了桀月的毯子一角坐著休息了一會,等待這場屠殺結束。
“如果不是各位集體后退偷懶的話,說不定就能及時救下可憐的小特雷爾了”
切赫指著他們的位置譴責,在這的頭領都退到了高大神圣祭壇后方,借著神圣祭壇的陰影休息像是在海邊度假的人躺在椰子樹的陰影下一樣。隨后他在擺好的餐桌上端起茶杯,泯下一口。
“話時這樣說,可你不也是在悠閑地喝茶么”比希尼婭坐在切赫對面,搖晃著手中的茶杯,用紅潤的嘴唇吹散一抹熱氣。
“我可是這次行動的指揮”
“說來說去,還不是在抱怨特雷爾死了你要擔責任,真是冷血”桀月白了他一句。
“我說各位,先不提責任不責任的,下面可是有一個殺了狼騎士的高手,說不定這會正向我們殺過來呢,雖然特雷爾死了我也很傷心,但是目前來說各位抓緊聯(lián)合迎敵才是主要吧”
他用裝出來的無辜語氣說著。
“真討厭你的說話方式”
桀月起身將遮眼布松開調整位置后系緊,纏住她半邊眼睛,而她打算今天用來作戰(zhàn)的眼睛也有點不愿意睜開的樣子,盡管站起來她也比健壯的玩家們矮半頭,嬌小的身軀伸出雙手推開那些為她遮擋光線的士兵,像個剛從草堆里鉆出來的兔子一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莎蘭·倫德跟在她身后走出來,像個大哥哥一樣揉著她的頭,而對方顯然不樂意,擰著那只手的手背。
“被嫌棄了,有點傷心,順帶提醒一句,在我們討論的時候,斯特里克已經(jīng)先一步去和對手交戰(zhàn)了,從他的走姿可以看出來,這家伙很是激動,看來整個團只有我為小特雷爾的死而傷心了,那孩子真是可憐啊”
“閉嘴吧”桀月一臉不爽的樣子。
“我會叫停魔法隊,你們去解決剩下的人”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這是他的決策。
倫德看向切赫“放棄迎戰(zhàn)吧,我們全都去神殿南面的圣劍祭壇”
“用不著,沒人能拔出那把劍,目前來說它是鎖定的”
“火之圣劍是圣劍里輸出最高的一把,我們之中沒人被認可,但是鬼知道那把劍的ai是什么性格,萬一它選中了那家伙呢”
“斯特里克已經(jīng)去迎擊了,我不相信他解決不掉那個家伙,就算你們不去,他也會贏”
“你太相信他了”
“就算我不相信他,只要他能拖住那個唯一的變數(shù)也好,必須先把下面的人剿滅,這是我的決定。”
“你是怎么回事,對于那個家伙,你心里也沒底吧,不然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圣劍絕對不能丟掉,我必須去?!?p> 倫德明顯感覺到切赫的語氣比剛才說話時更加強硬,尤其是當他提出去神殿南端時,他和這家伙關系一直不太好,原因就是他們兩個一直在爭奪作戰(zhàn)指揮官的位置,每一次出戰(zhàn)都是,平常都是倫德贏,但沒想到這一次布洛徳居然選了切赫,原因是倫德并不適合對人作戰(zhàn),在某些事情上他太心軟。
“給我記住倫德,現(xiàn)在我才是指揮官,你有什么資格發(fā)號施令,特雷爾死是早晚的事,那小子跟個瘋子一樣,難道只因為這一點挫折,就讓你失去信心了嗎倫德,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敢作戰(zhàn),是個連武器都拿不起來的廢物?!?p> 在此之前他還從沒見過這家伙如此具有磁性的威嚴腔調,他還以為這家伙只是靠著耍心機上位的人。
倫德默不作聲,只是用壓抑的怒氣表達他的不滿,他已經(jīng)沒有話語權,無論他的判斷是否正確,對方確實是指揮官,他繼續(xù)說下去只會是違反命令,得不到任何結果。
“不要質疑我的決定”
切赫繼續(xù)施壓。
“我們走,去你想去的地方,為什么要和他爭辯呢”
桀月用力推著倫德的身體。
“桀月,你是在帶著他違反命令”切赫警告她。
“誰在乎呢”對方不屑的說
