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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送我一枝茜草嗎?

三十九,懇求

你可以送我一枝茜草嗎? 砂糖的眼鏡 3548 2021-04-09 11:52:35

  北野望將他帶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在鋼鐵之翼總部的建筑房間里,尤其是領(lǐng)導(dǎo)層級別的辦公室,這一間算是最小,是北野望特殊要求的,狹窄的房間有利于他的思考。

  “你最好長話短說”白一凡很急躁,他顯然不愿意等待,甚至不愿意坐下。

  “我可以告訴你她沒死,但莫種意義上也不能算活著”

  “你這是什么屁話”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真心想知道,就聽我慢慢講完”北野望也不坐下,他盯著焦躁的少年“不冷靜下來,你是沒辦法救人的”

  “救人?”

  “就在今天上午,攻略組找到了迷失之環(huán)塔,那是個挑戰(zhàn)環(huán)塔,并不會開啟上方通道,我們的四組組長,凱爾莫罕,他誤判了自身以及隊伍能力,進(jìn)行強(qiáng)行突破,而你找的人就在那個隊伍里面?!?p>  “迷失環(huán)塔,在68層白帝城”

  “對,那個以中國古代風(fēng)格建筑為基調(diào)的地圖”

  “結(jié)果顯而易見,他們過度深入,驚擾了那里的boss,那個女孩為了掩護(hù)隊伍撤退,被boss抓住關(guān)進(jìn)了獻(xiàn)祭祭壇中?!?p>  “你告訴我,一個奶媽怎么會被用來斷后,為什么不是那個蠢貨組長留下”少年青筋暴起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決組正在審問凱爾莫罕,作為組長毫無疑問他是個極端失職的激進(jìn)蠢貨。我個人猜測他在計劃失敗陷入絕境后主動將隊員送給boss作為祭品,來換取一線生機(jī),至于用了什么方法,還不得而知,但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都會被罷職丟進(jìn)監(jiān)獄?!?p>  “還有,這是你需要關(guān)注的點嗎?”

  北野望的話澆熄了白一凡的怒氣,淺雪還活著,他要試著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先把人救出來才是重點。

  “祭壇的獻(xiàn)祭時間是二十四個小時,除去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的兩小時零十八分零二十一秒,你還剩”

  “夠了”又是這令人厭煩的數(shù)字,越是精細(xì)白一凡聽著越恐懼,這是死亡倒計時,倒計時盡頭既是生命的終點。

  “在祭壇中的人會陷入沉睡,所以她不可能配合你的行動,也不可能回應(yīng)你?!?p>  “有具體地點嗎”

  北野望發(fā)起請求,白一凡點下同意

  “環(huán)塔里面的篝火基本上是熄滅狀態(tài),boss房間的位置可以輕松看到,但想要到達(dá)可不輕松,這也是為什么公會不選擇去攻略那個地方的原因?!?p>  “這是我知道的全部,如果你愿意等的話,決組還可以從凱爾莫罕嘴里撬出來更多消息?!?p>  “最后提醒你,不要試圖一個人去,那里的怪物等級在90級左右,不然也不會讓裝備精良的四組差點全軍覆沒?!?p>  90級,白一凡現(xiàn)在也只有75級,怪物名稱顯示在他的視角中都是紅色的,而且boss房間的篝火大部分沒被點燃,他要獨(dú)自攻略,很可能連boss房都無法抵達(dá),更別說營救作戰(zhàn)。去招募雇傭兵么,可是那種等級的環(huán)塔沒人連鋼鐵之翼的隊伍都無法應(yīng)對,二線的雇傭兵們怎么會愿意去送命呢,就算開出天價,那些家伙也只會嘲諷他是瘋子。

  時間一分一秒在流逝,北野望沒有念出的倒計時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開個價”

  “指什么”

  “我可以給你所有的錢,幫我集結(jié)一支救援隊,如果有什么危險的事我來做就好,我需要人幫我,不止是錢,還有我的裝備,我的一切,包括我這條命”白一凡聲音激動,把能想到的所有物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

