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這一份愧疚

　　翌日，早朝，厭椴直接將陸家練私兵私造兵器的證據(jù)呈了上去。

　　女皇見此直接大發(fā)雷霆，昨日陸家的事情剛剛鬧完，今日又開始了，而且私造兵器練私兵亦是可視為謀逆的大罪。

　　對于一直身體不好，平常很少引人注目的二皇女厭椴今日上演此舉，不禁吸引了滿朝官員的注意，這般文文弱弱的一個二皇女，身后沒有任何官員的支持，竟敢一個人對抗陸家，將陸家拉下馬，難道這就是厚積薄發(fā)，后生可畏嗎。

　　由于昨日女皇下旨禁足，陸蕓和陸央都未早朝，厭椴少了與之爭辯的壓力，當(dāng)然，以陸家馬首是瞻的官員此刻更不敢輕舉妄動，這種謀逆的罪名，任誰都想撇得干干凈凈。

　　女皇下旨抄家，陸家被打得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做準(zhǔn)備，躲過了昨日卻躲不過今日。

　　厭椴親自帶人去抄了陸家，三年過去了，陸蕓第一次和厭椴面對面，三年前，劉氏未滅之時，二皇女雖身染重病，卻也是人人尊重，可劉氏覆滅，她無人支持，便是被棄皇女，不堪重用。

　　陸蕓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不過是空有名頭，被棄皇女，竟敢站在本將面前！”

　　厭椴雖善，卻也不是任人欺辱，“再如何，本王也是當(dāng)朝二皇女，就算沒有外祖支持，就算沒有一絲勢力，我為君、你為臣，你們也得恭敬地稱我為殿下！如今圣上旨意在此，陸蕓意圖謀逆，欺君罔上，廢除軍銜，貶為庶人，三日后午門問斬！若有頑抗，當(dāng)場斬殺。陸家女丁流放林州，男子終身為奴?！?p>　　“陸蕓，皇上留你家人性命，你雖殺我外祖全家，我也不忍你全家為你而死，但陸將軍若執(zhí)意不從，我不介意陸府血流成河?！?p>　　陸蕓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陸府眾人，抽泣聲不斷傳來，其中包括她的女兒陸央。

　　為母之心，皆望兒女平安。

　　陸蕓突然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君要臣死，臣哪有不死的道理，多謝皇上留央兒性命！”

　　隨即，一把利劍劃過了咽喉，陸央瞪大了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看著她緩緩倒地，血流衣襟。

　　“母親！”

　　厭椴默嘆一口氣，轉(zhuǎn)身不想多看一眼，盡管外祖一家大仇得報，心里也沒有想象的那般舒適。

　　晚霞很漂亮，厭椴看向西邊的霞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剩下多久。

　　厭椴望著夕陽，用手輕輕掩了掩夕陽的光芒，如果可以的話，上天再多給她幾年的壽命吧，她的父卿還在，不希望讓父卿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

　　想到父卿溫和的臉龐，厭椴便不禁彎起嘴角，這時候父卿應(yīng)該很高興吧，抑郁了三年，今日應(yīng)該可以露出笑顏了吧。

　　這時候，夕陽下出現(xiàn)一道影子，影子拉得很長，由于逆著陽光，看不清臉龐，但看得出來是一個男子。

　　厭椴放下了掩擋陽光的手，仔細(xì)瞧著站在夕陽下的人，他長發(fā)及腰，衣袂飄飄，一手垂在身側(cè)，一手拿著團扇，姿態(tài)優(yōu)美，出現(xiàn)在夕陽下，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嗎？

　　是聽到了她的愿望，所以下凡來為她延壽的嗎？

　　三千青絲隨風(fēng)而揚，好美的仙子啊~

　　厭椴笑著跑了過去，又一道影子跑進了夕陽之下，地上倒映出了兩道拉長的身影。

　　可是，當(dāng)厭椴靠近他，看清他的臉后逐漸收起了笑容。

　　對于海棠的突然出現(xiàn)，她有些疑惑，“哎？怎么是你，你怎么來了？是六妹讓你來的嗎？”

