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見面
“你們之中,有誰給我?guī)€路,我要去你們縣令劉白根的府上,見他一見?!?p> 嵇安戈這時候也不牽著馬匹了,他干脆騎上馬兒,居高臨下地問。
這伙兒人里,還是那個蠢瞎貨有點膽氣。
他捂著后背的痛處站起身來,躬身回話:“小人愿為大人帶路……”
“走吧?!?p> 由這蠢貨帶路向前走著,嵇安戈一行人個個騎在馬上。
騎兵本就少見,能在縣城內部能騎馬行走的騎兵,就更加少見了。
一時間,街上行人,人人駐足觀看。
~~
縣衙內部。
劉白根正手持一卷竹簡觀看著,他耳中聽著手下人的匯報,他的表情,好似春風拂面輕松自在。
這時,有一文士走進縣衙內,他躬身行禮,言語迫切:“大人,那群東海國的騎兵快到縣衙門口了,大人您要不要避一避!”
“避一避?呵,他們就是專程來找我的,我當去何處躲避?。俊?p> 劉白根輕輕喝了一口茶盞中的茶湯,他依舊是笑著的。
這文士湊了個沒趣,就站在原地,輕輕抖了抖衣襟,好將身上的涼氣驅趕一空。
移動腳步,他站在炭火銅爐旁邊,一邊烤著火兒取暖,一邊留意著縣令爺?shù)南乱徊椒愿馈?p> 劉白根依舊在研讀著手中的竹簡,沒有半點起身的架勢。
這一主一仆都靜悄悄地做著各自的事兒,就這樣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
劉白根輕手收了手中的竹簡,眼睛瞄向縣衙中央的炭火爐。
張開口,他言語柔和地吩咐了一句:“從中撿取幾枚燒旺的炭火,置于夫人為我準備的手爐之中,我?guī)е皇峙癄t,去見見東海國來客?!?p> 文士烤了這么久的火,身上已經(jīng)暖和起來了。
此刻他聽到縣令的吩咐,立刻抄起鉤子,笨手笨腳地夾弄起炭火。
“不必勞煩縣令出門了!晚輩嵇樓,本就該當前來拜訪劉縣令,可晚輩來的太急,沒有提前遞上拜帖,還望縣令海涵!”
一聲清亮的呼喝聲穿進屋內,然后,嵇安戈在劉白根和文士的注視下,抬腳一邁步,便跨入了縣衙之中。
見到了嵇安戈本人,劉白根那平靜的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一股激動的神色。
他整個人快速地奔跑下來,等到了縣衙中央的時候,也還張開雙手作出擁抱姿態(tài)。
“嵇公子何須與我客氣??!我早年曾與貴祖父嵇侍中見過一面,雖未與貴祖父本人說上半句話,可當年那遠遠的一面,令我記憶猶新!”
說完了這句話,劉白根手上的動作,好似武人般的豪放。
他深深的擁抱了一下嵇安戈,然后與嵇安戈分開將近半米的距離。
又將一雙大手按在嵇安戈的肩膀上,語重心長:
“以致于,當年那一面之后,我曾立下誓言,發(fā)誓在有生之年,成為一位如同嵇侍中般為君分憂的肱骨之臣,可如今!卻只嘆嵇侍中如此忠義,最終卻遭到了小人之害……唉~唉!”
這聲哀嘆結束,劉白根表情上故意展露出足夠的惋惜之情。
那表情夸張的程度,怕是連貓狗都瞧得出他是在惋惜一個人。
可他對面的嵇安戈,卻只挑著眉毛,饒有興趣地端瞧著劉白根的夸張做派。
這劉白根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切,在他眼中其實是太過幼稚的舉動。
或者可以這么說——這一幕要是擱在前世,嵇安戈肯定被劉白根的說辭感動得稀里嘩啦,。
但他已經(jīng)活過那血火交雜的一世了,他爺爺?shù)乃?,在他心中也早就不是什么繞不過去的大事了。
輕輕咳了一下,嵇安戈沒有順著劉白根的話茬往下接。
他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往事已矣,劉縣令與晚輩祖父的故交既是一樁緣分,那便珍藏于劉縣令心中慢慢品藏吧——晚輩今日來到惤縣,其實是有一樁要事,想跟縣令大人詳談?!?p> “愿聞其詳?!?p> 劉白根一聽嵇安戈這么說,他的回答倒也痛快。
嵇安戈輕咳一聲,沒有接話,他之術故意讓了讓身子,作出一個回頭張望的動作。
順著他的目光,劉白根看到了站在門口位置的梁好、袁否、安常,以及打扮過后,頭戴一頂狗皮帽子,有意遮住耳朵的符龍。
這劉白根見到四人之后,他愣是沒認出有符龍這么個人。
但他待人接物的反應卻是極其老練。
他笑著拍拍手,對嵇安戈說道:“這四位是公子的隨行護衛(wèi)吧,如今到了本縣衙就不用那般的警戒了,來人,給這四位壯士看座!”