  “凱爾莫罕已經(jīng)被治罪了,就是因為他帶人去送死。作為副會長,我不能讓我們公會任何一個人再去冒這個險,小子,這不是可以用價格衡量的”他平淡的說,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

  “你們不是講究人道嗎,去救個人難道不是人道嗎”

  “有些時候,犧牲是必要的”北野望用和顧塵同樣的語氣說出同樣的話“犧牲雨宮淺雪拯救隊伍,這是凱爾莫罕在犯下失誤后做出的唯一正確的選擇,但這并不能作為他免罪的理由”

  “必要?”白一凡吼著說“那為什么不是他去死”

  “因為他是組長,他死了隊伍會變成無頭蒼蠅,帶領(lǐng)隊伍走出來是他的義務(wù)”北野望厲聲反駁?!皳Q做是我,我也會那么做”

  少年徹底愣住“犧牲少數(shù)人拯救多數(shù)人,可要是多數(shù)人是錯的,是不該活下來的人呢?這樣算下去,要怎樣才是結(jié)束,難道要為了拯救一千人而犧牲九百九十九人嗎?這就是你們扭曲的信仰嗎?”

  “小子,扭曲的不是我們,扭曲的是世界”他望著頭頂?shù)恼諢簦粲兴嫉恼f“如果真到了你說的那一天,世界的變革也將來臨”

  “我做不到”少年聲音顫動。

  膝蓋碰觸地面的震動聲沉悶而厚重,絕望的少年跪在北野望面前,眼中倔強(qiáng)的怒火已經(jīng)變成卑微的懇求。

  “求你了,我真的沒辦法,看在我們認(rèn)識的份上”

  又是一記掌摑,這次在他的左臉上,用力程度是上一次的兩倍,不,是十倍,少年被這一巴掌打的向右傾倒,頭部差點撞到墻上。若果說上一次的巴掌是打他被怒氣沖昏頭腦,是澆醒少年的冷水,這一次則是打他懦弱無能,是對他拋棄尊嚴(yán)的當(dāng)頭一棒。

  “站起來,小子”他像是在教育不爭氣的弟弟一樣。

  白一凡嘴角滲出血絲,一滴猩紅的血珠掉在干燥的地板上,開出一朵艷麗的紅花。

  “求你了”少年眼神黯淡空洞,一滴淚珠順著嘴角的血線流淌,滴落,血和淚交織,濃稠的血在渾濁的淚滴中擴(kuò)散暈染,像是水晶球中漂浮著海藻。

  北野望扯下他的風(fēng)衣,失去了衣物,少年偏瘦的體型展露無疑,他攥住他的領(lǐng)口將他整個提起。

  “記住,眼淚除了能幫助你自己,幫助不了任何人”

  他將他狠狠丟在地面,少年蜷縮成一團(tuán),像是個失去保護(hù)的蠕蟲。

  “之前你戰(zhàn)斗時渴望保護(hù)她的眼神很不錯,可一個男人不應(yīng)該如此低聲下賤”北野望怒斥“守護(hù)不是用尊嚴(yán)換來的,那樣你永遠(yuǎn)只能是個只會搖尾巴的狗”

  “沒人會幫助一個搖尾巴的狗,看看你自己”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變得堅強(qiáng)一點,拿出你的勇氣來”他告誡蜷縮的少年

  “勇氣,就算賭上我這條命,能做什么呢,我甚至無法抵達(dá)boss房間”白一凡自嘲,聲音低到像是夢囈般。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你從一開始就放棄了,你看到了無法改變的事實,但那只是你自己的固有想法”

  “真正的勇士,是在認(rèn)清必敗現(xiàn)實后,仍拔劍而起的英雄,而不是你這樣靠祈求活下去的家伙,你奢求我的幫助,還不如去向上帝禱告”

  似乎是覺得眼前這塊蜷縮的細(xì)瘦肉條太過可憐,他將風(fēng)衣拾起,甩手蓋在白一凡身上,那張飄逸的黑布立刻就覆蓋了他的全身。

  “好好想想吧”