　　夜墨看著厭椴，捏緊了團扇搖了搖頭，“不是，我自己過來的?！?p>　　“那你？”厭椴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然只聽他說道，“沒事，我就過來看看。你……”

　　夜墨頓了頓，對于厭椴，有些心生歉意，雖陸蕓投毒在先，但他確實也去殺了她外祖全家，這幾年還以此為榮，把榮譽感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心里不禁感覺到十分愧疚。

　　瞧他遲遲未出聲，厭椴便指了指那邊等待她的禁軍，說道，“我還要回宮復(fù)命，就不多留了，天色已晚，海棠公子早些回去吧?！?p>　　夜墨點頭，“二殿下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p>　　聽著厭椴蹙了蹙眉頭，略有些不解，幫她？她需要幫什么忙，不過還是點點頭答應(yīng)了，微笑著朝海棠揮了揮手，“早些回去吧，我先走了?！?p>　　厭椴轉(zhuǎn)身過去，一邊走一邊收起了尷尬的笑容，感受著身后人還在注視著的目光，不禁咬唇，緩解尷尬的情緒。

　　夜墨注視著厭椴的離開，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黑葉殺手，他自以為的這份盛譽，卻讓別人痛苦了三年，之前沒有人找他報仇，便以為沒有人掛在心上，可永遠也不知道被自己傷害的人可能就在身邊，只是她面對自己時永遠有禮地微笑，不知道這笑容下面藏了多少痛苦，

　　就像方才，她對著夕陽憂郁的模樣，就是那份痛苦最好的表現(xiàn)。

　　海棠回到盛王府，也是一臉愁容，被厭柏瞧見，看他愁眉苦臉的真是稀奇，

　　“你怎么了？出去了一趟，怎么苦著臉回來的，被人欺負(fù)了？”

　　海棠搖搖頭坐下來，皺著眉頭，輕聲對厭柏道，“我錯了?！?p>　　厭柏一驚，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傲嬌的黑葉殺手口中出現(xiàn)一個錯字，“你哪錯了？”

　　“我殺了劉氏一族人，三年里卻一直以此為榮，不知道有人會因為這件事而痛苦抑郁三年，一直覺得自己特別厲害，三年都沒人能抓到我們，還樂呵呵地向每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炫耀自己的‘功績’，我簡直不是人。”

　　聽著他的話，厭柏非常詫異，他怎么好像一夜之間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觀念突然改變了，要知道，一個人的觀念從小養(yǎng)成，黑葉從小生活在暗神組織干著殺手的活，腦子里深深地刻著殺手一詞，要想改變他的觀念，可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她也是兩個月里被眠眠深深教育之后，才逐漸改變。

　　是誰有那么大的能力，竟能讓堂堂黑葉殺手在一夜之間改變了心中觀念？

　　“你剛剛?cè)ツ牧耍俊?p>　　海棠說，“沒去哪，隨便逛了逛?！?p>　　但厭柏大致已經(jīng)猜到，今日最大的事情無非就是陸府謀反被抄家，二姐親自帶人去抄了陸府，

　　“你方才的道歉恐怕不是對我說的，是對二姐說的吧？”

　　海棠眸子一縮，她怎么又知道了，真是什么都瞞不住她，“盡管陸蕓投毒在先，但劉氏一族的死也有我的責(zé)任，我終于明白你為什么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了，這份愧疚感一旦出現(xiàn)，真的很難受?！?p>　　“你終于明白了?！眳挵匦α诵?，“白咒和黑葉的盛名，都是用別人的痛苦換來的，這一份盛名不是什么榮譽，而是一塊難以卸去的石頭，這塊石頭是要背在身上過一輩子的，要想讓自己輕松點，那就只有一點一點地為自己贖罪。海棠，其實你還有人可以讓你補償，二姐是個好人，她也沒有想要找你報仇的心，你何不嘗試著補償她，或許可以減輕你的罪孽?！?p>　　“補償她？怎么補償？”海棠皺起眉頭，看著厭柏。

　　厭柏對他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看著辦。我殺的程氏一族對象是厭欒，我沒法給你借鑒，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去補償她。”

　　聽著海棠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我自己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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