斯特里克轉動手中的狼騎士大劍,盯著一處寬厚的斷壁,顯然他將對方逼到了墻壁后面,但他卻不著急乘勝追擊。他在趕往南側圣劍祭壇的通道處和這個偷襲者相遇,對方以覆蓋范圍極廣的火焰向他進攻,就像是一片火燒云凌空飄過來,起初遇到她的時候還以找到了殺死特雷爾的人,可交手之后才慢慢發(fā)現(xiàn)她的招式華麗進攻性強,但是技巧性很弱,全是破綻。這樣的對手還不足夠在短時間內解決以殺戮著稱的紅狼,擊殺者另有其人。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停手,以你的實力,再打下去你會死”
“我可以是認為你在可憐我嗎”
墨泠鳶藏在墻壁后,明顯體力不支,她的面部蒙上了一層輕紗,一分鐘前她偷襲了這個穿著鷹角頭甲的家伙,可是對方不間斷的使出六個大劍技能,破解了她所有引以為傲的進攻技能,甚至直接劈開了她凝聚元素爆發(fā)出的火鳳凰。情況緊急她只能狼狽的躲在神殿的破損墻體后,這面墻對著南殿入口和神殿正廳的交界,穿過仿佛被一只巨手掏出的宏偉通道,里面就是放置火之圣劍的祭壇。
“并不是,只是我要去找另一個對手,時間倉促,你還是不要跟來了,況且,打敗一個女孩,我也不會有多大成就感,墨泠鳶,你在前線的名氣很大。”
這話讓她感到一陣惡寒,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摸清了,而她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從沒見過你”
“在前線攻略時我們是單獨的隊伍,會刻意避開人群”
“黑狼的部隊么,那么你是斯特里克”
他沒有提白狼,因為她曾聽聞白狼的狼騎士是個看起來有點萌的女孩子。
“如果這能幫你判斷局勢然后停手的話,我承認我是斯特里克,黑狼騎士?!?p> 他似乎在極力規(guī)勸女孩離開,是為了什么樣的對手,難道這里還有著比她還強的人存在,一瞬間她想到那個家伙。
“最后一個問題,告訴我,我不會再糾纏你”
“好”
“你在找誰”
“一個對手,他殺了紅狼,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那么,希望你能遵守約定,墨泠鳶小姐?!?p> 能殺掉領頭的狼騎士,憑古德溫那家伙完全不可能,該不會,白一凡那家伙,也和她一樣偷偷混到了討伐隊伍里面。
斯特里克已經(jīng)轉身向南殿進發(fā),他聽到身后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炎鳶呼嘯的劍鋒在空中砍向斯特里克的脖頸,可是對方頭也不回用單手將大劍背在身后擋下了這一擊,于是一道泛著火光的身影跑到了他前面。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不守信的人”
“如果你要我的道歉,那就拿去吧,想要多少都可以”
她用盡全力跑起來,矯健的身姿將少女苗條的曲線展露無疑,將斯特里克甩在身后,前方的圣殿光芒閃耀,好像是初始世界的烈火在燃燒。
白一凡將最后幾個守衛(wèi)依次放倒,說是依次,也只是在他的視角里,在對方看來,只是一道光芒閃爍,他們便全部失去了意識。
在他們身后,是整整一個排的狼騎兵,全都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讓他們昏厥的傷害并不致命,所以他們看起來就跟睡著了一樣。
少年正前方,溫泉狀的圣臺上放著被封印的圣劍,龍焰,純凈的水從半空的高臺上留下,如同小型的瀑布,水滴濺射在臺面,卻激不起一絲波瀾,更別說沖刷掉那沉淀了上千年的灰塵。圣劍像是枯干的骨架,直直的插在圣臺中,讓這里看起來像是一處墳塋,封印的魔法不僅封印了圣劍,也封印了周圍的環(huán)境,讓這些塵土隨著時間一直留存到現(xiàn)在。
“一直跟到現(xiàn)在,你還不打算出來嗎”
白一凡仿佛是對著枯死的圣劍說話。
少年摘下隱身衣,墨綠色的瞳孔發(fā)出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