  “送客”北野望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

  白一凡沒有讓走進(jìn)來的玩家把他抬出去,而是拾起風(fēng)衣,踉踉蹌蹌的朝出口走去,走路的樣子像極了一直跛腳的小狗,卻沒人可憐他,因為他的眼神空洞可怖,就算是乞討的小狗也會亮出滿是哀求和奢望的眼睛看著人類,而不是像他一樣帶著一雙絕望的雙眼。

  他料到自己會被拒絕,卻想不到自己如此失態(tài),他滿腦子都是救淺雪出來的念頭,這想法在他大腦內(nèi)不斷涌動,像是翻滾的潮水,促使著他雙膝跪地。他深刻地明白,得不到鋼鐵之翼的幫助,他就只能孤身一人前往。

  無論這次談話的結(jié)果如何,白一凡都將前往,那怕是他獨(dú)自一人的救援隊。勇氣,勇氣能改變什么呢,他已經(jīng)沒有底牌可以拿出來,所以那一刻他才會因為恐懼而下跪,他是真的打算拋棄所有換那個女孩回來,犧牲掉自己那毫無意義的尊嚴(yán)也無所謂。

  他的社交并不廣泛,倒不如說是沒有,他是個與世隔絕的獨(dú)行者,唯一認(rèn)識的那幾個人,要怎樣,要他們跟著一起去送死嗎?連第一公會都不敢前往的環(huán)塔,他怎么能讓他們跟著自己冒險,看著他在意的人犧牲,換回另一個在意的人,這不是營救,這是交易,這是他與死神的骯臟交易。

  他不會容忍這樣骯臟的自己,所以也不會去尋求他們幫助。

  時間不會因為他的猶豫而停止流動,遠(yuǎn)處高空,黑壓的烏云堆積,像是一座座黑色的山峰,重疊交錯。

  又要下起雨了,該死,別下這么不挑時候的雨啊,是要嘲諷我的無能嗎?他在心底無力的罵著。

  來到鋼鐵之翼的他暴怒到想要?dú)⑺浪腥?,因為那個女孩的好友位變成了灰色,盡管會不停閃爍,他也在想是不是那些混蛋葬送了她,所以他像一頭憤怒的獅子,要撕碎觸碰他領(lǐng)地生物,就算來侵犯的是一頭成年大象,他也要高傲的吼著進(jìn)攻,那怕四肢折斷??涩F(xiàn)在他卑微到像是夾著尾巴的流浪狗,因為女孩還活著,他根本沒有能力營救,什么狗屁承諾,什么誓言,命運(yùn)死死壓住他,別說翻身,他連喘息的機(jī)會都沒有,無能澆熄了他心中燃起的每一寸火焰,他沒有資格對那些人發(fā)泄,犯罪的人只有一個,就算撕碎那個已經(jīng)被審判的家伙又怎樣?真正無能為力的人,其實是他。

  他一直都是那個怯懦的家伙,他這種人關(guān)鍵時刻根本就沒用任何用處。

  熾白色的閃電如同暴虐的雷龍,在黑如山脊的雨云中舞動身體,慘白的電光照耀著他的沒有血色的臉。

  雨水傾盆而下,這場雨似乎是特地為他而下,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冬天,寒冷的空氣會讓躁動的雨滴變成溫順的雪花,可是這一刻仿佛一切都與現(xiàn)實脫軌了,這里是虛假的世界,只有他們這些人是真正活著的,冰冷的雨滴如同高空瀑射的子彈般擊打著他的面部,而后者仿佛毫無知覺。

  “要多少次,你才肯罷休啊”

  白一凡對著天空大吼,雨滴飛落到他憤怒的眼中,碎裂飛濺。

  又是雨水,又是該死的令人憎恨的雨水,沒有風(fēng)共舞的寂寥之雨,將他淹沒在這座無聲的城市中,雨水會帶走他的一切,卻唯獨(dú)不會帶走悲傷。

  少年不會退縮,這場雨不會再次讓他像個敗狗一樣去酒館買醉,也不會再有一個肯幫助,肯傾聽他的女孩出現(xiàn),為他驅(qū)散混混們,給他好吃的食物。這一次,他會死在白帝城的環(huán)塔內(nèi),但絕不是去送死。

  他要面對這一切,面對懦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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