劉白根沒能認出符龍本人,這可是出乎了嵇安戈的意料。
他只好主動點破窗戶紙:“慢!劉縣令且聽我一言!”
“嗯?嵇公子有何想法,只管詳談,我劉白根的縣衙,可從來都不避諱旁人……”
劉白根摸摸胡子,他言談帶笑,一副溫文爾雅的名士風范。
嵇安戈給梁好丟了一個眼神,梁好得了信,知道自己表現(xiàn)的機會來了。
他準備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心里還忍不住咕噥句:這是少爺點名要我干的事兒,等這事兒辦完了了,他符龍可別尋機報復我才好……
心中的悵然,半點不耽誤他飛起的一腳——他已經(jīng)猛退一步,然后一腳丫子飛起,沾滿灰土的鞋尖,甚至旋進了符龍的股溝之內。
他這一腳,就仿似泄氣一般,直接把個符龍?zhí)叩们皼_了好幾步才停下。
符龍早知有此一腳,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一路上對他舔摸賠笑的小鱉孫梁好,竟敢在此公報私仇!
側趴在地上,符龍只覺得自己的屁股都被踢漏了一般。
股骨傳來的劇痛,痛得他大喊出聲:“啊啊??!我的……啊啊!縣令大人!我是符龍?。 ?p> 劉白根聽到符龍慘叫的那一刻,他就瞪起眼睛來!
后來聽到符龍道出姓名,劉白根更是滿眼的不可置信。
但他這人,大風大浪畢竟的經(jīng)歷的多了,遇到任何事情,他都自有一套章法來處理。
所以他開口的話語,又是另外一份光景:“你是何人?巧與我縣主簿同名?噫唏……我回顧過往,十分確信,我未曾見到過你這等人物?。俊?p> 嵇安戈眼神瞄了眼地上痛呼的符龍,他淡然地吩咐一句:“袁否,持我匕首,將這人臉上的胡須割落,然后再讓縣令大人分辨一下,看是否識得此人?!?p> 袁否自己本就是絡腮胡子,他對刮胡子的技法那是頗為熟練。
他接過嵇安戈腰間的精巧匕首,三兩下刮過去,就把符龍的一臉胡子給刮了個大概。
劉白根低頭細看一眼,作恍然大悟狀:“哦!竟是我縣主簿!只是……只是主簿你為何無聲無息地做了嵇公子的親隨,卻不與我交代一句呢?”
符龍此刻痛地也說不出什么,嵇安戈就上前一步,湊近了劉白根。
他低語道:“劉縣令,我方才提及之要事,就與這符龍有關!不過這件事情不宜聲張出去,所以我們是否要尋一處密室,將此事細細拆分?!?p> 說完話,嵇安戈面對著劉白根,他隱蔽地伸出手,向后一指。
這一指,正指向縣衙之外,那些跟隨著騎兵來看熱鬧的百姓人群……
劉白根往外頭張望一眼,他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顯然是極其厭惡那些愛看熱鬧的百姓。
這時候,他也不敢再說什么‘不避諱旁人’的話了。
伸手牽住嵇安戈的手腕,他滿面春風:“正好?。”究h令近日偶得幾幅名士字畫,正想著如何邀請嵇公子去我密室看畫呢,嵇公子自己就提出來了?!?p> 身后的袁否小憨憨見嵇安戈要走,他緊著步子上前一步,遞上匕首:“少爺,符龍的胡子我給他刮完了,這是您的匕首?!?p> “我與劉縣令去密室,目的在于觀賞名士字畫,看字畫哪有帶刀的?收回去!休得煩我!”
沒好氣地訓了袁否一頓,嵇安戈跟劉白根兩人袖挽著袖,一齊往縣衙后堂繞。